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歌声》小咏

1、第 1 章

　　“倩茹，上车吧！”
　　车子越驶越远，我已经看不到我的小天地，到处都是不熟悉的环境。
　　今天我们要搬家了。
　　我很舍不得旧的家，那里有我的朋友，也有我的房间。
　　“妈妈，妈妈，我们别搬啦！我喜欢旧的家啦！”我扯着妈妈的衣服，喋喋不休地求她。
　　“哎哟！别扯，这是我最后一件名牌衣服啦。倩茹，今天怎么这样顽皮啊！乖，妈妈也是没办法才会搬走的。”
　　“妈妈．．．”我哽咽。
　　“不要说啦，不然我真的生气了。”
　　我真的不想搬走。
　　景物随着车子略过，我越望越困，睡意向我袭来。

　　我坐在房间里，阳光透过窗子照射在我的脸上。
　　我走到窗边，看着天空。天上突然有一大群鸟飞过，挡住了阳光，顿时房间变得比晚上还要黑。
　　我最怕黑了，走到床上，抱着熊熊，拿被子盖住我和熊熊，彷徨无助。
　　乌鸦成群地飞进我的房间，用嘴啄我的身体，我满身都是伤口，流出来的鲜血将被子染成红红一片，我甚么也看不到，眼前只有血的赤红色。

　　“倩茹，起来了，我们到了新家啰！爸爸在等我们。”妈妈轻拍着我的肩膀道。
　　我看出车外，见到爸爸，便跑出去了。
　　“倩茹，爸爸把东西放好了，我们一起到新家去吧！”爸爸抱着我，亲了我一口，他的胡须刺痛了我的脸，身上没了香香的味道，穿着那件黑色衬衫，好像已经几天没有换过了。
　　“爸爸，你好臭喔！”我一边上楼梯，一边说。
　　“．．．”爸爸面色都变了，气急败坏地说“这叫作男人味，你不懂的。”
　　“那为什么我们不坐升降机，要走楼梯呢？”
　　“因为．．．这里.．．．没有升降机。”说着说着，爸爸也开始喘气了。
　　我们走到门口，已经满身大汗。

　　爸爸在口袋里拿出钥匙，开很久都开不到门。
　　在妈妈差点要叫锁匠来的时候，门终于开了，门上的铁锈亦由高至低纷纷落下，弄得门坎下满是铁锈。
　　我跳过“锈”槛，就进屋子里去。
　　屋子比旧家小很多，只有一厅一房。
　　我走到房间，那里有个窗，我爬上桌子。
　　原来窗外左边可以看到邻家，前面则是许多许多的树木，交互错杂，弄不清楚哪块树叶是哪棵树的。
　　我仔细观察每块树叶，直至夕阳将树叶变成焦糖色。
　　但是邻家的窗口一直都没有人。

　　“爸爸今天要替门口来个大变身，小茹去房间待待吧！”
　　“妈妈也要帮爸爸的忙，你在房间要乖乖的，知道吗？”
　　“是。”我敬礼，转身跑去房间。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窗外响起陌生的旋律。
　　虽然陌生，但却给我一种很舒服的感觉。声音很纯真，很细腻，有如天籁之音。在空气中回荡，更在我的心中回荡，身心彷佛和大自然融为一体。
　　我看出窗外，邻家的窗子里果然有人在。
　　那是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女孩，她有大大的眼睛，微卷的长发，活像我家的芭比。
　　我一直以为我的芭比是世界上最漂亮的，想不到现实中还是有这样美的人。
　　“喂，妳唱歌好好听喔！我叫小茹，新搬来两天了，妳叫甚么名字？我们做朋友吧！”我望着她，眼里满是期待。
　　过了一分钟，她没回答。
　　过了两分钟，她还是没回答。
　　就这样过了半个小时，她还是没回答。

　　“嗯．．．那我以后就叫妳芭比啰！因为你和我家的芭比很像。”
　　“．．．．．．”她没搭理我，只是凝视着尉蓝的天空，不然就继续唱歌，好像我从来不曾存在过。
　　我泄气，唯有和她一起注视着天空，任由时间流逝。
　　“倩茹，倩茹，出来吧！”不知道过了多久，妈妈就把我叫出去了。
　　我冲芭比微笑，道“芭比，再见。”
　　可是她依然没搭理我。

　　我走出房间，门口真的变得漂亮了，给我焕然一新的感觉。
　　“哇！好漂亮呀！对了，爸爸妈妈，我刚才看到邻家的小孩，她很漂亮的，唱歌又好听。”
　　“是吗？那就要和她好好相处。”
　　“我带你们去看看她吧！”我拖着爸妈的手，吃力地走到房间。
　　“没有人啊，她不在房间吧。”
　　我爬上桌子，看出窗外，邻家的窗子已经空无一人了。

　　每次看到芭比，对话绝对不会超过一句。
　　芭比的妈妈很凶，嗓门很大，有一次芭比在唱歌，被她妈妈听到了，她就把芭比捉起来打，还骂她，至于骂她甚么，我绝对是听到的。我告诉妈妈，重复芭比她妈妈讲的话，妈妈立刻很紧张的跟我讲“倩茹，她说的话你一句也不能讲，甚么脏话连篇．．．，今天就算了，以后不许再说。”
　　隔日看到芭比，虽然她的脸看起来没有大碍，可是她一伸手，手上的瘀伤多得触目惊心。
　　“芭比，芭比，你没事吧？”
　　她望了望我，还是贯彻始终，没有回答我。
　　她的头转向天空，又唱起歌来。

　　“啦．啦啦．啦．啦啦啦．．．”
　　“芭比，明天是我的生日喔！我明天就九岁了。”
　　她缓缓转过头来，然后又望向天空。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芭比的歌声在空气中回荡，我很感动，眼框湿湿的。
　　“谢谢。”我笑嘻嘻的说。

　　“生日快乐！我们先来唱首生日歌，拍照之后才吃蛋糕吧！”
　　桌上放着一个大蛋糕，大蛋糕很大，比我脸还大两倍，布满了水果和巧克力，个中美味，还没有吃已经能够想象到。
　　我的视线离不开它，爸妈说甚么已经听不进去了。
　　好想吃蛋糕。
　　爸妈的威力真不是盖的，过了整整一个小时，我终于将蛋糕拿到手。
　　我视它为珍宝，小口小口的吃。
　　甜甜的香味在口中洋溢，感觉好不幸福。
　　晚上我们上街吃晚饭。
　　下楼梯的时候，邻家有个阿姨拖着一个行李箱，一脸着急。
　　她应该就是芭比的妈妈，她乱冲乱撞，差点把我推倒。
　　“喂，想撞死人呀！”爸爸见状就向她大喊。
　　但是她头也不回，拖着行李箱一溜烟的走了。
　　楼梯灯光很暗，地面很湿，我总觉得芭比妈妈走过的地面上的水，颜色特别浓，浓得像血水。

　　今天的天空特别蓝。
　　我爬上桌子，看出窗外，芭比果然在。
　　“芭比好！”我精神奕奕的和芭比打招呼。
　　“．．．．．．”
　　她注视着天空，好像听不到我讲话。
　　不知道为什么，她不再唱歌，一直一直凝视着蓝天。
　　从此以后，我再也听不到窗外传来那扣人心弦的歌声。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