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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战时紧急征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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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和大炮似乎仅仅只是前奏。下午的时候,村子旁边的柏油马路上传来了汽车引擎轰鸣的声音,一辆一辆数不尽的,运送部队和给养的军车从村边驶过。
然后,当夜幕降临,林飞雁等人以为可以回屋睡觉的时候。
远处从南到北的地平线上突然被一大片升起的照明弹映得如同白昼一样。接着,又有第二轮照明弹升起。大地开始颤抖起来,周围的空气里充满了一种打雷一般的声音,村子里开始充满了惊惶的尖叫声。
没有人告诉村里的人们该怎么做,呆在原地似乎是行不通的,但如果要逃亡的话,那么该往哪个方向逃?
这一切从未经历过的场面,让村民们全都乱了套,而政府在这一刻仿佛却失声了,电视机里播报的不再是实时的新闻,而仅仅是政府充满了鼓动的话。
而远处交火的声音仍然在继续,里面不时夹杂着大炮的轰响,战场方向的火光变得越来越耀眼,战斗部队模糊的身影在火光的映衬下,看起来就像是一排排不真实的影像。战争就像是一个狂怒的巨人,正在摇撼着林飞雁等人周围的世界。
虽然村子离前面激烈的战斗还隔着一段距离,但所有人都毫不怀疑,战场上那些毁灭的力量,足可以轻而易举地将任何人在顷刻间化为乌有。
村民们已经不再把希望寄托在哑然的政府身上。事实上,当发现村长一家率先逃跑之后,所有的村民都开始收拾包裹,按照自己认定的方向开始逃跑。林飞雁一家也不例外,什么尊严、体面,在战争面前都是浮云,家里唯一的一辆摩托车载着年纪已大的林父、林母。林飞雁和奥斯丁还是骑着那辆抢来的自行车紧随其后。
远处的炮击已经把天际映得通红,天亮的时候,林飞雁一家再次来到了火车站。站台上已经到处挤满了准备开往前线的士兵,以及挤在大厅里希望撤退到后方的平民。
就这样,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清晨,林飞雁一家人和一百多个气喘吁吁的逃难百姓们把一整节车厢装得满满的。火车两侧的行李架被百姓们鼓鼓囊囊的包裹撑得几乎快散架。
一个随车的列车员挣扎着从包裹中挤出来,蹲在站台上,看了看火车的车底,然后吹着哨子开始高喊:“这节车厢最多只能坐八十个人左右,快点,下来二十个!火车两分钟后出发。”
然后,车站里的高音喇叭也开始吼叫了起来,想要说服这些毫无纪律性、满脑子只想着拥上火车,快要把火车挤爆的老百姓们。
这时候,奥斯丁贴近了林飞雁,突然悄声说道:“林,我得下去。”
林飞雁此时正在努力地撑起身子,想要在沙丁鱼般拥挤的车厢里为自己的父母挤出尽可能多的空间,听到奥斯丁突然说出这一句话,整个人都愣住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甩了甩头,又将这个不靠谱的想法拍到了一边。这一路行来,两人已经经历了很多。在兽人世界,被海族攻击的时候,奥斯丁没有抛弃他。回到地球,登上海岸,面对猛烈炮击的时候,奥斯丁依然跟他不离不弃,那么在他们往后方安全的地方撤退的时候,奥斯丁也没有任何理由放弃他,不是吗?
奥斯丁不顾林父、林母就在旁边,捧起林飞雁的脸庞,轻轻地吻了一下他的额头:“林,刚才我在你说的那个电视上面见到了亚伯他们,看来不只是海族的人鱼们到了你的家乡,陆地兽人们也来了。”
事实上,以奥斯丁那变态的眼力,完全可以将昨夜远方的战场看个很清楚。与人类军队作战的并不是那些海族,而是陆地兽人种族里头的蝙蝠族。铺天盖地的蝙蝠将那些看起来威风凛凛的战斗机压制得毫无还手能力。直到照明弹被使用在战场上,情况才有所缓解。
奥斯丁可以理解兽人们见到一个遍地雌性的陆地时,会抱有怎样疯狂的心态。但现在事态变得有些严重,他不想兽人跟林的家乡的雌性们发生战争。不管别的种族怎样,至少奥斯丁相信他有把握说服蛇族以及其它几个交好的种族,不要与林所在的家乡发生冲突!
从那个叫做电视的东西上面,奥斯丁可以看出来,林的家乡也是分不同种族的,有像林这样黑发黑眼的,还有金发碧眼白皮肤,以及黑色皮肤但牙齿异常白晰的种族。还有一些其他看起来更加无法分辨种族的雌性。
奥斯丁抱着怀里那具令他眷恋的身体,坚定地说道:“林,你和伯父、伯母退到安全的地方去。只要你们安全了,我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等我说服族长他们之后,就回来找你。我不希望我们俩的族人开战!”
个人的力量或许在整个战争机器面前是薄弱的,但至少他能说服族长他们把目标不要放在黑发黑眼的林的种族身上,而是放在那些金发碧眼,看起来更加强壮,样子似乎也更加容易生孩子的雌性的身上。
林飞雁还处在惊愕当中,没有来得及消化奥斯丁的意思,但不想让奥斯丁跟自己断开联系的本能让他掏出了一部手机,塞在了奥斯丁的手里。这部手机的通讯薄上只有林飞雁家人的电话,当然包括林飞雁自己的,这是林飞雁在逃亡前准备的,以防万一,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当奥斯丁拿着手机飞快挤出机厢,消失不见之后,林飞雁才突然想起来:奥斯丁,他会用手机吧?
不过,奥斯丁的安全倒是不用担心的,凭奥斯丁的能力,只要他自己不犯傻,应该是能安然无恙再见面的。
林飞雁朝有些惊惶不安的父母露出一个安慰的微笑。他会在后方等着奥斯丁,人类中有好人,有坏人,兽人中又何尝不是呢?奥斯丁愿意为了他而去交战的前线调停,他又怎能单纯地把奥斯丁也视为兽人的侵略者,甚至不相信对方对自己的感情呢?
无论什么样的战争总有结束的时候,他想等到那一天,他或许可以接受奥斯丁的感情了。奥斯丁已经为他做了太多太多,他林飞雁终究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啊。或许等到了后方再次安定下来,自己应该为奥斯丁养一池子的青蛙?听说蛇族最喜欢吃青蛙!或许是老鼠?林飞雁自嘲地笑了笑:现在想这些干什么?
火车已经开始缓缓动了起来,但随后却又突兀地停了下来。
几个军官爬到了站台上一个装着高音喇叭的台子上,荷枪实弹的士兵们在台下扫视着火车站周围的人们,几个高音喇叭发出了“咚咚”的声音,似乎有人在调制声音,接着一个鼻音很重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那声音正是一个军官的讲话,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到了林飞雁等人的脸上,顿时把人打懵了:
“十八岁至四十岁的成年男子……战时紧急征兵……强制性命令……”
林飞雁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是下面的词语是清晰无误的。
“形势的需要……困难……责任……必要的努力……胜利……”
林飞雁慢慢清醒了过来。林父、林母脸上露出了惊恐的神色。人群里、火车上发出了愤怒的吼声和骚动,但是现在大喇叭里已经传出了国歌的曲调。随着这个通知,数以千计的成年男子被就地征招。
此时,喇叭里的音乐放得更响了,林飞雁甚至来不及跟自己的父母告别,或者为自己感到难过之前,已经被荷枪实弹的士兵们赶下了火车,眼睁睁地看着父母所在的车厢再次动了起来,轰隆隆地开向了远方。
林飞雁等人站在三个装满军需品的车厢旁边,由于惊惶和害怕,甚至有些人闪过了当逃兵的念头,但很快这些念头被围过来的荷枪实弹的士兵们掐死了。然后,每一个新兵蛋子领到了他们的作战服、皮靴以及几盒罐头。无论是愿意还是不愿意,从这一刻起,他们已经成为了必须令行禁止的军人。
军官下令让大家原地休息,等待上面的下一个命令。
林飞雁一开始因为跟父母分开而有些不安,而这个不安是来自于无法再保护两位老人的想法,却并不是对于上战场的害怕。
虽然奥斯丁因为思维的惯性,理所当然地以为林飞雁是脆弱的雌性,应该到安稳的后方呼吸和平的空气!
但林飞雁却知道自己是一个男人,顶天立地不至于,但至少身高不错,作为潜水员的身体素质也很强壮,所以当祖国遭到侵略的时候,他确实涌现过当兵的念头,但在那之前他必须要先确认一下亲人的平安!见一下自己的父母。
而现在他已经确认了父母平安地撤往了后方,那么他还有什么好操心的呢?唯一令林飞雁挂心的是,如果自己当了兵,上到前线,会与奥斯丁在怎样一种状态下见面,但这显然不是现在的他能够操心的。
或许是还没有安排好对这帮新兵蛋子的处理方式,林飞雁等人在铁轨旁等待了将近两个多小时。中午饭是就着干粮就地解决的。
满载着作战物资的火车不停地穿过车站,将车站变成了一个拥堵不堪的场地。各种各样的车厢绵延近一公里,一切都是杂乱无章,车站的管理看起来也是同样的一塌糊涂。军列要出去的时候,只能转到另一对铁轨上。而在那些铁轨旁,也同样站着一些像林飞雁他们一样不知从哪里来的新兵部队。当列车来到的时候,士兵们总是站起来让出路来。结果几分钟之后,刚让开的这列火车又调头折了回来。
直到第二天天亮,林飞雁等人才上了一辆运送军需的货车。新兵蛋子们被分为了三组,分散在了三列长长的货车上,而每节车厢都有两到三名老兵在那里维持秩序。
林飞雁本以为自己看到的将永远是单调无味的城市风景,或者是田园以及树木,这是每一个坐个火车的人都能看到的景象。若是一开始看,还会觉得有些稀奇,但看得时间长了,就会产生视觉疲劳。
事实上,林飞雁等人一开始看到的确实是这样的景象,但不知什么时候,突然间他们所在的火车开始减速,刹车闸与车轮发出摩擦声,车身也剧烈地抖动起来,列车像自行车速度般慢行起来,然后完全停了下来。
林飞雁看到两名军官从列车前部跳了下来,与其他两列下来的指挥人员交谈了一会儿,但没有一个人告诉他们停车的原因是什么。于是整列车上的新兵蛋子都好奇地向外张望着。即使以林飞雁的眼光看,也不得不承认铁路两旁的森林看起来确实像是兽人藏身的理想之地!
列车停下来几分钟后,林飞雁开始想象那个森林里隐藏着到底什么样的未知兽人或者海族,但很快一辆火车头的出现打破了林飞雁的想象。
一开始,林飞雁只能看到一个运送铁路器材的车厢,车厢有着非常暗淡的灯光,火车的车头紧接其后。然后是车厢里坐满的全副武装的士兵们,上面甚至还安装着一门双管的高射机枪。
而火车剩下的部分则是由类似于敞蓬平板的车厢组成,但那些车厢里装载着一些非常不同的货物。
经过林飞雁面前的第一个敞蓬平板车厢里看起来装着一些模糊难辨的东西。林飞雁静静地看着那里,很久才认出来那些东西大部分是一些人鱼的尸体,还有一些则属于陆地兽人。在这些尸体堆后面,有一些被不知名铁链紧紧绑在那里的海族人鱼和不知道种族的兽人,每一辆的敞蓬车厢里都挤满了尸体、活着的兽人或者海族,已经到了车厢的最大容量!
林飞雁呆若木鸡地看着这些车厢从自己的身边缓缓驶过,他甚至可以看到很多尸体惨白的面孔和已经僵硬了的肢体,林飞雁感到了一种无法遏制的强烈的恶心。
旁边的一位老兵,或许是见过更多的世面,只是冷冷地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比起这些侵略者,我们的伤亡更多!”
林飞雁完全不知道该怎样回应这位老兵的话,只是发出了一声敷衍般的呜咽,他早该明白的,不是吗?当强盗因为武力强大抢劫过往商人的时候,可以因为武力的完全不对等,而对弱者的一方手下留情。但当商人们因为仇恨组织起军队,用武力诉之报复时,单纯的抢劫就会进化为残酷的战争,而只要是战争从来没有零伤亡的!新闻联播从来都是愚弄大众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