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中鹤》解晓

29、第 29 页

　　“阿覃，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逃出来之后，梁一冰倚着墙边喘气边问
　　阿覃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意料之中，梁一冰也并没有觉得奇怪，独自平缓着自己的呼吸
　　突然间，阿覃尖叫了一声
　　她两只手紧握着，死死闭着眼睛，面上极为痛苦的样子
　　“啊！”
　　“别来烦我，别叫我！！！！”
　　大街上的人都被吓了一跳，但面上大多是收敛，隐忍着假装看不见
　　梁一冰也被吓了一跳，观察片刻后走上前，问她，“怎么了？”
　　阿覃此刻情绪才得到缓解似的，仍旧没有表情的看了他一眼，一声不吭的
　　梁一冰看着她，面上逐渐露出些古怪，他明白阿覃为什么是疯子了，以往她都表现的挺正常的
　　但是，有时她行为怪异。
　　默默想着，他也独自离得远一点，直到与世界的连接结束，也没见阿覃再追上来
　　他回头看了看，女人一个人待在原地，逐渐的重复着方才的动作
　　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阿覃总是能找到他？而且与阿覃在一起的时候，不需要触碰，也属于这个世界？
　　好奇怪
　　梁一冰想着，陷入这万分不解之中
　　大街上密密麻麻的人群分为两个部分，有人背着朝前，有人正着朝后，他们的动作极为缓慢，只有这满世界的灯火看不出什么变化
　　在这奇异的世界里，梁一冰独自往自己的桥洞方向走去。
　　直到夜晚回去，打开那本大书他才看见苏东白天的努力，见他还在眼睛不眨的盯着，梁一冰迅速与他进行对话
　　“苏东”
　　他的面庞清秀，“你怎么知道那些人有问题？”
　　“分析的”
　　见他没什么大问题的，苏东才放下心来
　　隔着玻璃窗看向外面缤纷的夜色，车流也在这个时候最为热闹
　　纵使护卫队通报紧急情况，也无法抵挡海鸥城忙碌的工作，辛勤一天的人们都赶在这个时候吃饭，约会，进行最后的狂欢
　　待九点过后，这座城市才会重归于死寂
　　不过，何宏伟怎么还不来？
　　等了一天了，去往酒吧的客人也越来越多，矿泉水喝完，他只能把下巴顶在瓶盖上，表示自己确实曾买过东西
　　百无聊赖的看着窗外，他小声的自顾自说道，“是在他跟你聊起海鸥城的时候，我感觉不太对劲的”
　　“还记不记得当时其他人的表情？”
　　苏东看向窗外的眼神变得幽深，“他们都很惊讶，但是却没人表现出异议，一顿饭吃到最后都很沉默”
　　停顿了很久，梁一冰才声音低沉道，“是啊”
　　“这有什么问题吗？”
　　“其实也说不上什么问题，我只是单纯的感到不对劲，感觉王博那句话像是……试探”
　　“试探你对海鸥城的看法，然后我就想到了你刚到拘留所的时候”
　　苏东逐渐正色起来，“那时候你说你是张和悠的粉丝，他们好像都不相信，现在想想，当一个明星的粉丝又有什么奇怪的呢？”
　　“除非你喜欢张和悠这件事，很荒谬，才会让所有人都无法相信！”
　　“到这就简单多了”
　　他下意识扭动着瓶盖，好看的眼神清冷，“你与他们那些人最大的不同就是年龄”
　　“最后的猜测只会是，在张和悠死掉之后，包括以往海鸥城的所有消息都被封锁，你的这个年龄，不应该知道这件事情！”
　　“看到他们想要杀掉你的时候，我更加确信这个猜测”
　　苏东的神色逐趋放松，眉眼看起来颇为清澈
　　“什么？”
　　梁一冰完全懵了，心仿佛被掏了一个大洞，没想到自己从刚开始就被人发现了
　　而且还是那么微小的细节
　　他不禁有些佩服苏东
　　“那要不要我再去找他们一趟？问个清楚”
　　如果世界没有变化，他们那群人现在应该已经忘记了自己
　　“不要”
　　苏东十分冷静的回答，“危险性太高”
　　“如果他再拽住你的衣角，你一个人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性”
　　他的眸光再次变得幽邃，“现在我们应该想想王博他们，到底为什么要杀你？”
　　不再理会梁一冰的发怔，苏东开始独自分析
　　“当时王博说，他们这种人不配活在世界上”
　　“画家提出了他们可能坐牢，王博反而说，他果然没猜错”
　　没猜错什么？梁一冰不是那个世界的人，那为什么不配活在世界上？
　　不是那个世界的人……不配活在世界上
　　他正聚精会神的分析着，窗外忽然有人用车灯闪了一下他的眼睛
　　苏东下意识躲避，仰头看去，原来是何宏伟回来了
　　真是个大懒货！
　　走几步解决的事情用得着车灯吗？
　　他愤愤的，拎着空瓶子站起来
　　苏东站起来悠闲的朝门外走，路过垃圾桶的时候顺便把瓶子扔了
　　“怎么这么久？”
　　拉开车门，苏东边往里钻边问道
　　“有事耽误了”
　　车子里没有开灯，何宏伟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哦”
　　见他不太兴奋，苏东也没开玩笑，只是继续问道，“那今天还查不查？”
　　气氛冷静了很久，就连苏东都觉得疑惑，自己提出的问题很难回答吗？
　　“我送你回去吧！”
　　等了很久后，何宏伟终于回答道
　　随后他启动车子，苏东曾偷偷看他的表情，感觉有些疲倦
　　汽车停在了宾馆门口，苏东乖巧下车，隔着窗户冲他摆手
　　怎料何宏伟却突然把窗户放下来了，隔着悠远的空气冲他说道，眼神晦明，“明天我不会再来接你了”
　　苏东眉头一挑，没有出声
　　然后呢？给我买辆车
　　他疑惑着，男人又平静的说出接下来的话，“这个案子到此为止了，苏东，我也很抱歉”
　　说完，他又把窗子缓缓拉上去，左拐后，汽车尾灯迅速消失在街道口
　　直到这时，苏东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瞪着眼睛朝前追去
　　可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离开
　　“什么意思？操！”
　　他满脸疑惑的朝那个方向大喊道，不得不发泄的愤怒，“耍老子？”
　　“靠！！！”
　　苏东站在路边上，心中全是不解
　　他边骂边一路走回房间，不明白是什么让何宏伟突然有了这样的变化
　　总队长找他，到底说了什么？
　　这个案子如果连护卫队也决定放弃，那他还有什么坚持的必要？
　　想的头都快大了，苏东觉得自己还是回去好好睡一觉吧，说不定明天那天杀的何宏伟就会再次改变主意
　　或者最好他一觉醒来
　　这些都能结束！
　　满脸疲倦的往回走着，他被宾馆老板拦住了去路
　　“明天还续房吗？”
　　老板是个中年人，宾馆是自家小本经营，说起话也比较随意
　　苏东看了他一眼，随后摸了摸自己的口袋
　　得嘞，还剩五块钱
　　“不续了”
　　他不怎么在意的回答道，继续朝楼梯口走去
　　太多变动突然来袭突然让他有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仿佛天上同时掉下来一百个锤子，即便锤不死，也足够把他锤懵了！
　　有气无力的用房卡开门，苏东连动都懒得动，闭上眼躺在床上，今夜所有的危险都与他无关
　　如果明天不来就好了
　　苏东皱着眉想道

　　深夜的海鸥湖，其实这个时候街上不应该再出现汽车
　　可是偏偏有一辆行驶在黑夜里，车上的司机似乎也有些恐惧，一边瑟缩着身子一边努力的四处看清周围
　　要不是老板要求他今晚送文件到客户家，他是断然不会出门的
　　可是现在工作那么难找，还有一大家子人要养活，他不能失业
　　刺眼的路灯照耀在孤寂的街道上，他有时开的很快，有时开的很慢
　　开快的时候他在想，赶紧把文件送到地方，赶紧结束这渗人的一切
　　开慢的时候他在想，还是慢点，以防发生什么不可控的事情
　　汽车来到了红绿灯，眼前似乎有什么东西闪过，很快速的，他眼前一黑，感觉汽车撞上了什么
　　好像是根柱子
　　因为他看见了忽明忽暗的灯，一直在闪，落在他的眼前
　　方才他应该是撞到人了吧，从轮胎下直接碾过去，恐怕没有生还的可能性
　　不知是夜晚安静，还是人在遭受巨大冲击时大脑是安静的
　　他的耳朵里听不见任何一丝的声音
　　甚至能看见自己额前的鲜血，被玻璃扎头的脑袋
　　无意识的挣扎着，颤抖的喘息，眼睁睁等待眼睛再也不会睁开的那一刻
　　再也不会来了吧
　　他甚至想要浅浅的笑，可是却没有力气
　　老迈的父母，再次怀孕的妻子，微薄无力的工资，他是个十分懦弱的人
　　所以选择这样离开，只希望一切真的都消失才好
　　至于老板，他会说自己忘记了，不得已才让员工送出文件，路过被撞死的人只是寻找丢失宠物时发生的意外
　　所有的一切，都有迹可循，这就是终结组织的缜密
　　老板答应了会帮自己赔偿受害者费用，其实抛却工作，他这个人还不错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轮到他终结一切？
　　天空下起了雨，明明是严寒的冬日，风刮起来，吹来阵阵凉意，越过发生事故的街道
　　将所有的隐秘与不堪长埋于此
　　落下了铺天盖地的雪，雨渐渐地停了，再过几个小时，积雪大概要到人的脚踝，路过的人或许会发现吧

　　——终结组织第352起死亡计划
　　12月1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