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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神庙逃亡16 ...

  •   村民们和路易斯他们就这样住进了神庙里。神庙里有许多房间,是‘神’为他的信徒准备的。整整齐齐地排列在神庙的一角,如同蜂巢一般,每个房间规格都一模一样。

      对于村长,埃尔雅迪斯只是将宽容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像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事实上他有这样的资格,无论是身份,还是年龄。这个眼神就将村长堵得哑口无言,他知道无论他说什么,埃尔雅迪斯都会用这种能颠倒黑白的眼神将他直接定罪,他所有的行为都会被否认,而且无从申诉。

      这与其他人无关。为什么要纠结这个呢?反正——离不离开取决于他们自己。埃尔雅迪斯算什么?一个能肆意杀人的暴徒?

      那双金色的眼睛令安吉尔反胃,她转头干呕了几下,被路易斯拍了拍背。路易斯担忧的目光让她愧疚,她握着他的手,轻声说:“亲爱的,别担心,我没事。”

      埃尔雅迪斯在接纳他们的同时,也定下了规矩。“不要在神庙中乱跑。”他如是说,“神仁慈、宽容,如果你们觉得自己能就此为所欲为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我不会放任不管,我会维护神的威严。”

      ——

      路易斯和安吉尔就这样在神庙住下。夜晚,他们双双从睡梦中醒来,从所获得神庙图纸中,找到这座神庙的心脏——祭坛。他们前往祭坛并非是知道有什么可以逃脱孤岛,亦或是能对付艾尔雅迪斯的东西,仅仅是因为那里记载着整个神庙的历史。在祭坛旁边,是宏伟的图书馆,那才是他们的最终目的。

      沿着长长的走廊前行,夜晚的神庙格外庄严肃穆,明亮皎洁的月光如同银霜铺满了整个柱廊,烛光燃尽,唯余那颗高高束起的‘光明之心’仍如岩浆般喷/薄,发光发热。他们从空旷的柱廊边缘望下去,无穷无尽的黑暗淹没了神庙的根部,这座神庙仿佛空中楼阁,踏错一步就万劫不复。但它又是最临近光明的地方,好像一伸手,就能触碰到‘光明之心’炙热的光芒,也被灼烧成灰烬。

      哪怕路易斯和安吉尔不信神,也不得不承认,光明之心是如此的美丽,如此的温暖。照亮了他们前行的路。

      光明之心所在地就是祭坛,祭坛在神庙中心。那是一块露天的广场,耸立着光明之心的巨大石柱,从下至上刻满了象形文字和图画,记载了整座神庙从建成至今的历史,一年又一年的祭祀是它的记录点。

      “亲爱的。”安吉尔小声蠕动着嘴唇,示意路易斯往上看。

      只见通往祭坛的必经之路上,一只只怪物倒挂在天花板上,它们闭着眼睛,似乎在酣睡。路易斯小小地抽了一口气。粗略看过去,似乎有十几只,又像是有几十只。但他们别无他法,只能尽量再小心、更小心地从怪物下面走过去。

      其中,一只怪物抖抖手臂,打了个嗝,似乎是做梦了。这动静把路易斯和安吉尔吓得不清,但好歹幸运女神是眷顾他们的,他们一路有惊无险的到了祭坛。

      光明之心的光芒比月光更耀眼,照得祭坛恍若白日。安吉尔看着石柱,惊讶地发现上面使用的文字并不深奥,只有个别单词不认识。

      [浑浊的海面漂浮着一座孤岛,我们得救了]

      [荒芜的孤岛在埃尔雅迪斯的祈祷下变成了郁郁葱葱的森林]

      [在神的帮助下,我们建造了神庙]

      [神赐予我们永生,使我们成为祂的使徒]

      使徒……

      安吉尔看着石柱上的雕刻,惊骇莫名地转头去看那群倒吊的怪物。使徒……使徒!

      那么可怕、恶心的生物,而所有人居然趋之若鹜!永生,真的那么美好吗?

      安吉尔和路易斯对视了一眼,彼此眼中都有对人性的叹息。同时,他们也发现,这个历史似乎过于真实了,雕画是中规中矩,文字间却透露出严重的个人情绪。

      图书馆的大门威严肃穆,两侧的雕像栩栩如生,体态自然,神色温柔,皎洁的光芒下却是惨白的皮肤,空洞的瞳孔。

      神庙所有的门都是洞开的,像是没有任何黑暗。安吉尔和路易斯走进去,在图书馆门口不远处属于管理员的案牍上,发现一个‘人’。

      “晚上好,弗兰德先生。”路易斯神态自若地走过去,熟稔地称呼,仿佛大家是多年的老朋友。

      翻书的人手指微微一顿,放下,语气无波无澜:“好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是罗那让你们来的吧。”

      “不,罗那已经死了。”路易斯道,“我们只是看了他的日记,才发现了您。”

      翻书的人这才放下了书,抬头去看路易斯。那张隐在黑暗阴影中的脸露出来,是个年轻的少年。

      “啊……罗那死了?”他沉默良久,闭着眼感叹了一句,“……毕竟他只是个普通人。”

      “你们也是来追寻永生的吗年轻人?”

      路易斯和安吉尔并没有因少年长者的语气惊讶,他们知道,眼前的少年其实已经几百岁了。

      “不,我们是外来者,我们只想回家。”路易斯神色恭敬,语气诚恳,“因为村民的排斥,我们居住在罗那的小屋,找到了神庙的图纸和他的日记。在第一批进入孤岛的人中,您和罗那最为睿智。他是位优秀的建筑师,而您是位博学多才的发明家。”

      弗兰德笑了,露出了怀念的神色:“那时候心高气傲的我们,一拍即合,引为知己。几乎只和彼此来往,除了必要的祭祀,或者埃尔雅迪斯来找我们。我们瞧不上那群愚昧无知的人,到最后才发现,在神面前,众生皆蝼蚁。”

      “是啊,神太可恶了!”安吉尔忍不住愤怒道。

      弗兰德站起身,把安吉尔吓了一跳,幸好路易斯及时握住了她的手使她安定。

      弗兰德从黑暗中搬出两个凳子,礼貌温和道:“坐。”

      他坐回原位,反驳安吉尔的话:“神并不可恶,可恶的只是人本身。”

      “人可能闲得无聊特地去杀死一窝蚂蚁,但神不会。相反,他还会给蚂蚁扔下食物。”弗兰德看懂了安吉尔脸上的意思,“你是想说永生吗?永生是人自己犯的罪。”

      “你们在来的路上看见了那群怪物,对吗?”弗兰德微笑,“其实,我也是那种怪物。”

      “因为人的谎言,神相信人是善良无私的,因此他才赐予人永生,而在不善良无私的时候,就会变成那种怪物。起初,它只是在夜晚出现,残杀人类,这是神的惩罚。但到了白天,他们会恢复人形,并忘记晚上的事。随着贪念的增长,偶尔白天他们也会变成怪物,那时,如果沐浴在‘光明之心’的光芒下,就会化为灰烬。”

      “神,是很残忍的。”

      安吉尔固执己见,但她没有开口。路易斯乘热打铁道:“那您一定是善良无私的人了。”

      “不。”弗兰德摇了摇头,“我从来不善良,更不无私,何况我还贪婪地选择了永生。只不过徜徉在书海中,能让我忘记一切,因此我才没有变成怪物。”

      “罗那知道自己一定会变成那样的怪物,所以他放弃了永生,带领着一群不愿意抛弃人类身份的人离开了神庙。埃尔雅迪斯愤怒于自己的统治被挑衅,但他什么都不能做,因为这是神允许的。”

      “那群人还好吗?”弗兰德问。

      “好极了!”安吉尔讥讽道,“他们把外来者活祭,献给他们的神。”安吉尔扯扯身上的衣服,从发现那衣服上的图案和祭祀台上的一模一样后,她还有什么好说的。

      弗兰德愣了愣,最后叹息一声:“愚昧的人终究愚昧。”

      “但也不能完全怪他们……曾经就有外来者变成怪物,死了很多人。而且他们觉得,离开神庙就是背叛了神,他们内疚于自己是个叛徒。”弗兰德叹息道,“难怪这些年再没有外来者来神庙了。”

      弗兰德主持祭祀,自然知道得很多。为什么是弗兰德而不是埃尔雅迪斯呢?在罗那的日记中也有写到,埃尔雅迪斯只是徒有其表,除却那张漂亮的脸外一无是处,他甚至不识字。但这些是人的考核标准,而神不会在意这些。

      “很抱歉我帮不了你们。”弗兰德最后摆摆手,“你们快走吧,被埃尔雅迪斯发现就完了。他最讨厌别人不听他的话了,放心,我不会告发你们。”

      “不,他不会发现。”路易斯道,“马伦拖住了他。你可能不了解马伦,他是外面世界最厉害的骗子,任何人都无法逃脱他的花言巧语。”

      弗兰德张嘴,但路易斯打断了他:“您的脸色十分苍白,眼窝深陷,眼底青灰,很久没有安眠了吧?”

      “啊是。”大概是太久没和人说过话了,路易斯说什么他就顺嘴接了下去,“我不是没有安眠,我是根本没睡。在这几百年里,我无时无刻不担心变成外面那种怪物,去残杀了曾经的同类而不自知……你们看见祭坛底座的日期了吗?”

      话题跳得太快路易斯有些措手不及,反应过来回答了弗兰德的问题。

      “哦。”弗兰德露出一个释然又放松的笑容,“我快解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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