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指甲》玻*色

87、NO.86 宴无好宴（中）

　　颜烈笑在唇边，却不及眼角，话语乃万般轻巧：“来人啦，替我把她这双手，给我削下来！”

　　他的这句狠话一撂出，宴席上自然引起一阵不小的骚动。

　　本来，众人来为颜烈庆生，图的是饮酒作乐，阿谀奉承讨个喜，哪知竟赶上这种血腥的场面？

　　于是，达官显贵们不由对场中央的林琴菲，多打量了几眼。

　　与琴菲打过照面的官宦们，说不定有的已经认出来：她就是昔日的凌月公主！可就算他们内心觉得颜烈此举不妥，却无一人敢出言阻止。

　　颜烈的性格暴戾，乃是众所周知的。而且，自从大皇子过世后，炎国太子之位就一直悬空，颜烈指不定哪天就成了太子，成了炎国未来的皇帝。若此时为琴菲出头，开罪了颜烈，那以后就真可谓是前途黯淡了！

　　所以，在场权贵全都选择三缄其口，这条明哲保身之道了。

　　颜成碧显然也已经认出了林琴菲，但他依然淡笑着，静观事态的变化。

　　而当事人林琴菲，听了颜烈的话，低垂的长长羽睫，微微颤动了一下，便又归复于平静。

　　场面异常紧绷，就像是一把拉到极致的弓，微小的颤动就能使它断裂。

　　琴菲连眼都没抬，一副不痛不痒的模样，像烈焰一般灼伤了颜烈，他一声怒斥：“焰黑，还不遂我的命令，把她的手给我斩了！”

　　“啊？我？”焰黑一脸愕然，旋即面庞蒙上一片愁云惨雾：为什么这种苦差事，会落到他身上？

　　颜烈拼了命去追赶琴菲，用尽了全力才把她留在身边；以及奴役琴菲的这段时间，颜烈的脾气，越发的焦躁狂暴，这都是为了谁？

　　外人不知道颜烈和林琴菲的关系，焰黑他可是清楚得很哪！

　　况且，焰黑打心眼里，还是欣赏林琴菲的。因为从来没有一个女子，敢如此忤逆他的主子。

　　哪个女子不是被颜烈的鹰眼一瞪，就吓得说不出话来。只有她，敢三番两次挑战颜烈的威信，和颜烈对着干。再者，琴菲在漠江边，不顾性命也要护宫南迟周全的勇气，亦令焰黑心生敬畏。

　　焰黑敬佩林琴菲：她是个奇女子，非同一般的勇敢！

　　现在，焰黑内心正叫苦不迭：要剁一个人的手，那是件容易的事；但是要长回去，那可就难了！

　　颜烈现在正在气头上，什么狠话都说得出。等到他气消了，却发现林琴菲的手没了，那时后悔了、心疼了，第一个成为炮灰的，必然是焰黑！

　　焰黑深知这点，因此，他虽然是拔出了刀，但行动却是相当迟缓的向琴菲移去，希翼这途中会有什么变数，颜烈会突然改变主意喊停！

　　焰黑刚走到琴菲身前，正要举刀，就听见席上突兀地冒出一句：“慢着！”

　　不知是谁出了声？不过这声音，听在焰黑耳中有如天籁！

　　焰黑放下刀，暗自舒了口气。

　　这个熟悉的低沉男声，惹得琴菲惊抬眼。

　　出声之人正是煜夜！

　　煜夜本以为颜烈只是一句玩笑话，毕竟颜烈对琴菲有情，再者煜夜碍于身份低微，也不好阻止。哪知事态竟发展到此种地步，颜烈真的要取琴菲双手，夜便沉不住气了。

　　夜三步并作两步，跨到林琴菲身边。

　　“殿下！”煜夜行了一礼，他虽低眉顺眼，话语中却带着不可小觑的魄力：“今日乃是殿下生日，如此喜庆之日，不宜沾染血腥。这一曲，不如由小人，以一曲萧音代替！”

　　煜夜的话一出，席上有一片哗然，但场面随即又冷了下了，毕竟，权贵们都是看颜烈的脸色行事，颜烈脸一黑，众人赶紧噤声。

　　煜夜的声援，似乎早已在颜烈的预料之中。

　　颜烈连眼尾余光，都没分一点给煜夜，而是全都射到了颜莹身上，他神情傲慢：“看来，妹妹对下属的调教不佳啊！如此重要的场合，岂是一介下人可以插言的么？”

　　本在一旁漠然视之的颜莹，也被卷进了这场风暴，她的脸色立时发青。

　　自上次颜莹帮助琴菲三人逃走后，她和颜烈的兄妹关系就有了一层隔阂，颜烈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颜莹知道，颜烈已经对她不满了。此时，煜夜出言袒护林琴菲，这不是使她俩的兄妹关系雪上加霜，进一步恶化吗？

　　听出颜烈语中的责怪，颜莹不想再惹恼他，只好顺着他的话，硬挤出一个笑脸，讨好道：“哥哥说的是，我回去一定好好管教我的下属。”

　　煜夜站的位置离颜莹不远，她刻意压低了声音，既不失脸面又能让夜听到：“夜，快回来！听到没？”

　　煜夜置若罔闻，俊挺的身形岿然不动，话语更是坚定不移：“请殿下容我以萧曲代为奏之！”

　　夜的回应像一颗炸弹，引爆了颜烈体内每个细胞中的火焰，他的声音寒若刮骨：“既然你这么喜欢代替她，不如就由你来代替她，斩去你这双手好了！”

　　“哥！”一语中的，颜莹惊恐地跳起来：烈哥哥怎么可以，他怎么可以斩她心上人的手！颜莹正欲出言责问，却对上颜烈那冰天雪地的目光，吓得她的话语生生地吞了回去。

　　“看在我妹妹的面子上，我再给你一次机会，”颜烈的眼神犀利如刀，欲将煜夜剐上千万刀：“如果你现在退下去，我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切照旧！”

　　这已经是颜烈做出的，最大限度的让步了。

　　煜夜还是不动如山，铁了心要护着林琴菲。

　　反倒是颜莹又气又急，有如油煎，她顾不得形象了，一拍桌子，指着煜夜厉喝道：“煜夜，你给我回来，这是命令，听到没有！”

　　“对不起，公主！”煜夜语气沉静，不显一丝情绪：“您的救命之恩我只能报到此了，从此刻起，我的所有行为，都与公主无关。”煜夜立场坚定，不改初衷，并考虑到颜莹的立场，撇清了他与颜莹的关系，不想颜烈由此迁怒于颜莹。

　　“你……”煜夜竟然不听她的？颜莹指向他的手指僵硬，对煜夜的恼意和对琴菲的妒意一齐涌上，一时之间，她进退两难，发不出声音，颜面已全失，脸色泛着铁青。

　　“既然这是他自己的选择，妹妹你就莫劝了！”颜烈话语如二月飞霜，命令道：“焰黑，还不动手！”

　　琴菲惊见颜烈冰寒的眸光，她的背脊不禁窜过一阵颤栗，内心涌上满满当当的恐慌：莫非，颜烈原本就是冲着煜夜而来，他想斩的，一直都是煜夜的手？缘由就是她出现时，对煜夜的惊鸿一瞥？

　　这个可怕的想法占据了琴菲的大脑，令她惶恐不已。

　　琴菲猜得不错，颜烈的确是想对煜夜不利。从颜烈鞭笞宫南迟的行为，就可推断，他是如何的狠辣了！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企图染指琴菲的人。

　　从琴菲来到宴会上，她与煜夜“眉目传情”那一刻起，颜烈的心中早已不快，而后颜烈表示要砍琴菲的手，一半是恼怒琴菲，一半是试探煜夜。果真引的煜夜挺身相护，颜烈便正好借此机，欲拔除煜夜这颗眼中钉。

　　“等等！”久未吭声的琴菲，蓦地出言，阻止焰黑举刀的行动。

　　“你还有何话要说？” 颜烈的冷眉一挑，语气森冷。

　　“殿下只不过是想看我表演，虽然我的手已不能弹奏，但我还有其他的绝活，可以献给殿下！”

　　“什么绝活？”颜烈对琴菲的事情，还是挺感兴趣的。

　　“殿下生辰，只是演奏乐曲，未免稀疏平常！”琴菲提议道：“不如让小人表演个新颖的节目，变个戏法给大家看！”

　　“变戏法？”颜烈不解：她这个戏法，是怎么个变法？

　　“是的，小人献上独门表演绝活，祝愿殿下生辰快乐，幸福平安！”琴菲这话，明显是向颜烈讨喜了。她可以不顾自己性命，咬紧牙关不服输，可事关煜夜的安危，她愿意为了他，向颜烈服软，向颜烈求情。

　　见颜烈仍在迟疑，琴菲再添一把柴火：“请殿下看过后再做定夺！”

　　她直直凝望颜烈，不闪不避：“若是我不能博得在座一叹一笑，我任凭殿下处置！”她说的是“我”，正是不动声色地撇开了煜夜，不愿夜受其牵连。

　　若有惩罚，冲着她琴菲来！

　　颜烈看了她半晌，最后道：“好，要是你的绝活不能博得一叹一笑，我照样砍其手！”琴菲明显是向他低了头，颜烈也懂得见好就收，给她一个台阶下。把二人关系弄僵，只会让琴菲离他越来越远，至于整治煜夜，来日方长。所以，他答应了琴菲的请求。

　　“是！”琴菲怕他反悔，连忙道：“小人需要下去准备一番！”

　　“嗯!”颜烈应许道：“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