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浮萍》杨世成

3、第三章

　　大厅里，仍然寂静无声，每个人都在期待着一个好的结果。英子没去想别人，只希望快点儿面试，让她经历一场真正的严峻的考验。所有人都面试完毕，唯独没有她的名字，这使她心里大惊，人几乎都懵了，适才所有的思绪 ----担心、怯场、幻想统统都烟消云散，取而带之的是沮丧，失落。一时之间有种被世界遗弃了的感觉，心中暗忖：我该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算了吗？可是自己的处境….英子想到这里，脑子里嗡嗡做响。
　　她原是抱着必胜的希望来的，此时的英子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她不甘心，凭什么连面试的机会都不给她！英子现在已经到了绝境，生活费也花光了，明天已经没有钱交旅馆的房钱，兜里只剩下五毛钱，只够买一个馒头的了，这个馒头吃了，只能吃土。在这样的困境面前她拿出前所谓有的勇气，什么矜持，高冷，在此时都变得一文不值了。英子站起身来迈步走到昨日为她登记的那领班面前，不卑不亢地说：“姐姐，我还没面试呢。”所有人的目光都一下子转向了她，每个人的目光都有不同的含义，英子却丝毫没去顾忌。这负责登记的女孩是这夜总会的领班，名叫阳清，此时看着面前穿着有些土里土气的林英子，长出了一口气，想说什么，又把话咽回去了。
　　“ 领班阳清故意装出一脸迷茫的问道：“你是......”阳清说完还假装呆呆的愣了一下。英子微微舒了口气，微笑道：“我叫林英子。我的身份证和毕业证复印件都带来了。”大厅里就只有她们两人的说话声，所有人都屏息凝气地注视着她们，英子此刻却没有丝毫的紧张，唯一关注的是她的面试。
　　“哦，对不起，请稍等一下。”领班阳清淡淡的说，只得转身从旁边的小门进去了，顷刻又折回来，说：“请跟我来。”阳清带着英子来到一间休息室：“请稍坐，金总马上就来。”说完，阳清就转身出去了。
　　这是一间不大的休息室，更像是间办公室，六座布艺沙发靠墙环环而列。沙发上，散放着杂志报纸，茶几上也横七竖八地散堆着几本书，地毯上还有几个揉成一团的纸，静静的躺在那里，没有扔进纸篓里。这休息室有两道门，除了她进的这道门，斜对面还有一道门，紧紧关闭着。英子仔细的打量着着屋子里的一切。心中不禁有些忐忑。
　　“英子等了一会儿，没有一个人进来，心中暗道：“这算什么地方啊，谁这么邋遢？”英子站在门口又重新细细的看着屋子里的一切，等了一会儿还是没人来，有些闲不住，她把杂志报纸收拾整齐，放到茶几上，又迅速将地上的纸团扔进纸篓里，然后，规规矩矩地站着等待金总。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在漫长的等待中，她突突乱跳的心刚刚平静，背后便传出一阵，高跟鞋的脚步声。一个身材高挑，容貌姣好的女子，迈着轻盈的步伐走了进来，坐在了英子对面的办公桌后边。英子忍不住抬起头打量着她，只见这女子，秀发微卷齐肩，面如娇花，明眸皓齿，半垂着双眼，浓密的眼睫毛长而黝黑，轻着淡妆，使她显得越发清丽可人；身穿一套淡黄色西服，将女性那特有的曲线美，淋漓尽致的展现出来。端庄而不失妩媚，高贵而不显傲慢。英子从未见过这么美丽又让人想亲近的人，心中不由得产生了钦慕之情，微微躬了一下身，以示尊敬，微笑道：“您好，金总！我叫：林英子！”
　　金总面色矜持地淡淡一笑，心中暗忖：这女孩穿着太老土了，看样子是刚从乡下来的，这样的人，没有什么社会经验，来这里上班能适应环境吗？金总心中有些不以为然，嘴上却并没说出来。金总这时候想起昨天没看完的一本杂志，起身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茶几边弯下腰在报纸和杂志堆里翻寻着，自言自语地说：“我的那本《XX》杂志哪儿去了？”英子忙从杂志堆里抽出那本XX杂志来，双手递上，说：“是这本吗？”金总微笑着点点头，心中暗忖：这姑娘，看她老实巴焦的，到还机灵，金总接过杂志，信手翻阅了起来，就当英子是空气，根本不去理会她。
　　英子站在一旁，又显得紧张不安起来，低着头，双手也显得惶惑无措了。她不知道面试是一个什么样儿的情况，开始了没有，也不知到适才的言行有无不妥之处。旁边这位金总不过是在考验英子的耐心，金总将杂志看完了，心中暗思：这姑娘还算是有耐心，只要有耐心就好，没有经验可以学嘛。打定了主意。良久，金总才放下杂志，语气柔的说道：“我这屋子，是你收拾的吗？”
　　“我 ...... 是的。我刚才看见这屋子有些乱，就随手把规整了一下。”英子小心地说，心里在思量着自己说话的分寸，眼睛却是不敢看金总的。金总微微一笑，端起茶几上的茶杯想喝口茶，发现只是一个空杯子，便说：“你去帮我倒杯茶吧。”英子道：“好的，我这就去。”她端起杯子，四处找开水来沏茶，环顾这屋子里哪里有什么暖水瓶，慌忙走出来，这时候就看见阳清正坐在大厅前面的桌案后，英子快步来至跟前：“姐姐，金总让我给她倒杯茶，可是我没找见开水和茶叶。”阳清抬头看了英子一眼笑道：“跟我来。”阳清带着英子来到餐厅，指着边上的开水机：“那就是开水机，你把上面的龙头拧开，就有开水了，注意别把手给烫伤了。”阳清说着话去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一包茶叶递给英子，然后转身回大厅去了。英子将茶叶接过来，撕开纸包，将茶叶倒进杯子里，然后小心的拧开龙头，将杯子接的满满的，复又把龙头关上。端着茶杯往金总办公室去。
　　英子端着茶杯走进办公室，来到金总桌子前，双手递上，微笑道：“您请喝茶！”金总接过茶却并未喝，只是瞅瞅英子，见她梳着两个乌黑的麻花辫，额头上短短的刘海，大大的眼睛清亮如一弯溪水。面如桃花，冰肌玉骨，犹如出水芙蓉，更似梨花带雨，身材单薄，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几许羞涩，犹如晨露中的花蕾，迎着朝阳等待开放的时机。
　　金总打量了一会儿林英子，淡淡的说道：“这样吧，你先把简历填了”金总说着话，随手从案桌上拿了一张简历登记表，递给林英子，林英子双手接过简历登记表，自己去桌上的笔筒里拿了一支笔，金总吩咐道：“坐下写吧。”英子一边答应着，在茶几边的椅子上坐下了，把简历表放在茶几上，想了想，按着简历表上的选项填写着，工作经历一栏，英子本想不填，可是这么些年读书养成了个习惯，只要是有个空着的地方，就好像有一道题没做，非把它写满不可，这也算是一种强迫症吧，可是自己并没有工作过，哪里来的工作经历呢，思来想去，英子工作经历这栏写道：洗衣做饭，栽秧打谷。接下来，却是特长一栏，英子又犹豫起来，我也没什么特长，想来想去，唯一的特长就是能吃苦，也就这么着把简历表上一栏不剩的填完了。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后，将简历表双手递给金总。金总接过简历，见几行漂亮的行楷，笑着说道：“你这工作经历可是一点没有啊，洗衣做饭，这些只能算是做家务，栽秧打谷，那是干农活，虽然农民也可以算是工作吧，哎！…，去年高中毕业的？小丫头，没有什么社会经验啊。”金总摇了摇头，又道：“如果你没被录用，怎么办？”
　　英子愣了愣，心里咯噔了一下心说：听她这口气，好像是不想用我啊，这可怎么办，若是这工作黄了，我可真要流落街头，我已经没有回家的路费了，英子想想都背脊发凉，勉强微笑道：“金总！你看我一个小姑娘，千里迢迢出门来打工，在这里无亲无靠的，我在城中已经找了十几天工作了，从家里带来的几百块钱，也要花光了…..，金总！只要你肯用我，在今后的工作中，我会全力以赴地干好这份儿来之不易的工作！虽然我是没有什么工作经验，也缺乏社会阅历，可是我真的很勤快。你就让我在这里干吧！”金总没有表态，只看了一眼，垂下眼睑淡淡地说：“做服务员，非常辛苦，一旦犯错儿，就会被解雇！”英子望着金总的表情，真诚地说：“付出多少就收获多少，我并不怕吃苦。如果我犯了不可饶恕的过错，我会自动辞职！”金总盯着英子那满怀期望的眼神，微微一笑，说：“好，林英子，你去会议厅等候消息吧。”待英子走后，又进来八位身着深兰色职业套装的女孩儿，金总说：“名单都准备好了吗？”其中一个女孩儿站出来，递给金总几份名单，说：“准备就绪，请过目。”金总接过名单细细看了看，抽出一份，递给填登记表的领班，吩咐道：“阳清，把林英子的名字写上去吧，这上面的人都归你管。”金总把剩下的名单交给了其他人，接着说道：“以后她们就是这里的新员工，这新员工刚来，还得你们这些个领班多教教，多点耐心。”这些个领班接过名单听金总训完话，一个个转身出去了。
　　英子在大厅里正殷切地等待着录用名单的公布，见八位领班各拿一叠登记表，英子这时候，把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大厅里静悄悄的，八位领班领着各自分到的新员工，分头而去。英子被录用了！她激动，兴奋，领班阳清正看着她，阳清其实刚一开始并不看好林英子，这负责招聘登记的人正是阳清，在阳清看来，林英子太老实，不适合在这灯红酒绿的地方工作，所以才把林英子的应聘登记表单独放在一边，就是刚才金总应聘的时候阳清有意将她撂下，后来见林英子态度坚决，又不好直接拒绝，只得进去给金总说了，没想到，金总居然把她录用了，更讽刺的是，还把林英子分在自己这一班，心中暗道：这金总干嘛把林英子分到我这个班，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阳清虽然心中不乐意，脸上装出笑来说道：“我叫阳清，是二楼服务部的领班儿，以后，你被分到我这一组了，上班以后要听从我的安排！”阳清的话说得轻落得重，语气温柔，这话却严厉，阳清抬起左手，看了看表，继续说道：“十点半了，吃饭还有一会儿，我先带你们熟悉一下的工作环境。午饭后，从下午一点至三点两个小时里我给大家培训一下工作中的礼仪，以及熟悉工作流程，你们必须在这两小时里全部掌握。晚上六点正式上班，有不懂的，可以直接来问我，也可以问问周围的老员工，下班时间是第二天的凌晨六点，上班的时候可不准偷偷打瞌睡，要是被逮住，不但要罚款，情节严重的直接开除。 ”
　　阳清带着众人先熟悉了二楼的歌舞大厅、然后是服务部、最后来到休息室，和大家讲解过又领着大伙去三楼逛了一圈。
　　三楼的茶餐厅、餐饮部、服务部；四楼是职工宿舍、职工餐饮部。五楼会议大厅、总经理办公室、休息室和财务部等。
　　阳清带着她们只略略地熟悉了一下，多余的不需要她们了解。至于六楼的高级服务部、高级餐饮部、七楼的娱乐服务部，以及八楼以上的贵宾楼等等，则是不允许她们知道的。她们的活动范围只限于五楼以下。
　　十二点整，所有的职工，都集中在职工餐厅。英子觉得，这儿的生活好得就像入了天堂一样，她兴奋得意极了，没想到天公如此怜惜她！饭后，英子和新来的女孩子们一起接受了领班的严格训示、服务员职责范围、礼仪标准，以及她们必须做到的“三不”：“一，不该看的不看；二，不该说的不说，无论是员工之间还是与顾客之间；三，不该做的不做。”她们的试用期是一个月，一个月后，考核合格才能正式成为夜总会的职工。
　　夜总会的要求是严格的。英子为自己找到了一份满意的工作而暗自庆幸。而且夜总会的食宿全是免费的，这使她兴奋不已，就凭此，每个月她就会省下多少钱来！培训完之后，英子便回到旅馆，把自己那简单的行李搬到了夜总会四楼的职工宿舍。她感到，这宿舍就像家 一样温暖，漂泊不定的日子终于结束了。她安定下来了，并决心要在这一个月表现得最出色而不被淘汰。宿舍里，她和四个女孩子同室而居，她对这种集体宿舍感到新鲜又满意。
　　上班之前，领班阳清，发给她们每人一套相同的工作服和发夹。工作服是红色的唐装，下装是同面料裤子，鞋子是轻软的布鞋，与服装同色。这身工作服只允许在上班时间穿，下班后必须换下并洗净。发夹是每个人都必要的，所有的长发都必须绾成一个髻，扎在后脑勺，并用那美丽的发夹夹住。女孩子们换上了各自的工作服，一个个顿时出落得如小家碧玉般美丽端庄。英子对着试衣镜发呆，希望自己能时时刻刻都能穿上这身古典的衣服。她发誓，领到第一笔工资，一定去商场买一套时髦的衣服。
　　夜幕降临了，歌舞大厅的音乐响了起来，这时候陆陆续续的客人从楼梯上到大厅中，消遣这无聊的时光。不多会儿功夫，客人也越来越多。英子将客人们领到沙发边的桌子前，并按客人的要求把香摈、啤酒、葡萄酒或咖啡等等，一趟一趟的端出来。如果客人要去清静的地方，就带他们去三楼的茶餐厅、或者是餐饮部的酒吧、咖啡厅等。如果是特殊的客人，她就会通知相应的服务员来接待。
　　歌舞大厅里秩序井然，轻歌曼舞，十分温馨而浪漫。英子忙碌在大厅里，怡然自得，快乐极了。这种忙碌的工作是充实而美好的，时光的流逝，如箭一样快了。天刚蒙蒙亮，客人们也都三三两两而去，歌舞大厅、茶厅、酒吧、咖啡厅等，都渐渐静下来了，大街上的喧闹嘈杂却日渐繁盛，底楼的超市和地下商场也开始活跃起来。累了一宿的服务员们，回到各自的宿舍，洗漱，沐浴之后倒头便睡了，英子却一点儿不觉得累，反而是兴奋有余。她独自在洗手间里洗着自己的和室友们的衣服，禁不住轻轻地唱起歌来。洗完衣服晾好后，她又把几间大浴室和洗手间打扫得干干净净，而后再回宿舍。宿舍里静悄悄的，原来，所有的服务员都已进入了梦乡，她也快乐地上了床，满怀着幸福的心情快乐的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