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少帝不想死》奏江镜夜

10、第十章

　　“哦？有什么办法？”何进烦恼地抓着头发。
　　这位年幼的陛下之前一直养在宫外，见面的机会也不多。他不太了解他，也因此并不报太大希望。

　　“在有良策应付董太后之前，朕觉得可先把几个重要的职位拿下。”
　　柳珩泰然自若，他握着茶杯悠悠道，“如今京中一些重要职位已满，但几个州牧还空着。朕观舅舅虽然身为大将军，但实际立即能够调动的，也不过是几万中央军，且尚有身为骠骑将军的董重分权。而州牧，却能掌管一州的军政，有在地方征兵的权利。舅舅，你说呢？”

　　“这也说得是。”何进摸着下巴，苦恼道，“但我身为大将军，并没有直接册封州牧之权。这事有点难办。”

　　“时间可不等人。”柳珩直视着何进，无比真诚道，“若蒙舅舅不弃，侄儿愿意试试这件事。”

　　“那老虔婆在朝中经营多年，若她不许，册封州牧的旨意必不能顺利通过。”何进思索一番，咬牙，“我亦无太大把握。”

　　“那让她许可就行了。”柳珩恳切地说道，“此事还须舅舅助我一臂之力！”

　　“你想怎么办？”何进斜着眼睛问道。

　　“董太后不是最为爱财吗？昔日先帝在时，董太后唆使先帝卖官，那可是明码标价。只要肯花钱，什么官都能买到。朕记得，舅舅麾下曹操之父曹嵩，就买了个太尉。那可是花了足足一亿钱。朕以前好奇之下查了价目表，卖官的规定是，地方官比朝官价格高一倍。但区区一个州牧，也没有三公之一的太尉那样值钱。”
　　柳珩勾起唇角，嘲讽地笑了笑。他胸有成竹道，“还请舅舅予我五千万钱，必然可行。”

　　“……五千万钱？”何进嘴角抽了抽，有点肉疼。

　　“舅舅，这钱只是暂且放在董太后那儿，”柳珩凑过头去，眨了眨眼，“只等舅舅良策一出，这五千万钱还不是完璧归赵？”

　　“唔，这倒可行。”
　　何进顺着这思路想了想，若有所思地点头，“此事若成，陛下打算任命何人去何处？”

　　“人选的话，朕观舅舅麾下，唯独荀攸可行。”
　　柳珩又抿了口茶，谈笑自若，细细分析道，“舅舅麾下，唯有袁绍、曹操、荀攸为尚且适合之人。其余不是身份不够，便是能力不足。这三人之中，且先看袁家四世三公，在京都经营多年。袁绍生于闾巷之中，在京中仕途顺畅，必不愿去偏远地方担任州牧；再观曹操，想必舅舅也觉得他宦官之后，身份不足吧。而荀攸，出身于颍川荀家大族，身份已是足够。朕昨日邀他一叙，观其言行举止，颖悟绝伦，可堪大任。且颍川荀氏在京中不如袁家经营多年，想必是愿意远行的。”

　　“唔，陛下说得对。那就荀攸了。”何进连连点头，面上不愉之色渐渐散开。
　　他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又问，“陛下觉得哪个州最为适合？”

　　“朕一一想来，觉得荆州最为合适。”
　　柳珩以指尖蘸了茶水，在案几上简单地画了个各州的简图，“目前已有益州牧刘焉，幽州牧刘虞，豫州牧黄琬，并州牧董卓这四人。其余地区，交州、扬州、徐州、青州与司州并不接壤，一旦洛阳有事，必定路途遥远，来不及回援。而兖州、冀州较为狭小，西面的凉州则过于贫瘠。反之，荆州为长江富饶之地，距离司州远近适中，以朕看来，是最为合适之地了。舅舅觉得呢？”

　　“确实可行！”
　　何进的眼睛噌的一下亮了起来，大喜赞道，“陛下真是聪颖！”

　　“既然舅舅觉得此法尚可，”柳珩微微一笑，以手拂去案上简图，“那么事不宜迟，还请舅舅现在就差人去取五千万钱吧。一旦取来，朕即去永安宫找董太后一试。”

　　“可！”
　　何进一拍大腿，立刻打开殿门招呼他带来的侍卫回去取钱。

　　***

　　柳珩心中稍定，继续招呼何进喝茶。
　　他脑海中快速思忖着，一遍又一遍地推论有没有漏洞。

　　他现在才不会放何进回去呢。
　　否则若何进被他的“首席智囊”袁绍瞎哔哔几句，再一犹豫，那他刚才就白费工夫了。
　　……一定得先见到那五千万钱才行。

　　荆楚之地自春秋战国时期起，便是物华天宝、人杰地灵之地。荆州富饶，有长江天险，亦是易于种植。荆州牧为该地最高军政长官，自然炙手可热。
　　——就这么直接给了荀攸，想必自持身份高贵的袁绍一定不会服气。袁绍此时仅为西园八校尉之一的中军校尉，论级别，比荆州牧差远了。
　　袁绍若知道，必定无比嫉妒，捣乱是肯定的。

　　至于何进，还是比较好忽悠的。
　　何进为人优柔寡断，又没有自己的主意。只要让他感觉有点道理，他都能被带跑。

　　正史中，为了对付十常侍，袁绍那傻逼贸然建议他招董卓进京……他居然都同意了。那么，若有可能自己派个州牧过去，他更是不会拒绝。

　　至于钱？何进身为大将军，本就不缺钱。
　　他只是不愿意将钱白给董太后而已。只要说动他钱还会回来，那就没问题了。

　　柳珩其实还有个私心。

　　若他到时候没能成功阻止董卓进京，到了天下大乱之际，他不希望荀家殚精竭虑，到处去找所谓的主公扶持。
　　同为士族的袁家出了袁绍、袁术两个诸侯，凭什么荀家就不能做诸侯了？连曹操都因身为典军校尉的军官，有起兵的名义呢。

　　——原因只有一个，荀家没有兵权。

　　荀家虽为颍川大族，在京中却颇为式微。
　　乱世之前，荀攸只是一个黄门侍郎，职责是“掌侍从左右，给事中，关通中外。及诸王朝见于殿上，引王就座。”而荀彧则刚刚被举孝廉，入京成为少府一个小小的守宫令。其具体职责为，“掌皇帝用纸笔墨及尚书诸财用、封泥。”
　　这两个官均为少府文官，且官位不大。在乱世来临之际，一点用处都没有。

　　因此，荀家为了保全家族，只好小心翼翼，在袁绍处放了一个荀谌，在曹操处放了一个荀彧。
　　至于荀攸，由于他和其他人同谋刺杀董卓，计划泄露后被丢进了大牢里。荀攸坐牢坐了好几年，直到董卓死了才被放出来。
　　而荀家族长，即荀氏八龙中最负盛名的荀爽，同样因为刺杀董卓计划败露，不知怎的就死了。
　　……

　　柳珩是绝对不愿意看到这些的。

　　即使他是个傀儡皇帝，但傀儡也有傀儡的办法。
　　——开动脑筋，使劲儿忽悠傻逼就是了。

　　做最坏的打算，一定要在董卓进京之前，将荀攸弄出洛阳。
　　荀家族长荀爽也得弄出去。这俩荀家人虽然都是饱读诗书的文人，但皆为一言不合就敢刺杀董卓的勇士。如果重蹈历史覆辙那就太可怕了。
　　——若是让他们全家搬去荆州，未必就比刘表做得差吧。
　　他可不想刘表白捡个便宜。

　　柳珩一边喝茶，一边在心中暗自琢磨。

　　乱世将至，大汉已摇摇欲坠，他在这个皇位上的每一天都是一个倒计时。
　　每走一步都得小心翼翼，细致谋划。
　　若是那位“王佐之才”能帮他一起想就好了……真的很伤脑细胞呢。
　　但这个，显然不能让那位知道。只能全部自己来。

　　一步都不能错，一定得成功，他想。
　　他得打起精神来，为了这个目标，用全部的身心，奋力博一次。

　　那最为富饶的荆楚之地，可是他送给荀令君的一份大礼。
　　——虽然他未必知道。

　　***
　　少年天子端坐在案边，望着窗外的一缕葱葱绿意，眼神空旷，怔怔地出神。

　　天下大乱，风雨飘摇。
　　但若家族安康，想必他也会开心吧……

　　——他无法忍受荀彧那双漂亮的眼睛，沾上一丝一毫的忧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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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终于熬夜写完这一章啦，写的时候心情真的很激荡。
一想到荀彧最后因为理想破碎而自戕，他死前该是多么痛苦。
曹老板终身没有称帝，大概也是怕无法面对荀彧那双忧郁的眼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