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回 无月之夜的银色月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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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很暗。雨滴不断打在身上，外面偶尔会传来“啪啪啪”的声音。那是有人奔跑着经过时，积水中水花溅起的声音。
空镜抱着膝盖，靠墙坐在一条小小的死胡同里。没有一星一点的光照进来。她微微闭着眼，视线很模糊。不知道是因为雨水不断顺着眼睑、顺着脸颊流下的缘故，还是因为好几天没有吃饭所以饿得一点力气都没有的缘故。
她用尽最大的力气抬起头，她想今天应该不是朔月之夜，所以希望至少可以看见月光。可是，明明知道的——硕大的雨珠从天际密密地落下，打在脸上有着些微的疼痛，漆黑的夜幕中什么也没有。
这样的天气怎么可能会看到月光呢……
身体靠着墙面渐渐地向对着大街的那个方向倒下——
——那天逃开后竟又回到了润林安，可是却累到想离开都没有了力气。不知道喜助先生、真子，还有日世里他们怎么样了……还有……
“哗啦——”水面溅起大大的水花，然后一蓬蓬透明的花朵又在眼前的天幕下“哗”地散开，落得漫天满地，宛如散落的珍珠。
——算了。
身体似乎是被水包围着，周围一片温润。她缓缓地睁开眼睛，看着头顶的光点渐渐变得越来越小。不断地有气泡从身边徐徐上升，然后在接近光斑的地方变得模糊不清。但是她发现自己的心中却是宁静的——近乎绝望的宁静。
身体慢慢地下沉。
“啪啪啪——”又是奔跑时水花溅起的声音。却似乎在迅速地接近。
“柒朔空镜！？”朦胧中有谁在叫她的名字，“喂！”
然后，她看见一双手从头顶的光源处朝着她伸来，一把抱住她将她向上拉。那双手不大，但是却很温暖。
“你怎么了？喂！”声音带着略略的沙哑和冷冽。
——谁？
她挣扎着睁开眼睛，模糊了的视线中晃动着一簇银色的光芒。
——那是……月光吗？银色的……月光……
“喂！你没事吧？”
“……你是……”空镜迟疑地开口，声音暗哑低沉，破碎着消逝在充满湿气的空气中。渐渐能够看清的视野中出现一双湖绿色的眼眸，“日番谷……冬狮郎？”
念出这个名字的一刹那，突然就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所有的回忆铺天盖地地涌来。
——如果说，眼睛会欺骗我们，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实，看不到的也不一定就不存在……
眼泪在一瞬间涌出，混着雨水在脸上流淌：“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背叛我？”
——那么，什么是真实的？什么是虚假的？什么是该相信的？什么又是不该相信的？
“你在说什么啊？”男孩的声音带着浓浓的不解，“什么‘背叛’？”
“告诉我啊！为什么……”她哽咽着喘不过气来，双手却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襟，仿佛抓住了自己唯一的救赎，“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会有虚假……会有欺骗……为什么！”
倾盆的大雨中，日番谷冬狮郎看着眼前的女孩近乎歇斯底里地摇晃着脑袋，似是想把什么东西从脑海中甩出去。发梢上的水珠因为她的动作在夜色中四散开去。他突然很不忍心。
那个夏天的夕阳下，那个天真却又强大的女孩，那个记忆中有着樱花一般灿烂纯粹的笑容的女孩，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喂！可以了！”他一把抱住她，这才发现她的身体竟颤抖得厉害，“已经……没事了。”
“没事了？”她抬起头，原本熠熠生辉的金绿色猫眼茫然无措。
“嗯，没事了。”他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安抚她，“我带你回家。”
“不要……回家。”她的声音慢慢地低下去，身体却不再颤抖了。
“是我家。”
耳畔传来细细的蝉鸣声。既远……又近……仿佛从天际传来，又仿佛就在自己的身边。然后是极轻极轻的风声，伴随着一阵一阵拂到身上的凉意。
额上大概是盖着什么东西，有些凉凉的，湿湿的。
脑中还是有些混沌，好像做了一个极长极长的梦。完全无法感知时间的流逝。
意识终于渐渐地清明起来。
张开眼，头顶是陌生的屋梁。视野中的光线很充足。
——不过为什么会有一片阴影呢？
“你醒了？”左边传来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隐隐地带上了些许惊喜。
眨了眨眼，视线左移，冷不防地撞进一片纯粹的湖绿中。穿着简单的居家和服的银发男生盘腿坐在旁边，手中还拿了一把不大的蒲扇。明媚的阳光从他身后的窗外争先恐后地涌入。
——难怪。
“我去叫奶奶。”他这样说着，站起身向房外走去，“奶奶，小桃，她醒了。”
五月初的天气已经有些微热。不过今年似乎热得特别早，这个时候便已有了蝉鸣。
一阵“噔噔”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从房外传来，然后空镜便猛地看见一张放大了的少女的脸：“太好了！你终于醒了？！”她梳在两边的黑发垂下来拂在她的脸上，有些痒。说是少女，却也只是十二三岁的年纪。
然后，她将她额头上的湿毛巾拿下，又探了探她的额头：“嗯，不烧了。”
空镜动了动想坐起来，却没什么力气。少女忙扶住她：“要起来吗？”
她点点头。
——看样子睡了很久了吧？手脚都软了。
她扶着她坐好，然后自己也在旁边坐下，看着她微笑：“那天晚上小白把你背回来的时候可吓死我们了！还好你醒了！”
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房门口传来：“小姑娘醒了？”
空镜有些艰难地转过头去，看见缓缓走过来的老婆婆，她的后面跟着那个银发的男生。看着那个老婆婆慈祥的笑脸，不由得让她想起了朽木爷爷。
——想什么呢？如果朽木爷爷笑得这么慈祥，估计白哉又要倒霉了。
“奶奶，她的烧已经退了，应该是没事了。”少女站起，“不过，我再去找医生来看看。”说着便跑了出去，只留下一句，“小白，照顾好人家哦！”
“说了不要叫我‘小白’！尿床桃！”男孩冲着少女离开的背影大吼，然后又转过头来看着空镜，皱了皱眉，“如果想吃什么或者想喝什么就直说。”
——呃，这样的语气会让人怀疑你非常不想照顾我这个病人的……
空镜张了张嘴，可是却不知为什么发不出声音来。
——怎么回事？
她不由皱起眉，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喉咙。
——没问题啊？
“怎么了？”看见她有些奇怪的动作，男孩再次皱起了眉，“有什么问题吗？”
空镜抬起头看着他，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又指了指自己的嘴。「我不能说话了。」
男孩明显吃了一惊：“不能说话了吗？”他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身边的老婆婆，“奶奶……”
“别担心。”老婆婆安抚着拍了拍他的头，又拍了拍空镜的脑袋，“等医生过来了再让他检查检查吧。”
“她的身体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至于不能说话的原因嘛……”医生撸了撸自己的胡子，转过头去对那边的三人道，“大概是由于受了刺激的缘故。等她克服了自己的心理障碍自然就能开口说话了。”说完便站起身，“好了，既然没事了，那我就回去了。”
已经是黄昏时分，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
少女送医生到门口后便回来了：“竟然不能说话了，真可怜。”
“喂。”男孩警告似地看了少女一眼，少女像是终于意识到什么似的，猛地捂上了嘴，小心翼翼地看着空镜。
空镜正坐在桌边，手里捧着一杯水一口一口地喝，听见她这样说，抬起头朝她露出一个笑容。「没事的。」
“好可爱！”少女凑过来，“虽然以前见过一次，不过我忘记你叫什么了。现在重新认识一下吧。” 她伸出一只手，“我叫雏森桃。做我们的家人吧！”
——家人？
空镜认真地看着她的脸。那张脸上的笑容纯粹得没有一丝杂质，就像是沾染了露珠的百合。她知道，这个人是可以信任的。而她空镜，从来不是一个被欺骗了一次之后就再也不会相信任何人的人。
「嗯。」她同样绽开灿烂的笑容，清澈纯洁，宛如四月盛开的樱花。然后伸出手去握住雏森的手，「让我们成为家人吧。」
“日番谷冬狮郎。”空镜闻声看去，一直没有出声的男孩懒懒地靠在墙边，双手枕在脑后，扭着头没有看她，不知在看什么地方。
空镜用手指抵着下巴，想了想，将茶杯中的水倒了些在桌上，然后用手指沾了水一笔一画地写：“柒朔空镜。”
「我是柒朔空镜。」
“呵呵，看样子你们聊得很好呢。”老婆婆从厨房走出来，端着两盘菜，“小姑娘同意留下了吗？”
“嗯，她同意了哦！”雏森欢欢喜喜地跑过去，接过老婆婆手中的盘子，“奶奶，我帮你。”
“那就好。”老婆婆笑着点头，“以后就叫我奶奶吧。小姑娘叫什么？”
“她叫柒朔空镜。”雏森答得很快，“以后小空镜就是我妹妹了呢！”然后又转过头去对着那边的冬狮郎道，“小白也有妹妹了哦，绝对不可以欺负她哦！”
冬狮郎十分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嘴角却勾起一个极浅极浅的弧度，看向空镜所在的方向：“谁会欺负她啊！笨蛋尿床桃！”
——是谁拯救了谁？又是谁成为了谁的救赎？
现在，都已经不重要了。
无论如何，谢谢你。
七番队队章「栀子」 （くちなし）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十回 无月之夜的银色月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