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中鹤》解晓

16、第 16 页

　　“就是感觉她好像在吓我”
　　苏东若有所思的说道，说完自己也无意识的笑了笑
　　“切”
　　何宏伟懒得搭理，抬腿便走进眼前的黑暗中
　　苏东则疲惫的仰头看了看天空，夜深如许，今晚的星星很亮
　　于是乎，一大堆汽车又如同来的时候那样静悄悄的离开了，但这消息终将会无声无息的发散出去
　　第二天一早，受害者父母就已经在学校里闹开了
　　“听说那女孩的父亲差点跳楼了？”
　　在休息室里凑合了一夜之后，苏东端着杯热水走到小办公室里，何宏伟几乎在这里忙了一个晚上，直到现在眼角泛着红色血丝
　　“嗯”
　　他连头也没抬，继续查看着眼前的文件
　　苏东也不打扰，两个人相处的甚是和谐
　　他独自找个地方等待着，默默抬眼看着墙壁，好笑的发现自己如今对于死亡已经越来越习惯了，学会习惯这些荒谬无稽的死亡，在这座诡异的城市里似乎并不是什么难事
　　“等下提审那个小女孩”
　　何宏伟的声音慢慢从桌角那边传来，听来有些提醒的意思
　　“嗯”
　　苏东知道他看出了自己的怔楞，再次抿了口水，低着头神情缄默道，“心理医生到了吗？”
　　“快了”
　　“哦”
　　他回应，此后，屋子里再也没人讲话
　　苏东的眼神又开始变得散漫起来，若有若无的盯着眼前苍白的光景，回想着这整个案情
　　首先，监控里没有显示嫌疑人的任何迹象，护卫队几乎瞬间就想到了窗口，经过查验，那里确实留下过脚印，还有一些匆匆抹去的痕迹，一切尘土混结难以看得清楚
　　发生谋杀的教学楼处于学校边缘，只要翻过墙头，另一边就是几栋混杂的老式居民楼，是几十年前的建筑，连楼梯道里的碎花玻璃窗都烂的差不多了，更不用提什么摄像头
　　由此可见，凶手应该是有预谋杀人，那么有可能是仇杀，也可能是随机杀人，只是那个女生倒霉，刚好坐在了被选中的教室里
　　但五楼那么高，凶手为什么要费那么多力气爬上去？
　　如果是因为一到三层楼的学生比较多的话，那么四楼也可以啊！他昨天打听过，案发当时四楼根本也没留下几个人
　　也或许是凶手坚定认为五楼人必定比较少？但也有缺点啊！
　　苏东下意识用力的揉搓了下自己的两根手指，眸光紧锁
　　例如爬起来更加费力，如果凶手对这点毫不在意，那也就说明他一定是一个对自己的身手十分自信的人
　　他笃定自己可以瞬间逃离，然后隐匿在附近的居民楼里！
　　那几栋楼已经派人去排查了，相信今天就会有结果
　　“何队，医生到了！”
　　有相识的护卫员进来汇报，看见苏东也在，朝他微笑了一下
　　毕竟他可是队长手下，虽然不知道什么身份，但处好关系总是没错的
　　“走吧”
　　何宏伟提起帽子，朝苏东唤道，他点点头，放下手中杯子，跟着一同往审讯室走去
　　等他们到的时候医生已经进去了，大概等了二十分钟左右，那穿着白色制服的中年男子才从房间里走出来
　　“她的情况怎么样？”
　　何宏伟悄压低声音问道，医生朝他点了点头，职业性的分析着，“目前看来问题不大，对昨天的事情没有太大抵触，你们询问的时候记得委婉一点就可以了”
　　“好的，谢谢医生”
　　何宏伟点点头，“也还请您稍微等一会儿，以免中途发生什么情况也好及时解决”
　　“行”
　　医生点头，于是一起同行的护卫员便把他请去隔壁房间喝茶了
　　何宏伟这才推开审讯室的大门，苏东亦紧跟着进去
　　房间里还有两个值班人员，何宏伟安排他们先出去，随后门被关上，除了那盏熟悉的白色灯，一切陷入了静悄悄的气氛中
　　“吃过早饭了吗？”
　　何宏伟坐在对面，选择先跟女孩稍稍套个近乎
　　林之墨脸上没什么具体的神色，看着他点点头，“吃过了”
　　苏东看着，也拉开椅子坐在一旁，“你好，还记得我吗？”
　　“记得”
　　她还是没表情，漂亮的五官在安静的收敛着
　　“听妈妈说你的小名叫墨墨，可以这样叫你吗？”
　　他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温和
　　“可以”
　　林之墨乖巧的回答道，看起来不怎么排斥的样子
　　接下来就是一系列很常规的问询，女孩也仍旧坚持昨晚的说法，表示自己一直待在教室的第一排写作业，直到听到受害者刻意踢桌子的声响后才回头看，只是什么也没看见
　　谈话的最后，苏东问她有没有注意到窗子边有过什么动静？
　　女孩淡淡的摇了摇头，反而极认真的盯着他，昨晚那种诡异的感觉再次出现
　　苏东听见她问，“叔叔，我会不会死？”
　　于是他也同样认真的回答她，“不会的”
　　女孩闻言笑了笑，这是从昨晚到现在苏东见她露出的第一个笑容
　　小孩子眼睛亮亮的，只是有些说不出的淡漠，嘴角也似笑非笑着
　　“如果你感觉害怕的话，我们可以派几个叔叔保护你的安全”
　　何宏伟继续轻声提议道
　　“我什么时候能离开？”
　　林之墨忽视了他的问题，独自低声问道，瘦小的双腿上还穿着昨天的白色长袜
　　“随时”
　　“好的”
　　她点点头，又笑了笑，“我想见我妈妈”
　　“你几岁了？”
　　何宏伟看着她忽然问道，眼角少见的露出几分温柔
　　“还没到七岁”
　　女孩垂着头，又默默补了一句，“但我明天就过生日了”
　　脸上兴奋着，像每一个渴望长大的孩子一样
　　“哦！那提前祝你生日快乐”
　　何宏伟自己也感到惊讶，嘴角不自觉扯出一抹笑意
　　“生日快乐！”
　　苏东也缓缓的祝福着，淡淡微笑
　　“谢谢”
　　小姑娘的笑容真的很甜，好久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孩子了，等到长大一定是个大美人
　　苏东淡淡想着，心里浮现些微暖意。

　　“你觉得怎么样？”
　　倚在栏杆上，苏东看向何宏伟，只见男人低下头淡淡回答道，“我觉得最大的嫌疑人还是连环杀人犯”
　　“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讲过的话吗？”
　　苏东的双眸灿若星光，温柔流淌，“连环杀人犯可能不止一个”
　　“切”
　　何宏伟却没什么兴趣，默默吐槽着，“抓不到的话，几个都是白搭！”
　　“哈哈”
　　苏东撇嘴笑了笑，朝他幼稚的举了举手臂，“那我们就一起加油吧！何队长！”
　　你努力破案，我努力离开！
　　他在心里默默说道，说给自己听。
　　还没多久派出去探查的人就回来了，那栋破旧不堪的老式居民楼里果然没有安装摄像头，看来凶手确实是属于有预谋作案
　　经过多方调查可知，受害者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大学生，成绩普通，相貌普通，家世普通，是一个捻进人群里就找不到的普通人
　　平日里跟身边朋友的关系处的也都还不错，极少与他人交恶过
　　这样的人，应该是不会有什么仇家的
　　护卫队也提审了她的室友，大学四年，并没人未发现她有什么特别的私仇，平日里也很是健谈，每个人都挺喜欢她的
　　只是有一点，受害人经常熬夜，睡眠情况不太好
　　但这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特点
　　苏东捏着自己的下巴，默默想着现在还有几个人不这样呢？
　　现在他心中出现了一种新的猜测，凶手很可能以前曾经入伍或是学习过武术
　　假设女大学生瞬间被人从背后捅死，然后立即进行反抗，而杀人犯又在林之墨回过头的一瞬间立刻从五楼爬下去
　　这得是多么奇妙的身手啊？
　　不过他并不敢完全否定这个问题，多年刑侦经验教会他，不要小看任何人！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你做不到的事情这世界上往往就是有人能做到，多看事实证据少作无端猜忌，这才是破案的关键。
　　那么这个杀人犯究竟是怎样在不惊动房间里两个人的情况下，从窗子里爬出来，走到其中一个背后，并且成功杀死她的呢？
　　对了！
　　受害者案发时耳朵上还带了耳机！
　　如果说当时两个人都沉浸在各自的事情当中，根本没注意到周围的环境，凶手的行为从理论上就可以成立
　　只是他要如何确定房间内的情况必然是这样呢？
　　或许他提前进入教学楼中踩过点？又或许是根本不在意？
　　如果是后者的话，那就符合了连环杀人犯的一惯特征了
　　因为他向来不在意自己是否留下证据，极端放肆的挑衅着护卫队与这座城市里的居民们！
　　安静的教室里，凶手突然袭击正在做题的女学生，女孩挣扎中踢动桌脚，引起了坐在第一排的林之墨注意，随后她立刻回过头看
　　那么，又怎么会没看见杀人犯的丝毫踪影呢？
　　苏东揉着自己的手指，完全困惑的思索着
　　他相信人在下意识间的行为是最迅速的！
　　这中间经过的不到一秒钟，哪怕她们两人就坐在窗子旁边，至少可以看见一点衣角吧？
　　何宏伟桌上的仙人掌散发着一丝绿意，给这惨白的屋子里添加了些许生机
　　苏东缓缓叹了口气，与以往的每个案子一样，这次也同样是疑点重重，难以猜透。

　　在那栋教学楼背后的老式居民楼里，破烂的印花玻璃楼道二楼，住着一户有三口人的家庭
　　刚从护卫队回来的母亲似乎显得怒气冲冲，她径直脱掉外套走进厨房里，朝着刚进门的小女孩大吼道，“快去写作业！”
　　“真是该死，写个作业也能碰到死人，晦气！呸！”
　　骂完之后便开始滋滋啦啦的炒菜，厨房里就只剩下烹油声和饭菜气味
　　小女孩果然乖巧的待在客厅里写作业，此时已近夜晚，只能凭借暗淡的天光才能看清桌子上的作业本，可女孩却半点怨气也无，一直安安静静的写着字，稚嫩美丽的面上没有任何表情
　　待到八点钟的时候，在快递公司工作的父亲才下班回家，他的脸上也仍旧是格外疲倦，就连对待自己的妻女也没什么好脸色，笔直沉默的坐在饭桌上
　　在这个房间里，即便在护卫队吆五喝六的妻子也变得顺从起来，手脚极为麻利的把饭菜端到餐桌上，顺便狠狠拍了一下坐在椅子上的女儿，“吃饭！去洗手！”
　　林之墨仍旧保持安静，按照她的吩咐去做，稀稀拉拉的水声充斥在有些阴暗的房间里
　　这屋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一堆，有很多别人不要的用具被女主人捡回来
　　女孩重新坐回餐桌上，父亲早已吃下去半碗饭了，母亲也低着头开始吃饭
　　由此进入这个家中最寂静的时刻，头顶昏黄的灯还亮着，照在每个人的头顶上
　　“咚咚咚”
　　房门被人敲响，女人没好气的看了一眼孩子，“去开门！”
　　于是，小小的身影落在水泥地板上，林之墨几乎是没有回头的朝着那扇门走过去
　　她伸手打开了门，一个外卖员出现在门边，外面似乎下了雨，他的脸被包裹起来，发梢前还滴着水
　　“林之墨，对吧？”
　　他微笑的看着比自己矮上半截的小女孩，眼神有些缄默
　　“嗯”
　　女孩点了点头，不欲多说的接过他手中的巨大礼盒，随后便关掉了门。
　　“什么啊？”
　　女人隔着餐桌问道
　　“不知道”
　　她仍旧安安静静的，提着那个盒子独自走到茶几旁，缓慢的打开，解掉包装纸，拉开蝴蝶结，拿掉那个红色的正方形盒子
　　一块可爱的方形蛋糕出现在眼前，上面有一个漂亮的公主
　　黑色的巧克力牌子上写着“林之墨七岁快乐！”
　　餐桌上吃饭的男女都表现的十分惊讶，纷纷议论这玩意儿是谁买的
　　可女孩却丝毫不以为意的样子，饶有兴趣的拆开蜡烛插在蛋糕上点燃，昏黄的烛光闪烁在奶油上
　　她双手合十，许了个愿望
　　此刻，就连不远处暴躁的父母都露出了些许意外的笑意
　　“呼”
　　小女孩大吹一口气，所有的烛光熄灭，她脸上的笑容瞬间灿如明火，细细的切开一块蛋糕拿起叉子慢慢吃了起来。
　　——姐姐，一切都在按着我们的计划进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