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刺》玄火玫瑰

5、Chapter 5

　　秦杨的母亲叶缘是叶氏企业董事长的千金，从小被家人宠坏了，傲慢自负，与秦非离婚姻的失败使她的娇贵矜持受到损害，精神上受到严重打击，曾进过一段时间精神病院，最近才得到出院许可。
　　秦家老爷子为了表示对叶家的歉意，所以特地破例请叶缘回秦家本宅大院居住，这份殊荣就连秦家的女主人秦非离两兄弟的母亲也未曾得到，她也是死后才被允许进入秦家祠堂。
　　叶缘踏进花园第一眼就看见蹲在白玉兰花树下找东西的冷一笑，看见孩子美丽纯真的面孔难得露出笑脸，对站在旁边的张嫂说：“谁家的孩子，长得真讨人喜欢。”
　　知道她神经脆弱，张嫂说话也小心谨慎，用不屑的口气回答：“只是个下人的孩子，刚进来，不懂规矩，夫人要是不喜欢，我这就去把他撵走。”
　　叶缘心情极好的拉拉蕾丝披肩，看一眼张嫂说：“谁说我不喜欢了，这么乖巧的孩子，可不像秦杨那孩子五大三粗，将来长大一定是个美人胚子，你去把他叫来，我和他说会子话。”
　　张嫂不敢违抗，连忙让下人去把孩子抓过来。
　　冷一笑抱着满怀玉兰花说什么也不肯扔掉，就那么满身泥土的被下人强行带到叶缘面前。
　　水汪汪的大眼在看到面色憔悴蜡黄的叶缘时吓得瞳孔剧烈收缩，哆哆嗦嗦往下人身后躲，被张嫂一把抓到叶缘面前，说：“夫人，这孩子叫冷一笑，我们都叫他笑笑，是个很乖巧的孩子。”
　　叶缘在花园中的白玉兰树下坐下来，伸手摸冷一笑的头顶，慈祥问：“别怕，阿姨给你糖吃。”说着捻了一块糖糕送到冷一笑嘴边，“多大了？”
　　冷一笑本来不想接，被张嫂暗中打了一下背，连忙空出手去抓住，拿回来后又用衣袖擦了擦鼻子，说：“十岁。”
　　叶缘看他眼睛水汪汪的清透得几乎要滴出水来，喜欢得不得了，笑着为他擦干净脸上的泥土，“真是个泥猴子，个子这么小，真看不出来有十岁，我们家秦杨今年也十岁，都有我耳根子高了。”
　　张嫂陪在一旁笑着接口说：“男孩子发育比较迟一点，说不定过几年个子就窜上去了。”
　　“说得也是，孩子的事还真不好过早下结论。唉，笑笑，你怎么一直抱着那些落花啊，快扔掉，多脏啊。”
　　叶缘伸手去拉冷一笑，被他侧身避开，羞红脸小声说：“妈妈说这些花可以用来煮粥吃，很香哦，阿姨，笑笑和妈妈一年才能吃一次。”
　　叶缘脸上闪过一丝阴翳，不快端起茶杯，淡淡说：“那你妈妈可真能干，这种花也能做出美味的大米粥来。”
　　张嫂看气氛有点僵，正要开口缓解，被一个尖利的叫声打断。
　　戴着头盔的秦杨滑着旱冰一溜烟来到一桌人旁边扑进叶缘怀中：“妈，妈，你怎么来了，怎么都不告诉我，妈妈，哈哈，妈——”
　　“哎哟，我的小祖宗，快起来，压得妈妈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叶缘笑着扶起秦杨让他坐在旁边椅子上，“来，让妈妈看看，这些日子长变了没有，妈妈还认不认得。”
　　秦杨哪里肯规规矩矩坐下来，踩着旱冰鞋围着桌子转，看见冷一笑后向他得意洋洋挥手打招呼，“笑笑，你怎么在这里？”
　　冷一笑羡慕看着他脚上的旱冰鞋，咬着牙垂下头。
　　看夫人难得高兴，张嫂怕呆会儿冷一笑又会惹她不高兴，悄悄挥手让下人带冷一笑离开。
　　叶缘看了一眼男孩纤瘦的背影，沉浸在与儿子的会面中没在意，笑着伸手去抓秦杨：“乖宝贝，过来，过来让妈妈好好看看，哎哟，快停下，妈妈眼睛都花了，快别晃了，真是，这孩子，怎么这么调皮。”
　　冷一笑在紫藤花架下回头看了一眼终于停止滑动弯腰解旱冰鞋的秦杨，低头看了看怀中的玉兰花，感觉两人的世界不在同一水平线上。
　　牵着他手的姐姐爱怜摸了摸他的头顶，“笑笑也想要滑旱冰吗？”
　　冷一笑连忙摇头：“不想。”垂头小声说：“笑笑不会滑冰，妈妈也没有钱买那种鞋子。”
　　“呵呵，笑笑真是个懂事的孩子，这么小就懂得为大人着想了。”
　　是因为过惯了精打细算的日子啊，以前妈妈打工，每一毛钱都要计划着花，冷一笑深知养家糊口的艰难，自从小时候向妈妈要一条背带裤被妈妈打了屁股，后来两母子抱在一起哭成一团之后冷一笑就不再随便向妈妈开口要钱。
　　冷欣灵和叶缘的第一次见面就不愉快。
　　那晚秦非离比平时提前回家，叶缘也还没有离开，一家人难得聚在一起吃顿饭。
　　本来其乐融融的气氛被一声巨响打断，冷一笑趴在餐厅窗外紧张看着蹲在地上慌慌张张收拾打碎的餐盘的妈妈，害怕得紧紧抓住窗框。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秦非离和秦杨两父子都没在意，叶缘却突然叫住收拾碎片准备离开餐厅的女人，“站住！你叫什么名字，打扰主人用餐连句道歉都不会说吗？”
　　身着白色工作制服的女人有着一张清新脱俗的脸，漂亮的眼睛很大很传神，嵌在那张美丽非凡的脸上如同一副绝佳画作上的点睛之笔。
　　正在用餐后甜点的秦非离闻声抬起头来，在看见女人的眼睛时和看到冷一笑的眼睛一样冻结了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不想打乱愉快的进餐气氛，秦非离出声解围说：“算了，阿缘，她也是无意的，快点吃吧，吃完了，等一下我们带秦杨回本宅去看看他爷爷奶奶，祖孙有一段时间没见面了。”
　　听见男主人为自己开脱，面色有些苍白的女人松了口气向他们匆匆行礼道歉后快步离开餐厅。
　　叶缘收回视线，勉强控制住脸上的不悦表情，笑起来，说：“是啊，前两天爸妈还向我唠叨怎么秦杨都不去看他，儿子，你是不是光顾着调皮捣蛋，忘了回去看爷爷了？”
　　秦杨正忙着吃糕点，随便应付了两声。
　　叶缘便笑起来，伸手为他擦掉嘴角的碎屑。
　　却在回头的一瞬间冻结眼神，因为她看见窗外刚才摔盘子的那个女人正把趴在窗口偷看的孩子扒拉下去，而那个孩子正是下午才见过的冷一笑。
　　秦非离为什么要为那个女人开脱，为什么他看到那个女人会变脸色，那个孩子和秦杨一样大，那个女人为什么会带着儿子住在秦公馆？
　　秦非离的私生活从来不检点，难道他们是……？？？？
　　叶缘神经质的猜忌开始作祟，紧紧盯着对面若无其事吃东西的秦非离。
　　一定，他们之间一定有什么关系，以秦非离的个性绝对不会为一个微不足道的下人说好话，他们之间一定有什么！
　　得出结论后叶缘表面上不动声色，桌子下面的手却把手掐出血来。
　　秦非离开车回到家已经是深夜十一点，秦杨被妈妈和爷爷留在本宅，尽管被母亲一再挽留，秦非离还是坚持离开。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些年费尽全力逃避的无非是埋葬在那座大院里的恩恩怨怨是是非非。
　　不甚厌烦的捏了捏鼻梁，秦非离把车开进大门向门房问候了一句：“大叔，早点休息吧，今晚不会有人来了。”
　　“好的，秦先生。”
　　司机一早下了班，秦非离得自己把车开到地下停车场去，打过弯就看见左手边樱花树林外站着一个孩子。
　　春末的夜晚气温仍是十分低的，孩子在风中冷得直跺脚，怀里抱着什么东西看见秦非离的车时停下来走过来。
　　盛极而衰的樱花早已凋零得差不多，空气中飘落的是一些残枝败叶。四季桂的浓香悠然荡漾在鼻尖，秦非离摇下车窗，“这么晚了，一个人在这里干什么？”
　　冷一笑快步跑到车外，路灯下的鼻子脸蛋冻得通红，笑着双手把东西递到秦非离面前说：“秦先生我在等你啊，刚才我问司机先生，他说你要晚些时候才会回来，而且一定会经过这里，我就等在这里了。妈妈说这叫守株待兔。呵呵，对了，秦先生，这是我妈妈用玉兰花做的酥饼，很好吃的哦，你尝尝，是为了谢谢你今天晚上帮妈妈解围。”
　　秦非离着迷的看着暗夜中那双一闪一闪的大眼睛，漂亮得让人舍不得移开眼睛，也没拒绝，接过东西后顺手解下脖子上的围脖为他套上，把整个脸包起来。
　　孩子惊讶睁大眼，随即开心得笑眯了眼睛，然后转身大步跑开，回头对秦非离挥手：“谢谢秦先生，再见，晚安！”
　　“晚安。”看见孩子纤瘦的背影消失在樱花丛林中，秦非离才低头打开手上的牛皮纸，的确是玉兰花做的甜点，花形简单漂亮，透出淡淡的典雅之风，一看便知道出自大家闺秀之手，捻了一块送进嘴里，酥脆松软，微甜爽口，胸口涌出些微玉兰般静静绽放的宁静来。
　　微微一笑，秦非离从新打燃火把车开向停车场。
　　那个女人叫什么来着？
　　冷——冷——冷欣——冷欣灵。
　　第一次记住冷欣灵便是那口中的爽淡典雅。
　　第二天早上在餐桌上看见同样花式的糕点时秦非离怔了一下，叫住布置好餐具准备离开的冷欣灵，说：“昨晚你不是送了一次吗，不过是举手之劳用不着对我这么客气，冷——太太。”
　　不知道该叫什么，秦非离顿了一下才说，说出口之后又有些郁闷，冷一笑显然是随母姓，冷欣灵的夫家肯定不姓冷，这么一来叫冷太太就有些不合适了。
　　冷欣灵闻言转身，奇怪看秦非离，见他目光落在那盘酥饼上，便问：“秦先生不喜欢吗，如果不喜欢的话我马上撤下去，这个只是对昨晚秦先生帮忙解围的谢礼。”
　　秦非离立刻察觉到什么，不由笑起来，摇摇头：“不用了，我很喜欢，只是有些奇怪罢了，你下去吧。”
　　冷欣灵点了了一下头转身离开餐厅。
　　秦非离再次捻了一块酥饼送进嘴里，细细咀嚼，美味无比，叹道：“真是个乖巧的孩子。”
　　“什么，先生在说什么？”身边的张嫂回头问。
　　秦非离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