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才降临》王一又

11、初遇（10）

　　公爵边说着，边把双手攀到墓碑上，借着石块的力量爬起来。整个过程中，他都没看她一眼，看得出来，他相当嫌恶她。莫洁侧头看了看林口，似乎在判断这是否是个便于交谈的场合，但她并没有发现他人的痕迹，就放下了心，说：

　　“实不相瞒，我们现在一个很特殊的场合！我现在要逃走了！你也要一道吗，公爵？”

　　“如果我是你，就直接逃了，没有那么多的话！”

　　“……是么？”

　　“是啊！不管怎么样，我是非常不屑于和别人一道的！”

　　说着，公爵抬起手，理了理他的乱发。说真的，他像是以生命来维持他那种散漫的气度。莫洁摇摇头，表示无奈，说：

　　“那好吧，我走了！巴伯公爵你多保重！”

　　说完，莫洁转身出了树林。她想着要赶在对方之前逃回城才行，匆匆迈步。她很快穿过那条小径，又行过一段距离，到了那条恶魔之路前。——他为什么要特意强调这是恶魔之路呢？

　　不，这里不是恶魔之路，而是逃生之路。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怕她找到正确的方向逃走。于是，她没有犹豫，踏上了路面，匆匆前行。

　　六

　　那条恶魔之路弯弯曲曲，两旁是树林，让人看不清前路。过了大约半小时，莫洁行完了那条小路，到了一条小河前。

　　这小河河面并不宽，却很深。莫洁站到河岸，试着往水面扔下一块石子后，大致地判断了河的深度。河的中央，有一些灰色的石墩，这些石墩一个连着一个，一直通到河的对岸。莫洁走了上去。

　　就在她走到河流中心的那块石墩上，有一道小小的影子窜出了河面。是一条小鱼。这小鱼却落到了她的裙摆上。——原来，那鱼儿竟有锯齿般的牙齿，紧紧地咬着她的裙摆。

　　也是这时，河面上有了动静，涟漪一波接一波荡漾开。那感觉，就像是有某种大型物体要涌出水面。莫洁察觉到了这动静，仔细地看了看水面。原来，竟然有一群小鱼向她所在的桥墩涌过来。

　　情急之下，她扯裂了裙摆。那鱼儿咬着一缕裙摆，落回了水里。她赶忙跨越桥墩，到了河对岸。

　　她停在河岸上，松出了一口气。也是这时，她察觉到不对劲了，抬起头，望了望天空。那天空像是蒙上了一丝雾气，阳光是惨白的，根本不像她平时见到的那样。她嘀咕道：

　　“这到底是什么怪地方！”

　　然后，她放平视线，看了看原野四周。四周没有稻田，没有农舍，没有农人的身影，而只有一片接着一片的密林。

　　她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更不知道出口在何处，只得硬着头皮前行。当又走出一段距离，她看到前方有一道长长的石阶，便走了上去。走上几步后，她又停下来，似乎发现了什么，俯下身去，用手摸了摸那石阶，说：

　　“这应该是人修筑的阶梯吧？”

　　要真如此就好了，她一定能逃出去！于是，她加快了步伐沿阶梯上行。这阶梯很长，大约有两百梯，当走到最上边的方位，她累坏了，停下来喘气。

　　也是这时，她眼角的余光瞄到一点特别的景致。她侧头望了过去，看到右侧，——大约十米外，有一个白色的亭子。她走了过去，停在近处仔细观察。这亭子有些旧了，局部地方还有破损，但她仍然能看出它做工精细，就像出自皇家工匠之手的宝物。

　　——事实上，这里真有意境。四周都是高大的树木，这些树木藤蔓绕着藤蔓，交织成了绿色的屏障。白色的亭子嵌在这绿色之中，就像是一块白玉。右侧的山谷，有一道狭长的山涧，就像一条银色的彩带，白色的日光洒下来，让山涧的水闪闪发亮。

　　看着这景致，莫洁着迷了。因为在此前的生涯中，她都没有见过类似的美景。

　　这景致不像是世间所有。她在疑惑，自己到底在哪？她完全感觉不到自己在渺城附近。

　　过了一下子，左侧的灌木丛中传来窸窣的动静。她立即侧头望过去。只见那动静越来越大，莫洁立即后退。有之前的经历在先，她真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东西从那里冒出来，她不得不谨慎些。最后，一只毛绒物从那里窜了出来。

　　她看清了，那是一只野兔。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也是这时，她发现了某项更了不得的景致。原来，左侧那一片连着的绿色并非绿色本身，而是建筑物。

　　换言之，有某座建筑物，——大约三层楼高的建筑物，外墙被绿色藤蔓植物给满满地包围了起来。她感到惊讶极了，箭步走过去，迈上台阶，停在那里，抬起手，握住了一些藤蔓。

　　她把藤蔓植物扯离距墙一定的距离，看到了其后白色的墙体。她确信那是一幢建筑物，准备进去看看。她在台阶上转了转，找到了隐藏在绿色之中的大门。

　　随即，她推开门，走了进去。她不知道，就在她进门的时候，刚才窜出灌木丛的那只野兔撞上了某种物体。这次撞击足以要了它的生命，它后肢悬空，鲜血不断滴落。

　　莫洁进门后，放缓脚步，向前方走去。大厅内非常暗，她视线受阻，只能通过感受去判断室内的景致。地面很滑，她推测其上铺着大理石。空间有一些腐朽的气息，她知道，这里或许很久不见阳光了。

　　——另外，她还听到一些叮当的声音，这种感觉有点像是把铁器悬在半空，风吹着它们，发的声响。

　　再向前走一段，她听到了一点喘息声。喘息声？难不成这里有人？她一定得弄清楚。

　　她走了过去。待走到更靠近那个声音的方位，她听到了更诡异的声音：

　　“救、救……”

　　她确信这是人发出的声音，更惊讶了。慌乱之中，她回应道：

　　“谁？”

　　“……救命！”

　　这声音在黑暗中显得非常清晰，就像一个身在绝境的人发出的最后呐喊。莫洁听了转身就跑，可是，在跑到门口的时候，她却鼓足勇气停住了脚步，禁不住地回头看了看后方。

　　也是这时，借着从门口透进的隐约光亮，她看到，似乎是有一个人被悬在后方。她停顿了一下，又走了回去，问：

　　“你是谁？”

　　“我是池尔！……请救救我！”

　　“……我要怎么救你？”

　　莫洁有点慌张，想离开却不忍心，最终还是留在原地。那人说道：

　　“把我从这铁链上卸下来，快！……那恶魔就快要回来了！”

　　“哪个恶魔？”

　　“……说不清楚的，你赶快行动！”

　　说完，池尔又咳嗽了两声，能够听出来，他的状况非常不好。莫洁只得踮起脚，试着去够对方，可是，她办不到。她说道：

　　“你把手垂下来，我把你往下拽！快，你听我的声音，我在这里！”

　　“……好吧！”

　　于是，两人就在黑暗中进行触碰。好不容易，莫洁拽住了对方的手，使尽全力把对方向下拉，最终把对方给拽了下来。然后，她搀扶起那人，向室外走去。

　　一切还算顺利，两人到了室外。也是这时，莫洁看到对方的样子了，那是一位中年的男子，矮个子，消瘦，脸色苍白，穿着深蓝色的粗布衣服，看装束像是农夫。莫洁问：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的恶魔是谁？”

　　“……就是把我抓来这里的怪物！”

　　男子很虚弱，就算只是说上这么一句话，他也深深喘气。他的神色中有种深深的恐惧，就是说话的这时，也左顾右盼，仿佛害怕某种危险突然降临。莫洁又问：

　　“那么，这里是渺城附近的田野吗？”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得赶快逃！”

　　说着，男子向一旁走去，莫洁只得跟上了他。男子走向了右侧的树林，钻了进去，莫洁紧随其后。

　　两人在树林中一阵穿行，顾不得停歇。不知道过了多久，当经过一棵果树，男子才放缓脚步，走过去，摘下野果吃着。莫洁也走过去，摘下野果，吃进肚里，补充体力。

　　那野果还算是美味，甘甜、多汁。莫洁吃了一些后，肚饿感消失了，恢复了精力。男子进食后，脸色也好看了许多。

　　然后，两人继续前行。过了一会儿，他们穿出树林，到了一条蜿蜒的小径前。那小径很狭窄，盘旋而下，有的地方，甚至跟地面呈九十度角，十分险要，它的底端通到远方的原野。看样子，的确是条逃生的通道。

　　男子指了指那条小径，说：

　　“……赶快！姑娘！我们沿这条小路下去，到了底端会比较安全。”

　　“真要从这里下吗？”

　　“要从这里下，这是逃生之路。”

　　“……那好吧！”

　　莫洁点点头。然后，男子弯下腰，扯住一根藤蔓，向下爬。莫洁也照着他的样子，握住一根藤蔓，向下爬去。男子边向下爬，边不忘叮咛道：

　　“姑娘，你拉稳了，别掉下去！”

　　“你也是，先生，要小心点！这里太高了！”

　　“我会的。”

　　男子谨慎地向下爬着。突然的一瞬间，莫洁的脚滑了，向下跌去。她掠过了男子身旁，男子想抓住她，可是，他的身手不够矫健，没成功。莫洁径直地下跌，直至谷底。

　　然而，她却并未身亡。因为她极其幸运地掉在了一棵大树的树冠上，那枝丫像弹簧床一样兜住了她。她躺在那柔软的枝丫间，深深吸气。见此情形，男子池尔加快了攀爬的速度。过了一阵子，大约是十分钟，他到了底端，到大树下，仰着头问：

　　“你没事吧，姑娘？”

　　“我没事，好在掉在树上！”

　　莫洁边答着话，边坐了起来。也是这时，她察觉到上方的空间有种不同寻常的景致。——在上方，就是她和男子池尔爬下来的崖上，有一团毛绒物。

　　看到这团毛绒物，她本能性觉得那是之前的野兔。可很快，她又察觉到了不对劲。野兔的体积不会有这么大。她又缩起目光，仔细看了看那东西，发现了很不对劲的事，那东西长着一对尖尖的獠牙。

　　她觉得更诡异了，提醒道：

　　“你看，那上头有个什么东西？”

　　“……哪里？”

　　“那上头，我们爬下来的地方。”

　　池尔这才按照提示望向上方的空间。当他看到那团毛绒物时，差点蹦了起来，说：

　　“快跑！那东西来了！”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别问了！快跑！”

　　说着，男子就向前方跑过去。莫洁也不敢怠慢，沿着树枝，向树下爬。也是这时，崖上的毛绒物有了动作，它伸着前爪，直接地跳了下来。如此高的崖壁，它一点不畏惧，直接地下落，仿佛经常干这事。

　　莫洁更害怕了，直接松开手，跳到地面。但是，她所在的树枝离崖壁太高了，她摔疼了腿。她挣扎着站了起来，嘀咕道：

　　“哎！真是来者不善啊！”

　　也是这时，她感觉到上方传来一声响声。接着，树叶不断地抖落。她知道，那东西落到了她的头顶。她望上去，看到了那穿行在树叶枝丫间的巨大的影子。她再也不敢犹豫了，向前方跑去。

　　熟料，没跑出几步，就有一道影子跃过她的头顶，落在了她跟前，挡住了她的去路。正是那巨大的毛绒物。准确地说，它是一头狼。它咧着嘴唇，向莫洁扑了过来。

　　莫洁立即跑开。她被吓坏了，不分方向地向林中跑去。她这样选择是对的，因为林间有非常多树木，可以予以阻挡。可是，很不幸，有那么一刻，她踩到了一块石子，摔倒了。

　　那野兽立即赶到了她跟前。它张大嘴，露出獠牙。看样子，它准备立即用餐了。莫洁动了动腿，发现从脚踝处传来一股剧痛，知道逃跑无望了，绝望地闭起了眼睛。

　　那野兽立即扑了上来。熟料，它撞上了一道非常强的弹力。原来，那是一棵弯曲的树，把它击得退了回去。

　　随即，一个人从一旁的方位跑出来，正是之前的男子池尔。他走向前，把摔倒的莫洁向一旁的方位拖。莫洁脚踝受了伤，不便行动。他只得带着她，藏身在一旁的大树旁。

　　随即，他从身上掏出什么东西，把那东西揉碎了，向外扔。野兽随时退了几步。这时，它的表情就跟之前迥异了，它像感受到了某种排斥的东西。它在原地徘徊了数秒，然后离开了。

　　等到这东西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池尔才松了口气。莫洁也不那么紧张了。她探出头看了看，问：

　　“你刚才扔了什么出去？”

　　“是我刚才在林中摘的野果子，我放了几个在身上。”

　　说着，池尔俯下身，把双手在地面的树叶上搓了搓，以便让沾满野果汁水的双手恢复洁净。莫洁又问：

　　“只是野果子就能让那野兽撤退吗？”

　　“是啊！这是姜果，那东西不喜欢这个味道！但只是暂时的，我们得赶快离开才行！”

　　池尔站了起来，向前走着。莫洁顾不得发问，立即跟上去。林间静悄悄的，不断有鸟儿振翅的声响，显示双方一行并不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