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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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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蔚毅赶到后殿的时候,就看到褚烟身着一身华服站在那里,静静地仰头,看着天边宫外的硝烟发呆,只留给他一个纤细沉静的背影。
褚烟似乎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命运一般,早已屏蔽了左右,看见有宫人抢了本属于皇室的财宝匆匆跑过也不加以阻止,反而是近乎诡异的平静,和其他歇斯揭底无法接受事实的皇子妃人一点也不一样。
事情已成定局,哪怕是再歇斯揭底又怎样呢,也挽不回大燕朝的局势了。
当蔚毅问起的时候,褚烟这样回答道。
她遥遥的向蔚毅行了一个礼,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蔚毅能将所有美好的词汇都形容在她身上。事实上,这位享誉全国的安乐公主也的确是这样一个美好的人——娴静、大方、美丽、身上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高贵气质,却又亲和的连对乞儿都有笑脸。
安乐公主一直都是大燕朝所有男人想要求娶的对象,可是谁也没有能够将这朵高岭之花摘下——直到她十六岁的时候,蔚毅向皇上也就是安乐公主的父皇请旨求娶,安乐公主也点了头同意了,这一场轰轰烈烈的求娶才告一段落。
可是蔚毅求娶褚烟之后,便以守卫边疆为名调了三十万大军离开了京城。等他再归来,他却已经是覆灭前朝的乱臣贼子,而她却成为了前朝的亡国公主。
天意难测。
蔚毅看着自己的未婚妻,压下烦乱的心思,面上却是一片古板无波、沉稳可靠的样子,淡淡道:“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褚烟道,头颅依旧高昂,脊背挺直,仿佛她还是那个高贵无比的一朝公主,那个她父皇最疼爱的女儿,“我恐怕从未想到,再见时咱俩居然是这个场景。”
“我也没想到。”蔚毅说道,可是褚烟并不信,蔚毅也不在意,只是皱皱眉头,一挥手,沉声对身后的士兵道:“带公主下去吧,就让她住在城东的宅子里,别亏了去。”
“蔚毅。”褚烟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她一向是叫他将军的,订了婚后,她便叫他的字,未青,可如今,她却连名带姓的叫了他,语气中带着愤怒,带着被欺骗后的不可置信,冷声道:“此仇此恨,今生无解——”
“你这乱臣贼子,终将遭到报应的——”
“蔚毅!”远处传来其他皇子的嘶吼,似是耗尽了今生全部的力气,声音响的连传了三座宫殿到达了这里:“蔚毅——你不得好死——!!”
其他皇子的诅咒对于蔚毅来说根本不用放在心上,让他觉得难受的是褚烟的话,这让他觉得心头一片痛苦,痛到几乎无法呼吸,痛到他想要弯下他向来挺直的腰,来缓解心中带来的疼痛。
恐怕说出去谁都不会相信,蔚毅对褚烟是真心。
在蔚毅还不是将军的时候,在她还尚且年少,蔚毅便已经见过无意间出宫去玩的褚烟了。那是一次上元节花灯会,蔚毅正和几个世家公子出去游玩,年少便有成的蔚毅被簇拥在一群公子哥的最中间猜花灯,只听到有悦耳的声音在一字一字的念着灯谜,让他不禁心头微动,等一回头,蔚毅便看见了才十二岁的褚烟。
在一片耀眼灯火之中,褚烟素手芊芊轻抚着灯谜的纸条,侧脸娴静甜美,身边的人似乎和她说了什么,褚烟转过了头轻轻笑了起来,更显美好。
那一瞬间,连最鲜艳的鲜花也不及她的美丽。
只一眼,便已沦陷。
褚烟身边的近侍面白无须,声音尖细怪异,蔚毅一眼便看出了那是个太监,只是不知道是宫里的哪一位公主出来游玩。
不过不要紧,他记住她的样子了,终有一日,他会找到她,娶她为妻。
直到那一日,他事业有成,成了大燕朝的镇国将军,终于能够光明正大的向皇帝将这个要求提出,完成了自己多年的愿望。
只可惜,天意弄人。
他最终还是成为一个令人唾弃的乱臣贼子,她却成为了一个亡国公主。不过没关系,历史总是胜利者书写的,他完全可以让自己变成一国帝皇,一个揭竿起义的正义者,而她,则会成为自己的皇后。
这点不会变。他还是爱她的。
只是还需要一点点时间而已。
只要一点点。
相信她一定会理解他的。
褚烟被压到东边的宅子的时候,是路过最繁华的集市的,蔚毅没有说悄悄地去,士兵们也就大张旗鼓的押送着她走,路过的人家都探出头来看,看着褚烟指指点点,唏嘘不已。
一国公主变成阶下囚,想来也是值得看的笑话。
褚烟想着,把背挺得更直,拿出自己一国公主的气度来,不让旁人笑了笑话去。褚烟昂首挺胸的走着,把身边的士兵都沦为了陪衬,仿佛她不是刚刚失了国都的失败者,而是新晋的公主带着侍卫出来游玩一般,气定神闲,看不出一点颓势。
不仅是百姓,连褚烟身边的士兵心里也直犯嘀咕,觉得这公主做亡国之臣真的是委屈了人家,看这样子气度还是做盛世之女更合适些,仅仅是那样子就让男人忍不住想要将世间最美好的东西捧到她面前,不让她受了一点委屈。
只可惜啊,造化弄人。
这么美好的人,却遇上了这么一个不懂得怜香惜玉的榆木脑袋,也只能委屈了人家一段了,只希望大将军能给她个痛快,不让人家磋磨太久才是。
那士兵这么想到,转眼间就到了蔚毅吩咐的东苑,便低头向褚烟说道:“就是这了,里面侍女工人齐全,请公主进去歇下,不要与我们为难。”
“自是不会。”褚烟淡淡道,仿佛是平时去行宫避暑纳凉一般自然地走进了东苑,淡淡道:“有劳各位了。”
“切,不过是个亡国奴罢了,还摆什么公主架子。”不知道述说了这么一句,那士兵便皱着眉头回望了一下,因为没找到人也便没说什么,只是道:“慎言。”
队伍里果然又没了声息,那士兵一挥手,其余人便自动自觉的站到了自己的岗位上,把这小小的东苑围成了个铁桶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