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神仙抓人为何这么委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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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回到那座青楼里，镜尧还在心里愤愤地骂，玦明绝对是个作天作地的大别扭，不过看在他到底还比较讲义气的份上，她可以原谅他耍她玩的事实。
“你在骂本座。”
镜尧愕然抬头，对上玦明看穿一切的目光。
“没有！”
玦明轻轻哧笑一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向后倚着，他人高腿长，这样一来，镜尧只能委委屈屈地缩在一边，活像大户人家的小丫鬟。
她皱了皱鼻子，从帷幔的边缘张望客人还不多的大堂。
此时此刻，备受尊崇的玦明上神，和天庭命官司命星君，正躲在青楼舞台后的夹层里，将描金画银的华丽纱幔掀起一个小角，从中观察外面的情形。这一幕实在是，诡异至极。
“我们非得这样吗？”镜尧动了动身子，解救快要蹲麻的腿。
“陆离和管事都认识我们，在楼中行走多有不便，只有这里能让我们待到夜深人静，闲杂人等都离开的时候。”
“那隐身不是更方便？”
玦明瞥她一眼，眉梢轻挑，“万一撞见陆离，不就露馅了。”
“他怎么可能发现得了？”
“怎么不可能。”玦明斜觑着她，“他是妖，你不会是刚知道？”
“……！！”
镜尧的下巴几乎掉在地上，眼睛一眨不眨，直瞪着玦明，看他眼睛里流露出些许笑意，似乎在嘲讽她。
什么玩意儿？！陆离是妖？！他要真是，她近距离接触几次怎么可能没有看出来？可以质疑她的修为但不许质疑她的眼神啊混球！
面对又要炸毛的镜尧，玦明的语调波澜不惊，“他熏的香很特别，能遮掩妖气，所以你看不出来。”
“但你看出来了。”
“嗯，因为我厉害。”
……
镜尧十分怀疑，他此行是专门为了把她气出内伤的，但鉴于他说的也确实没有错，她一腔邪火无处发作，只能用手指头抠那纱幔发泄，偏偏玦明还要幽幽地补一句：“小心扯下来，我们就暴露了。”
镜尧悻悻然停手，几乎郁卒。
他们在天界耽搁的那一会儿工夫，在凡间已经过去好几日，他们回客栈向掌柜问过，风峦他们三人确实再也没有回去，于是按照玦明的意思，他们趁着还没入夜溜进了青楼，躲在这个倒霉催的地方，等着夜半无人时出去一探究竟。
有玦明在，镜尧的底气顿时很足，他们眼下不贸然动手，无非是因为事情并不能确凿与陆离有关，师出无名，但假如真到了必要的时候，他们也不怕制不住他。
她不由发自内心地感叹，还是有大腿好啊。
他们躲进来时周遭还很冷清，眼下随着华灯初上，宾客渐渐多起来，很快坐满了整个大厅，一时间行令的，谈笑的，入耳皆是喧闹，端着佳肴美酒的小厮和巧笑倩兮的美姬穿梭其中，热闹非凡。
镜尧扒在纱幔的边边上，抽了抽鼻子，眼看一只金黄油亮的烧鸡被端到不远处的桌子上。
玦明瞥她一眼，偏开目光，不置一词。
“上神看我干嘛？”镜尧很不服气。
“……司命星君是没吃过饭吗？”
真是，那什么嘴里吐不出象牙。虽然神仙是不需要饮食，但绝大多数神仙都不亏待自己啊，比如她闺蜜楚若的玉门山，遍地养的都是鸡鸭，土生土长纯天然食材，还有另一个好友华岑，每回办宴席都比天宫的菜还好，谁像这个冰棍玦明，吃的比兔子还少。
于是镜尧面向着他，郑重其事吐出两个字：“我饿。”
玦明一抬眉，似乎有几分讶异。
镜尧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忽然一手掩面，另一手拽住对方的袖子，抽抽噎噎，“上神，小神本是去探寻南海小世子一事的，途中为追捕毕方鸟，耽误至今，已经一天多没有吃东西了，实在是又冷又饿……”
玦明的脸猛然僵住，像被扎了一样抽回袖子，手肘撞在后面的木架子上，倒撞得舞台抖了两抖。
镜尧强忍住笑，咬着嘴唇继续往外看。
此时大厅里已经人声鼎沸，差不多是开场的时候了，随着一声悠扬笛音从斜刺里飘出，手鼓被以欢快的节奏敲击起来，十来个艳丽美人穿着轻薄纱衣鱼贯而上，跳起一种西域的舞蹈，腰肢扭动如灵蛇，博得台下满堂叫好。
她们穿的衣裳，将肚皮都露在外面，镜尧入目所见，皆是香肌如雪，那些盈盈不堪一握的柳腰上，还环绕着珠链，上面拴着一个个小巧铃铛，随着舞动发出清脆动听的声响。
镜尧看得眼睛眨也不眨，间或微微点头，若有所思。
果然时代还是在进步的，她当年开青楼的时候，就没有这么多花样，只有些弹琴唱曲的，舞姬也含蓄得很，跳的不是柘枝就是绿腰，要是她下回再开店的话，是该引入些新东西。
嘶——自己明明当了十几万年的司命星君，人间一世不过短短二十年，怎么思路老往那儿拐呢。
司命星君镜尧觉得，自己大约是于做生意一途上着实有兴趣也有天赋，不如回去给帝昊上书一本，让她去做两天财神试试，也好甩了这狗血星君的名头。
想起这事，她就想起自己的恶名，有一多半拜玦明所赐，要不是他闲得没事做，说出一句“司命星君之八卦，着实惊世骇俗”，她也未必被三界适龄男青年避之唯恐不及。
心里一不舒服，就想瞪人。
镜尧把视线从舞姬身上收回来，狠狠投向一旁的人，却在触及那张脸的时候愣了一愣。
玦明倚坐在她身旁，长发几乎垂到地面，面容淡然，在这昏暗的狭小空间里，恰有一束光从被掀起的帷幔边缘照进来，落在他的侧脸上，照亮他通透而冷冽的眸子。
这张脸，倒有点像她记忆里的一个人……不，也不是另一个人。
镜尧看着那张脸，心情略微有点复杂。
回归正身这么久了，她总是很难把上神玦明和凡人玦明联系在一起。天界玦明神君，在别人眼里是孤高淡漠万人敬畏，在她眼里是毒舌别扭以捉弄人为乐，虽然看在他下界帮她对付陆离的份上，她对他的印象稍微好了一点点，但总体而言，她对这位神尊实在很难有多少好感。
而凡人玦明，尽管总是冷冰冰的竖着满身的刺，嘴里说不出几句好话，可是——虽然说起来有点羞耻吧——从那些尖刺的缝隙里偶然露出的几寸柔软，倒有那么一点讨人喜欢。
呸，喜欢个大头鬼。
镜尧被自己心里的这个错误用词恶心了一下，毛骨悚然地甩了甩脑袋。然而不知怎么的，她忽然想起义军作乱的街市上，拉着她躲到街角的那个人，灯火下半明半暗的脸，接着陡然一转，又变成了天香楼败落的大堂前，那人将所有钱财推还给老掌柜，只身离开时惨白消瘦的脸。
……
她沉了沉气，压下那股奇怪的闷闷的情绪。话说回来，玦明到底是怎么回天界的呢？他和帝昊打赌要证不动心，可他那辈子贫苦凄惨，她在落仙崖的水镜里都看到头了，也没看出他究竟证了什么玩意儿。
“你看我做什么？”
对面忽然响起声音，镜尧恍然回神，对上玦明犹疑的目光。
“上神说笑了，小神哪敢盯着您看呐。”她转回头去，“还是外面跳舞好看。”
玦明蹙了蹙眉，“好看吗？”
“当然，您看那腰多白多软啊，啧啧啧……”
“……”
玦明薄唇紧抿，面色变化几番，终究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伤风败俗。”
镜尧刚要在内心鄙夷他食古不化，忽然促狭心起，身子向旁边猫了猫，伸手拍拍空出来的地儿，“您先别急着骂呀，不看怎么知道好不好看？上神别客气，来嘛。”
“……！”玦明瞪着那张在昏暗光线下仍然灿烂欠揍的脸，咬牙切齿，“本座回天界了。”
“哎哎别呀！上神我错了！”
“……放开本座的袖子！”
镜尧松开那片和主人一样僵硬的衣角，缩在角落里无声闷笑，笑完又返出几分怅然来。
果然吧，自己最近活得是越来越豁达了，毕竟和找不着南海小世子丢了红尘簿又弄丢了帝昊的儿子相比，跟玦明神君耍赖真的不算什么大事对吧。不过话说回来，逗玦明真的有一点点好玩啊噗。
但是玦明气量有点小，后面就不理她了，外面各样歌舞轮着演，觥筹交错笑闹喧天，镜尧等着等着，在这样的吵闹中就忍不住打起了瞌睡，一不小心，就真的睡过去了，梦里梦见吵吵嚷嚷的喝喜酒，不认识的人拉着她坐下喝酒吃肉，锣鼓唢呐一片喜庆。
不知过了多久，她一个激灵醒过来，发现四周漆黑一片，安静得让人不适应，显然已经是夜深人静，只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时辰了。
她暗骂玦明不靠谱，也不知道叫醒她，伸手就要去推身边的人，不料推了个空。她一愣，两手挥舞，将藏身的夹层摸了个遍，心里就开始骂娘。
我靠，玦明跑哪里去了？
作者有话说第24章 神仙抓人为何这么委屈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