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匿心》执珪

32、☆、第32章

　　☆、第32章

　　之前揪人设带节奏的水军主谋与这次P丑图、造谣姜爱插足男演员婚姻的水军主谋是同一人，昨天深夜十一点多被抓，现在拘留中，估计春节是不会放出来的了。
　　“老天开眼，警察叔叔提供的顶级年夜饭，够他好好消受的了。”田晗越想越美，忍不住噗嗤一笑，“让他平时作孽多，乱带节奏，黑了好多名人明星，一笔一笔证据确凿！这就叫现、世、报！”
　　姜爱琢磨她的话：“证据确凿？谁提供的证据？”
　　田晗叹口气：“不知道啊，给我提供消息的人也不太清楚。本来想请吃饭答谢对方的，省了——我突然记起来，你还记不记得匿名邮件的事，难不成是这个人收集证据举报的？啧，说不定真是你的爱慕者！”

　　姜爱沉默不语，脑海里短暂性空白，随即浮现陶千凛的脸。
　　“别瞎说，对方应该只是善意提醒。好了，人既然被抓了，看看我们能提供什么证据。”
　　田晗嗯了嗯：“还得让他公开道歉！”
　　“他现在被关着。”
　　“那我们也得摆出受害者的姿态来！”
　　“行，你看着办。”

　　一场小风波并没给春节增添多少色彩，大年夜依旧过得平淡无奇。像往年一样，吃完年夜饭看春晚，不过今年有奶奶和爷爷，姑姑在客厅陪他们，姜爱趁机躲进房间跟陶千凛视频。
　　“你家不守岁么？奶奶不准我进房间，怕我偷偷睡觉。”镜头里晃动了一下，陶千凛坐在课桌前，拿出一套试卷：“我说要复习，她才放行。”
　　“守啊，要不姑姑早就杀进来了。”姜爱把调匀的颜料放到镜头前：“我找的借口是画画，保持手感。”
　　“……”
　　两人对视半晌，一顿闷笑。

　　是借口，也不是借口。相隔两地每天视频，多数时间都是各做各的事，累了就看看屏幕里的对方，偶尔搭话几句，笑一笑，一天过去了。

　　“很难吗？”姜爱发现陶千凛思考某道题的时间比做同类型题要久。
　　“有点。”陶千凛把试卷拿给她看。
　　姜爱盯着屏幕研究了三分钟：“确认过了，是天书。”
　　陶千凛笑出声：“小姐姐，你好歹是国美毕业的。”
　　“说得对，我就是文化课不好，才走的艺考。”
　　“艺考生挺好的，一不留神就成艺术家了。”
　　“……也可能一不留神就成乙方了。”

　　上班族和学生党的放假时间不同步。姜爱临近春节开休，元宵节后上班；陶千凛休的是“前五后八”，加上春节当天，一共两周。姜爱要在家过元宵，他还要再等好几天，才能把人从千里之外等回来。

　　寒假最后一天，陶千凛站在二楼阳台上给姜爱发了条语音：“多肉长大了。”
　　几分钟后姜爱回复：“发张图看看。”
　　“……叫声哥，就给你看一眼。”
　　姜爱没回复，过了会才出现：“多肉可以晚上看，小哥哥，现在要不要出来看电影？”紧接着发段小视频：“这边新开了家电影院，看着挺不错的。”
　　视频里闪现的是艺术学院后门。陶千凛立刻把电话打过去：“你回来了？！五分钟，我马上到！别走开啊！”

　　春节过去一周，亲戚走完了，外出旅游的人也回来了，赶上春节档各大电影卖座，影院刚开业也不乏前来观影的人。
　　姜爱站在路边等陶千凛，他说五分钟，一定只少不多。等到4分23秒的时候，骤然横生一股力把她拽向了另一个地方。

　　“你干嘛？”知道是陶千凛，她还是被惊吓到了。
　　对方不说话，把她拉到一楼楼梯的后面——这里还没整理好，像杂货间，避光，昏暗得很。她身后是另一道门，不知道通向哪里，随时可能有人进出。
　　“电影……”一口气没喘完，她的唇就被堵住了。

　　适时又进来几个人，聊着天进了两米外的直梯，都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是啊，谁又能想到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两个人吻得难舍难分呢？

　　外面时不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姜爱无法集中精神，紧张地头皮发麻，心跳的快从嘴里蹦出来了。
　　等声音消失，她一使劲把陶千凛推开：“别，别亲了，有……”话没说完再次被堵上。
　　不同于起初暴风雨般的肆虐，第二次陶千凛吻得很轻柔，并不深入，只是浅尝辄止感受余温。

　　好久，他放开姜爱，轻抚她微肿的唇：“回来也不告诉我。”
　　姜爱缓了缓，突然张嘴咬了一口。
　　“嘶……”咬得不轻。
　　“让你大白天耍流氓？”
　　陶千凛叹口气：“不亲了，抱抱总可以吧。”
　　“不抱，电影快开场了。”
　　陶千凛没动，她走了两步，回头红着脸抱了一下他，又快步走开了。

　　他们看的是青春喜剧，电影节奏感很好，轻松的地方逗得满场笑声，煽情的地方又让大家潸然泪下。走的不是小言疼痛路线，编剧着墨更多的是亲情，影片进行到中后期，套路来了，平时捣蛋调皮的学生被继父和班主任感动，浪子回头，回归学堂跟大家一起努力奋进。

　　笑归笑，故事是别人的故事，何况姜爱大学都毕业半年多了，对高考的感触早就减退。陶千凛不一样，再过四个月他就要高考了，而在高考之前，他还有三次模考。
　　“是不是快一模了？”
　　“嗯。”陶千凛的目光从电影中抽离，他不是看得入神，是太累了。估计昨晚又熬夜了。
　　“电影看完，回去好好睡一觉。”姜爱挠了挠他的掌心，“接下来的几个月要安心复习，少见面。”
　　“……”

　　陶千凛闻言叹了声气。
　　“心情不好？”
　　“那能好吗？”他啧一声，“要安慰。”
　　姜爱噗嗤笑道：“怎么安慰？”

　　陶千凛刚准备开口，忽然看了看周围。这一场人不多，稀稀拉拉的，他们方圆两米都没人。
　　巡视完毕，他慢慢把头凑近姜爱，低声道：“经粗略计算，亲下脸，心情能恢复半颗星。”
　　姜爱：“？”
　　“亲下嘴，三个星……那什么什么吻，五颗星。”
　　姜爱抿嘴笑了笑：“那什么什么吻？”
　　陶千凛目光直视，没看她：“就……”
　　姜爱出其不意把唇贴上去：“三颗星了？”
　　“怎么不按程序来？！”陶千凛小声说，冷不丁低咳了下清清嗓子，又道，“惊喜，价值三星半。”
　　姜爱再次吻过去，突然深入给他一个措手不及，陶千凛失神一瞬迅速掌控主权。

　　学霸就是学霸，做什么一学就会，陶千凛的吻技在实践中不断提升。不知亲了多久，他用个技巧，姜爱呼吸一颤，轻轻地哼出声。
　　他放开她，两人都心跳紊乱。
　　姜爱喃喃道：“五星了？”
　　“估算错误，好像有十星。”陶千凛嗓音暗哑，眼神中带了点说不清的东西，片刻后他又道：“我去洗手间。”

　　陶千凛出去的时候电影接近尾声了，等他走出洗手间，姜爱已经在大厅等了他一会。她脸颊微红，知道他是去做什么的，他也尴尬。
　　两人默契地欲言又止，许久，电梯上来了，还是陶千凛先开口的：“走吧。”姜爱点点头，跟着他进了电梯。
　　电梯狭窄，五、六个人就满了，他们被挤得贴边站着。姜爱身前是个小男孩，熊孩子不老实，几次差点撞到。姜爱时刻注意着，等快撞上的刹那，正要躲开，倏地一只手把她往右拉了一下。
　　是陶千凛。他的掌心很热，温度传给姜爱。姜爱垂眸瞥了眼两人牵着的手，兀自勾了勾唇，下一瞬抬头，发现陶千凛正在看她。
　　两人相视一笑。

　　时间还早，没到下午五点钟，温度却将下来了。一出门阵阵寒意袭来，姜爱瑟缩着抖了抖。
　　“丝巾呢？”
　　姜爱摸了摸光洁的颈部：“……忘了。”
　　“放在哪了，我去给你拿。”
　　“应该还在座位上。”
　　“也有可能被清洁工捡到了，我去前台问问。”陶千凛把她拉到避风的角落，“你在等着。”

　　丝巾确实被捡到后送到前台了。由于姜爱不在，前台工作人员很是怀疑陶千凛的目的，一再询问丝巾的款式颜色，无奈陶千凛对答如流，耽搁几分钟，终归是给他了。
　　回到楼下，姜爱不见了。
　　陶千凛拿手机找人，迎面走来的两个女生边走边聊——
　　“好惨！我看见气囊都撞出来了！”
　　“车里还有个小孩呢。”
　　“旁边那个女生是亲属吧，都快哭晕过了。”

　　陶千凛耳朵嗡嗡响，拿着手机不知道要做什么，过了会回神，连忙拨出姜爱的手机号，嘟——无人接听。
　　出事的地方并不远，他沿着马路走了几十米就看见了。
　　面包车逆行，撞上白色的suv，两车的车头都撞坏了，地上满是碎渣。

　　陶千凛靠过去，suv旁蹲着一个女生，哭得声嘶力竭。不过不是姜爱。他松了口气，在围观的人群里又扫一眼，脚步骤然停住——离他三米开外的地方，姜爱静静地看着那个正在哭的女生。
　　“我们回家好吗？”陶千凛走过去拥住她。
　　她把脸埋进他的衣服里，深吸了口气，闷闷地“嗯”了一声。

　　担心她坚持不到，陶千凛背她回去的。到了楼下，沉默一路的姜爱要求下去，陶千凛屈身，她落地时突然脚一软，差点瘫倒。
　　陶千凛及时扶住：“没事吧？”
　　姜爱摇头。
　　陶千凛吻了吻她的头发，看着她苍白的脸，轻声道：“我是你男朋友，有事要跟我说。”
　　姜爱抬眼看看他，极力扯出个笑：“嗯，我会的。”

　　陶千凛把她扶起来，打算再背她上楼。姜爱没动，双眼震惊地盯着阳台，他抬头看了眼，那里站了位中年女性。
　　是姜爱的姑姑。之前姜爱跟姑姑聊过住处的大概位置，也拍过照片，没想到她居然找来了。
　　方才那一幕，应该也被姑姑看到了。姜爱心里打鼓，看她的脸色，似乎非常不高兴。

　　进门，姑姑走在陶千凛前面，忽然转头对他说：“不好意思，我有几句话想对我侄女说，麻烦你请回。”
　　姜爱打断她：“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他是我男朋友，我们交往三个多月了。”
　　“三个多月了……为什么在家的时候问你你不说？”姑姑逼问：“如果不是我看见你偷偷摸摸视频，你还打算瞒多久？”
　　姑姑气急，指着陶千凛质问：“他多大？成年了吗？还是学生？高中生？！姜爱你胡闹！”
　　姜爱闭了闭眼。
　　陶千凛攥着她的手，说：“我是学生，我也成年了。”
　　“你闭嘴！没问你！”

　　姑姑斥责姜爱，自己倒是先哽咽了。她深呼吸，抬手擦了擦眼角，走到沙发前坐下，自顾自道：“我没孩子，把你当亲生的疼。你好啊，偷偷交个小男朋友，瞒着不告诉我！唉……不怪你，怪我！平时我工作忙，管教的少，要是大哥在就不会弄成这样了。”

　　姑姑念叨的时候，陶千凛一直关注着姜爱的状态，她的脸色越来越糟糕，目光发直，似乎回忆起了什么，表情渐渐痛苦不堪。
　　“姜爱！”她突然跌到地上，陶千凛吓得一把抱住她。
　　姑姑倏地起身：“她怎么了？”
　　陶千凛飞快地解释：“刚才姜爱亲眼目睹了一场车祸，阿姨，您是她的姑姑，您陪伴她这么久，一定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现在她的情况很不好，您有什么问题，等会尽管问我，骂或者打我绝不还手。但请您不要再为难她了！”

　　一口气说完，陶千凛拦腰抱起姜爱进了卧室。随后出去倒了杯水，把门反锁上了。
　　房间里没开灯，姜爱蜷缩在床头，浑身颤抖不止。他把水递给她：“喝一点，润润嗓子。”
　　姜爱摇头：“你出去吧，让我冷静一下。”
　　陶千凛放回水杯，攥住她的手：“冷为什么静！不要冷静！发泄出来好不好？”
　　“你不懂，你先出去吧！”
　　“我不懂你告诉我！姜爱，如果你介意我还是个高中生，没关系，我可以等，等上大学我们再谈恋爱。如果你介意的是年纪……我成年了！你是成年人，我是成年人，我喜欢你，你喜欢我，两个彼此喜欢就应该在一起！我们不影响任何人，何必管别人说什么？！”
　　“不是你，是我！”姜爱突然提高声量，泪珠猝不及防掉落：“如果不是我，我爸妈不会死！舒繁繁的爸爸不会撞到人！是我害了两个家庭！”
　　消息太震惊了，陶千凛缓了缓，才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眼泪一冲破防线，止都止不住，姜爱挣脱不掉陶千凛，索性任由他攥着，闭上眼靠着枕头。
　　回忆深埋的往事再次被挖出来，每个字都牵扯着神经。

　　-小爱，这是孟叔叔。
　　-孟叔叔给你钱，你就拿着。
　　-小爱，你觉得孟叔叔对你怎么样？对妈妈怎么样？
　　-小爱，妈妈今天不能回家了，钱你收着，想吃什么就买，别饿着自己。
　　……
　　-爸爸，妈妈在南山温泉，好像钱包丢了，你去看看吧。

　　“我妈出轨，她让我帮她瞒着。一次，两次，三次……我照做了。”姜爱睁开眼，眼泪顺着眼角滑下：“那天，我妈和那个人去泡温泉，她忘了，那天是我的生日。我突然就不想瞒着了，我给我爸打了电话，把他骗到度假酒店。”
　　她惨然一笑：“然后，出事了。”
　　她很爱笑，却从没这样笑过，笑声里充斥着嘲讽，眼中全是绝望。

　　把事实说出口，很难，真说出来了换来的不是轻松，而是无力。她彻底没力气了，微弱地喘息一声，倚着枕头躺倒，没合眼，也没看陶千凛。
　　陶千凛大概被她吓到了，好久没动静。相识以来，她在他面前呈现的样子是块纯粹剔透的玉石，现在玉碎了，梦该醒了。

　　半晌，陶千凛低咳一声，她的呼吸跟着颤了颤。
　　“你的心结并不是叔叔阿姨出车祸，而是你觉得，是你害的他们出车祸。”
　　“那天你让叔叔去……解决问题的方式可能的确不太合适，但那场车祸跟你的电话没有关系，那天是碰巧了。”
　　姜爱不发一语。
　　“我知道这些你听不进去，你的大脑把你困在了小黑屋，还不断混淆视听告诉你错误信息。现在小黑屋的锁锈住了，一时半会很难打开。你不要放弃，等我——就算这辈子都打不开，我也会在门外一直陪着你。”
　　陶千凛低头，吻了一下她的掌心：“小爱，你听见敲门声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