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狐颜心》笔绘拾忆

6、第六章 侍童的一天

　　阿颜跟着夏清泠走进夏府西侧的一间堂屋，看到站在面前的是一个中年的男子，一身白衣，衣服边缘绣着三指宽的绿色锦缎，而衣角处绣着一节节竹根以及一片片竹叶，眉目慈祥，但是脸上的羊胡子，却让阿颜很想把它拔下来。
　　“这位是？”刘成有些好奇的看着夏清泠带来一个书童打扮的人，不由问道。
　　“先生，这是我侍童阿颜，以后同我来上课了。”
　　“原来如此，”刘成言笑吟吟的看着夏清泠拉着阿颜一同坐到案桌前，也没有多说什么，毕竟他只是一个夫子，无权过问，“那小公子可把昨日交代的作业带来了？”
　　“带来了。”夏清泠从书本中拿出一张纸，交给刘成，刘成看后不由大赞，“小公子的文笔大有进步啊，过不了几年，怕是能金榜题名了。”说完，将纸张交还夏清泠。
　　阿颜偷偷看了一眼夏清泠手上的纸张，只见纸上写道：雾中看山假亦真，谁人作伴携手去？河山秀丽当清廉，笑颜如花人还在。
　　阿颜是看不出来文笔有多好，但是看到最后一句笑颜如花的时候，就想到了夏清泠给自己起名字的缘由，不由得脸一红，整整一堂课都没有听进去。
　　刘成看得出来阿颜的心不在焉，虽然有些不悦，但还是讲完内容后，只不过是拉着脸，气呼呼地就走了，想他当夫子也有些年头了，镇上的百姓都尊敬他，直到今日都没有人感对他如此无礼！
　　“夫子怎么走了？”阿颜回过神来的时候，刘成已经走了大半天了，只有夏清泠在自己的旁边，整理书札，划重点。
　　“许是身体不适，今日倒有些提前走了。”夏清泠看都没有看一眼阿颜，放下手中的笔后，开始整理书本后起身。
　　见此，阿颜也连忙起身，道：“那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去下后厨，看看今日厨娘做了哪些好菜。”
　　不由分说，夏清泠将书本交给一个下人后，拉着阿颜拐进一条荫间小路，直奔后厨，这个时候，阿颜才意识到，这个夏小公子，根本就是扮猪吃老虎的角儿！
　　整条铺满鹅卵石的路，渐渐开阔起来，但是阿颜注意到了一些端倪。现在是立夏时节，门口两侧开满的三色堇，本应该是不成花瓣，此时却开了花，摇曳风中。
　　阿颜狐生以来感谢阿天对他的教导，都把整个时节的注意都教了河边，至于阿欢，哼，每次教，到最后都是两个人把酒言欢的下场，不提也罢。
　　夏清泠偷偷探出脑袋，看到一个身材臃肿，穿着朴素麻衣，腰间系着白布的大妈，此刻她正在专心炒菜，忙上忙下。
　　阿颜趴在夏清泠旁边，也好奇的往里面看去，看到一个胖胖的大娘，手脚灵活，一下跑去那边切菜，一下跑去那边炒菜，一下子又拿这拿那，看的阿颜目瞪口呆，不由暗叹，居然还有这样子的人。
　　“林大娘！”
　　夏清泠闻着不断传来香味，连忙跑去那位大娘身边，可怜了阿颜，差点没被摔倒在地。
　　“哎哟！小公子，你怎么又跑到这里了？这里脏乱，可不能失了你身份！”林大娘被夏清泠突然出现，差点没吓个半死，拿着个平铲站在那里，只拍着自己的心脏。
　　“林大娘对不起。”
　　阿颜看着夏清泠乖巧地跟林大娘道个歉，跑到他身边，闻了闻，拉着夏清泠的袖子说道：“林大娘在做叫花鸡！”
　　“你这孩子哪来的？怎么跟我们小公子待在一起？”林大娘有些不悦地看着阿颜说道。
　　“我是小公子的侍童，我叫阿颜。”阿颜一边说着一边跑去炉边，甜甜糯糯地说道，“林大娘，我可以吃叫花鸡吗？”
　　用这种语气说话，阿颜直起鸡皮疙瘩，要装作孩童的天真，还要讨人喜欢，真可怕。
　　“你小子，给我离远点。”林大娘一看阿颜离那么近，吓得拉着他远离，絮叨道，“靠那么近，不知道很危险吗？！”
　　“可是很香啊，味道闻起来跟冬月酒楼做的叫花鸡一样啊。”阿颜不以为然，他幻化的时候离火更近，都没怎么样。
　　“冬月酒楼？”林大娘似乎是想到什么事情，眼底闪过一丝厌恶，但很快就消失不见。
　　阿颜转着墨瞳，看林大娘的样子，好像跟冬月酒楼有什么关系？
　　“林大娘，你的叫花鸡好像要糊了……”
　　夏清泠在旁冷不丁冒出这句话，林大娘回过神，一拍大腿，“我的叫花鸡！”
　　还好还好，叫花鸡糊了一点点，还能吃，味道不差，林大娘将叫花鸡放在盘子里，刷上一些褐色粘稠的浆料，惹得阿颜和夏清泠直咽口水。
　　不过阿颜就比较痛苦，他是狐狸，爱吃肉，现在这盘肉就在眼前，但可望而不可碰，还不能吃，差点冒出耳朵尾巴，只拍地板，气愤说道：“给我肉！”
　　这个时候，阿颜也就想起阿欢的好处，即使最后结局是喝得酩酊大醉，但是有肉吃得饱，自由洒脱，是阿欢的作风，族人都管不了他，也就阿天能管下了。
　　“来来来，小公子尝尝看。”林大娘把叫花鸡切块，方便食用后才端上来放桌上，让夏清泠和阿颜坐着，给他们筷子，“还有你阿颜，来尝尝。”
　　“谢谢林大娘！”
　　“谢谢林大娘！”
　　两人答谢后，两个人开吃起来。林大娘看着他们吃得开心，心情也不由得愉快起来，吃到最后，看到阿颜还眼巴巴看着自己，询问有没有的时候，给笑出了声。
　　“没有了，这次给你们开灶是看在小公子份上，在做就是晚上的菜了。”林大娘用手绢给阿颜擦了擦嘴，语气却有着温柔。
　　这时，三色堇的花瓣却飘落进来，落在了林大娘的手上。林大娘先是一冷，随后笑笑呵呵地说道：“时候不早了，小公子和阿颜还是早点去休息会吧。林大娘我还要做一些别的菜色。”
　　夏清泠点了点头，拉着不情愿的阿颜离开。阿颜看着渐远的厨房，心中悄悄谋划。今晚一定要过来，看看林大娘又做了什么好吃的！但是味道跟冬月酒楼的好像有些不同，多了一丝咸咸辣辣是什么的呢……
　　“小公子，我们不是去休息吗？你拉着我跑到这小河边干什么？”阿颜环顾四周，都是大石块包围在小河旁，草木错生，中间一滩河水，也没什么稀奇的。
　　“你刚刚有没有看到一片花瓣落在林大娘的手中？”夏清泠突然神秘兮兮地凑上山说道。
　　“看到了，怎么了？”
　　“我跟你说，”夏清泠看看四周没人，小声的继续说道，“这叫事情我也是听下人说的，林大娘本来有个女儿，叫秀梅，为人热情，喜欢种三色堇，后来不知道怎么了，秀梅姐突然就死了，林大娘的厨房门口突然开了一大片三色堇，只要林大娘一做好的出来，三色堇的花瓣就会落入林大娘的手中，无论到哪里都有……所以有人说是因为秀梅含冤而死，化作三色堇的。”
　　“这么诡异？”阿颜看着夏清泠作着阴森森的表情，反问道，“没有人查过死因吗？”
　　“查过，但是官府说秀梅姐死时很安静，又没有内外伤，难以判断，也成了悬案。”
　　“这样啊……”
　　阿颜踱步思考，林大娘做的叫花鸡跟冬月酒楼做的叫花鸡差不多会不会有什么关联呢？而且林大娘门口那片三色堇，是存在妖气的。
　　风长老和阿天在山上的时候，都教会了阿颜如何感到妖气，但是那个三色堇真的是妖幻化的吗？听夏清泠这么说，反而觉得那妖没有害人心思，但为什么要跟着林大娘呢……
　　夏清泠看着阿颜像个大人一样，来回踱步，时而看天，时而看地，觉得有趣极了。
　　夏清泠并没有往阿颜是妖那方面想，他不相信世上有妖魔鬼怪的存在，只相信一切都是人心所想，口中而出，才会演变出来一些不存在的东西。
　　“阿颜，你是在想什么？”
　　阿颜听下脚步，看向夏清泠，“没有，我只是在想林大娘做的叫花鸡，我什么时候才能在吃到。”说完，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夏清泠决定收回自己的想法，完全是错误的，阿颜怎么可能像个大人，还不是小孩子，想着吃的。
　　“你放心，有我在，总会有机会的！”夏清泠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语气很坚定。
　　阿颜不好扫了夏清泠的好意，点了点头，而后又道：“那今日我可以出门吗？”
　　“你要去哪里？任何人出入都要跟唐管家说一声的。”
　　“这样啊……”阿颜有些失落，如果不能出去，就不能查清楚这件事情，真是头疼。
　　夏清泠看阿颜的样子，心下了然，冬月酒楼食物用的不错，吃了林大娘的叫花鸡，也难怪阿颜想出去再尝一尝吃的。
　　其实夏清泠猜对了一半，阿颜一半为了吃的，狐狸天性嘛，一半是为了查清楚那三色堇的奇怪。
　　“好了好了，你要想出去，我可以跟唐管家说一声，带些人出门就行了。”夏清泠摆出大哥的样子，安慰着阿颜。
　　“……”阿颜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默默点头，心中流泪，为了报恩，暂且忍一忍，当做自己真的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