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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第82章 ...

  •   不知是否将杨无邪吓得很了,戚少商到访时,他竟然称事不出,将方夏一个人推出去接待。

      方夏快步迎出山门,戚少商正站在天泉池旁,负手望着露出水面的巨大石笋般的白色塔尖,似乎正在思索什么。

      他闻声回头,拱手笑道:“方总管。”

      方夏连忙还礼:“戚寨主,是我失迎了,还望恕罪。”

      戚少商一指张炭,笑道:“张兄弟本来请我去红楼入座喝茶,是我不肯去,想在这里看看湖光山色,赏赏风景,何来怪罪?”

      湖水清澈,入冬不冻,阳光照耀处,波光粼粼间,似有万点碎金跃动其中。

      方夏笑道:“既然如此,前面便是跨海飞天堂,堂后的四海台正适合赏景,请戚寨主移步。”退后一步,抬手相邀。

      戚少商无奈:“方总管何必如此客气。”一面说,一面举步前行。

      他和风雨楼往来密切,同方夏打交道已是多次,初时还颇为欣赏,觉得她生得明丽秀美,待人温柔亲切,行事偏又干脆利落,实在难得,熟悉之后,他偶尔说笑两句,她还是那么斯斯文文地微笑着附和几声,他慢慢地就品出来了,不过是以客气拒他千里之外罢了。

      后来,他听说方夏与息红泪一见如故,就差换帖子结拜了,心中五味参咋,连说笑都不敢了。

      戚少商只得改换话题:“连云寨能有今日,寨子的兄弟们都很承苏公子的情,戚某忝为供奉,却未能为风雨楼出力,深觉汗颜。”

      方夏道:“风雨楼也得连云寨的助力,互惠互利,同道携手,正是苏公子所愿。”

      这番话答得滴水不漏,四平八稳,戚少商无奈,闭口不言。

      到了四海台上,自有人奉上茶来。

      方夏举杯示意:“戚寨主请。”

      戚少商看她工工整整宛如待客的礼仪模板,苦笑道:“请。”

      方夏例行公事般说:“有劳戚寨主稍候,苏公子随后便到。”

      戚少商没话找话:“这些年来,连云寨和毁诺城的兄弟姊妹们都过得越来越好,全仗风雨楼广开商路,提携照顾,大家都托我向苏公子、杨总管、方总管道一声谢。”

      方夏明眸如水,眼波轻轻一动:“毁诺城的息大娘、唐二娘托戚寨主带话了么?”

      戚少商顿知失言:“毁诺城的姊妹们,对我恩比海深,风雨楼关照她们,比关照戚某,更叫戚某承情。”

      方夏哦了一声,恍然大悟地说:“我还以为戚寨主如今兼任了戚城主呢。”

      戚少商神情微变,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是戚某失言。”

      方夏对戚少商本无成见,只是天生的不喜欢这种风流自许、处处留情的人,她最欣赏息大娘的一点,便是息大娘力助戚少商翻身后,放下这段情缘,嫁给了赫连春水。

      如果息大娘真的与戚少商重归于好,戚少商不过感动一时,难道会幡然悔悟,痛改前非,终生不二色么?

      莫非他以为他每次进京都悄悄去见李师师还没有人知道?

      不一会儿,苏梦枕与王小石一起来了,与戚少商谈得十分投机。

      金风细雨楼和连云寨依然是守望相助,互为奥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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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得午末未初,方夏惦记着和温柔约好改容换面去听说书,急急忙忙地回了锦绣布庄,换上一身布衣,挽了头发,画好了妆,从后门出去了。

      她和温柔常常一起扮做面容平凡、不会武功的平民少女,在市井间玩耍,还各起了两个假名,一个叫小方,一个叫小柔。

      说书的地方在三合楼,正在风雨楼与神侯府之间,她们定好在门口碰面,方夏因戚少商到访之事耽搁了一下,时间有些紧迫,只得不走大路,改从苦水铺穿过去。

      这一带是贫民窟,三教九流,鱼龙混杂。到处都有巷子胡同,地形复杂。

      方夏估计着方向,一路疾行,不想前面一处死胡同里,四个混混打扮的男子同一名少妇纠缠扭打,那少妇拼命挣扎,满脸泪痕,口口声声地喊着救命,这里地处偏僻,没有行人,附近住户门扉紧闭,竟无人出来。

      方夏不能坐视,大喝道:“你们干什么,我要报官了。”

      一男子扭过头看了一眼,叱道:“臭娘们,我和我老婆的事,关你p事,再不滚,叫你看看老子的厉害。”

      那少妇大骂道:“你这个畜生,你同人赌钱输了,做什么拿我抵债,你这个乌龟王八蛋……”

      方夏叫这出伦理大剧给震惊得一时没说出话来:“你们……”

      就这么一会功夫,那四名男子抬手的抬手,抬脚的抬脚,竟把那少妇扛了起来,往胡同外走来,那个丈夫尤骂骂咧咧地说:“跑什么跑,跟谁睡不是睡,又不是没睡过。”

      不想经过路口时,方夏忽地抬手一拦:“站住。”拦人的,是她手中不知何时捡来的一根树枝。

      那根树枝不足拇指粗细,一折即断,绝非四个成年男子一合之敌。

      一名混混嘻嘻一笑,流里流气地说:“怎么,你也想来试试爷们的手段?”

      方夏皱了皱眉,自顾自地说:“若是碰到你们的衣角,岂非脏了我的手。”

      也不知她怎么出手,四人只觉眼前一花,齐齐摔倒在地,那妇人反倒被轻轻扶住,站在了一旁。

      这四人不过好吃懒做游手好闲的街头混混,根本不懂武功,只当少女会些功夫,虽吃了亏,却也不放在心上,以为一时不察,被她偷袭,若当真打斗,她一个女孩子的力气,怎么也比不过四个大男人。

      那个丈夫破口大骂:“臭BZ,我自己的老婆,爱给谁睡给谁睡,好不好的,我们一起把你睡了。”

      趁方夏被这些污言秽语扰乱心神,四人眼神交汇,一起扑了过来,抱腿的抱腿,拉手的拉手。

      方夏退开半步,这次出手再未留情,只听嗤嗤几响,四人大腿上均破了个洞,一时血流如注。

      那根细弱的树枝一滴一滴地往下坠着鲜血,容貌平平的少女视若无睹,握着树枝的手没有一丝颤抖,坚如磐石。她背光而立,看不清悲喜,唯有眼底一点冷光,寒意迫人。

      一个乖觉点的连忙喊道:“女侠饶命,女侠饶命。”

      那个丈夫不敢招惹方夏,却向妻子乱骂:“贱人,还不快过来给我看看,我死了,你勾结外人谋杀亲夫,你也别想活。”

      那少妇犹犹豫豫,半天挪了一小步,眼睛只在方夏身上打转。

      她丈夫更是恼怒,口中乱骂不止,他绝非不知死活之人,只是看方夏年轻腼腆,出手只敢伤人,不敢要人性命,自然有恃无恐。

      方夏向那少妇道:“他要你以身还债?”

      少妇面色惨白,点了点头,她见方夏容貌衣着均十分普通,未必敢杀人,就是杀了人,也未必担得起后果,咬了咬牙,说:“姑娘,你走吧,是我命苦。”

      方夏看了看那三名混混:“这是债主?”

      那三个混混忙七嘴八舌地推脱:“我们是想要钱,是他自己要拿老婆抵债的。”

      方夏低头想了想,态度平静依旧:“若是依我往日的脾气,就叫欠债的以身抵债。”

      三个混混都吓得面无人色,语无伦次:“我们不要钱了,不用还了……”

      那个丈夫面色扭曲,心里不知骂的多么难听,只是当此关头,他也不傻,自然不会出声。

      方夏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扫了那个丈夫一眼,“你人虽丑了些,所幸我还有几分薄面,莳花馆不会不要你的,卖来的钱,就用来还债吧,什么时候还清了,你就什么时候出来。”

      莳花馆是京城出名的男风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那丈夫一怔,再顾不得许多,破口大骂,言辞污秽至极,又向妻子乱骂:“我是你的夫主,我陪人睡,你也讨不了好。”

      方夏只当没有听见,向那少妇道:“你选吧,是你卖身还债,还是他卖身还债。”

      少妇脸色变幻不定,一时惧怕,一时快意,她像是想通了什么,忽地哈哈大笑起来,用手一指她丈夫:“当然是他了,哈哈哈,我知道你不会放过我,可我若是能见着你也有卖身还债的一天,我死也甘心,哈哈哈……”

      方夏轻轻一挥手,身后暗处自有护卫上前,将那丈夫点了穴道,径直拖走。

      那妇人和三个混混俱是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方夏并不理会,只是慢条斯理地扔下了手上的树枝,拍了拍手上的灰,才抬起头,向同护卫一起出来的王小石笑了笑:“你看,这才是真正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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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夏的脸虽被易容掩去,平淡无奇,但轮廓还是那么熟悉,她的神情举止也和往日一般,温柔斯文,从容大方。

      任谁也想不到,她一副芊芊弱女的样子,似乎听到两句污言就要脸红躲避,却在三言两语之间,就把一个大男人强行送到了京城有名的男风馆卖身还债,

      事后,她竟还是那么轻描淡写,好像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做了多么惊世骇俗的事情。

      此刻的她,偏激刻薄,刁钻古怪,这么激烈肆意的性子,衬得那张平平无奇的面容,都像是有了一种惊心动魄的魅力。

      王小石并没有阻拦,只说:“这种畜生,就是换了我,也要好好教训他一顿。”他比方夏稍晚些出来,到锦绣布庄时听说她出门了,便循着她身后暗处尾随的侍卫追了上去,万万没想到看了这么一出大戏。

      这个混蛋丈夫的处置、下落,他毫不在乎,只是他没料到,方夏会想出这种以牙还牙的法子,并满不在乎地付诸实践。

      王小石眨了眨眼,只觉心中五味参咋,本来方夏在他面前毫无掩饰,率性而为,是对他的信任,他很开心,可是方夏轻描淡写地改变一个人的命运,更叫他背后生出一种寒意。

      一种对权力的寒意。

      直到此刻,他才亲身体会到,方夏处于什么位置,手中握着什么权力。

      更重要的是,她知道自己手中握着什么样的权力,她也不惮于去使用这样的权力。

      可是他自己呢?

      他再次出任了风雨楼副楼主,他愿意为了收复中原的梦想努力、卖命,可他从来都把自己摆在辅助、节制的位置,他知道自己掌握着什么东西吗?他能担负这样的责任吗?

      方夏看了看所有所悟的王小石,留下一个护卫善后,干脆带着他一起去三合楼听说书了。

      三合楼讲的话本名为《射雕》,朝代背景皆为虚构,是一个名叫金庸的书生所作,其历来神秘,至今无人识得。

      王小石很快听了进去,为之击节赞叹。

      听完说书,温柔道:“许叔叔和婶婶托我带话,让你们晚上去神侯府吃饭,聚一聚。”

      王小石和方夏自然答应。

      路上,王小石趁着温柔边走边逛分了心神,期期艾艾地小声说:“我把那本……”把霸道神捕含糊了过去,“无情没说什么吧。”

      方夏又好气又好笑地横了他一眼:“你认为他会说什么?你以为他会跑来问我,是不是你写的霸道神捕,是不是你暗恋我许久了?”

      被她这么一瞪,王小石的脸居然红了:“是我错了。”无情何等冷傲自持,想也知道不可能说出这种话来。

      方夏道:“成师兄外表冷漠,其实很是纯情,要是伤了他的心,就是我的罪过了。好在他也没当真。”

      平心而论,方夏实在喜欢无情的容貌,简直就像是照着她的审美长的,她会写霸道神捕爱上我,原因之一也是对无情的容貌恋恋不忘。奈何无情实在和他的外号截然相反,若是被她撩到了手,却未得她倾心尽意,恐怕反倒伤了他,就不是美事了。还是像现在这样最好,闲来去欣赏欣赏无情的“美色”,再把自己当女主角读两遍《霸道神捕》,蠢蠢欲动想撩的心就过去了。

      仔细算来,自从她想开不再自困,有意谈个小恋爱调剂生活,但历数周围的汉子,有意于她和她有意的,要么太熟不好下手,要么太好怕伤人心。这么一盘算,竟然只剩下方应看了。

      方夏只觉背上一阵发凉,自此放下了这个念头。

      神侯府的这顿晚宴,聚齐了自在门下诸葛一系和天、衣一系,受长辈影响,席间气氛十分和谐亲慕。

      方夏特意下厨做了两个小菜,自是人人青睐,很快盘干碟净。

      天衣居士戏谑道:“小夏这么好的手艺,不知道我们小石头有没有这个福气。”

      此言一出,从诸葛神侯到四大名捕,从许天衣到温柔,人人的眼睛都望向了方夏。

      烛光下,方夏微微睁大了眼,明艳的脸庞上略带惊诧,显然是没反应过来。

      王小石大是尴尬:“师父,风雨楼事务繁忙,我们暂时无心于此。”

      织女也连忙解围:“老头子,年轻人的事,你管那么多做什么。”

      天衣居士自嘲一笑:“大约是人老了,就总爱给人做媒。”

      方夏平平静静、斯斯文文地笑了笑:“许叔叔一片关切之心,侄女心领。当着在座的三位长辈,我就说句实话。” 她的口气不变,“依侄女浅见,大宋上有昏君,下有奸臣,国力衰落,民不聊生,金国崛起新贵,咄咄逼人,恐怕破家倾国之祸所在不远。苏公子立志收复中原,还我河山,我虽为女子,力薄能拙,然位卑未敢忘忧国,惟愿附苏公子骥尾,尽心竭力,死后而已。侄女厚颜仿效冠军侯,在此立誓,中原未复,何以家为。”说完,她站起身,团团一揖。

      一时间,席上寂静无声。

      温柔虽咋咋呼呼,但也似被沉重的气氛感染,不敢开口。

      织女忽地一拍桌子,赞道:“好,谁说女子不如男,我虽老了,能有出力的地方,圆圆你只管开口。”

      天衣居士叹息一声,不再言语。

      事后,诸葛神侯特意留下方夏,劝解道:“元师弟固然不对,有负你娘,失了为人父、为人夫的体统,可世间百人千样,仍有许多大好男儿,你又何必辜负了这青春年华呢。”他慈爱地笑了笑,“相爱未必要有结局,可途中的风景未曾领略,岂非也是种遗憾呢?”

  • 作者有话要说:  方夏眨了眨眼,双手一拍,笑道:“世叔是要把成师兄借给我吗,要是他哭了怎么办?”
    ————以上纯属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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