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命星君工作组》鲸屿Freya

19、上神您在逗我玩

　　什么……妹？

　　镜尧茫然了一刹那，顺着陆离的目光扭头看去，见到那个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的身影，才反应过来。

　　嘿，没想到捡了个便宜哥哥，竟然能在这时候派上用场。

　　“大哥！”她一咧嘴，飞快地跑上前去，脸上满是真心实意的高兴，“你怎么来了？”

　　玦明神君脸上冷冰冰的，并不看她，只望着不远处的陆离，“为兄看你离席许久不归，担心你有危险，费了一番功夫才找到这里。”

　　镜尧默不作声，悄悄抖了抖一身鸡皮疙瘩。

　　“苏公子说笑了，在我的楼里，谁敢伤令妹分毫。”陆离微笑着站直身子，慢条斯理地掩了掩衣襟。

　　如果镜尧没看错的话，玦明神君盯着那一片消失在衣襟下的雪肤，危险地眯了眯眼睛，周身的寒气又盛了三分。

　　而陆离似乎全然没有留意，声音依旧温和得体，“不过苏小姐风姿卓卓，皎若云间月，做兄长的多操心些也是难免的，眼下时辰不早，不如苏公子带令妹早些回去歇息吧。”

　　“舍妹顽皮，多谢楼主照拂，那我等便不叨扰了。”

　　玦明神君说的话客气，语气却仍冰冰凉凉的，向陆离颔首致意，便回身示意镜尧跟他走。

　　然而镜尧还站在原地，虽然脸上平静，心里却有个声音疯狂呼喊——陆离是在夸她吗？是在夸她吧！天上那群龟儿子叫她狗血星君，说她八卦且凶悍，几十万年没人敢要，可是听听人家说什么？风姿卓卓？皎若云间月？他大爷的这小子也太有眼光了！

　　在她内心喧嚣的工夫，陆离向她挥了挥手，唇边漾起一抹温柔笑意，“苏小姐路上小心，下次在下领你看更有意思的东西。”

　　镜尧仍旧懵着，在反应过来前已经下意识地挥手回答：“好，说定了。”

　　话音刚落，就见陆离的笑容越发明媚，而身边的玦明神君狠狠瞪了她一眼，忽然一把握起她的手腕，大步流星地向楼里走去。

　　“哎哎！”他用力颇大，镜尧吃痛，连忙紧跟几步追上去。

　　玦明神君铁青着脸，仿佛是提着一件死物一样，丝毫不管她的挣扎，直到扯着她回到杜若轩门外，手上力道稍稍放松，这才被镜尧用力挣开。

　　“哇……你当是拖死狗啊？”镜尧一边甩手，一边对着手腕上的红痕吹气，龇牙咧嘴的，全然不觉话里话外都是自己吃亏。

　　玦明神君板着脸看她，呼吸略微急促，似乎勉强平复了一下气息，才冷声道：“司命星君，请牢记你此行的职责。”

　　镜尧看着他那副上纲上线的样子，气就有点不顺，皮笑肉不笑道：“自然，自然，小神谨记。话说回来，上神今日在宴席上坐了这么久，不知可找到毕方鸟的线索了吗？”

　　玦明神君脸色阴沉，盯着她看了片刻，终究是瞪了她一眼，发出了一个极轻的哼声，没有再理她。

　　镜尧心情大好，将手臂背到身后，活动筋骨，“哎呀，这毕方脱逃，实在是件头疼的事，假如再像昨晚一样，把凡人的家给点了，大街点了，林子也点了，可怎么得了……”

　　全然不顾对面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她还要继续煽风点火，雅间的门突然开了，风峦一马当先从里面走出来，懒洋洋道：“今天喝得差不多了，改天再来吧。你们楼主呢？我们还想着和他当面告别呢。”

　　身边的莺莺燕燕对望了两眼，一概摇头表示不清楚，便听风峦又说：“罢了罢了，山水有相逢，下回再向他道谢吧，各位妹妹留步，不必远送了。”

　　在一片“公子常来呀”的娇声软语中，镜尧看见落在后面的彦宁和良意一脸沉痛，活像被调戏了的大闺女，也不知道她离开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她心里明白，她和玦明神君刚才说话的音量，在这觥筹交错、丝竹管弦的地方，雅间里的寻常人是听不见的，但神仙的耳力好，风峦他们恐怕是唯恐她说得高兴，真惹毛了玦明神君，出来圆场子的。

　　正好她也无心多留，借坡下驴也就走了。

　　来时坐的是楼里的马车，走时没见着陆离和管事，也不好意思再占人家的便宜，一行人沿着大街一路往回走，顺便醒酒，倒也自在，只是碍于玦明神君在场，没有玩笑斗嘴的闲情和胆量，除却彦宁偶尔盯着街上的新鲜玩意儿问两句，这一路算得上相当沉默。

　　待得回到客栈门口的时候，除了镜尧，其他人看起来都发自内心地高兴。

　　“刚才酒喝多了有点上头，恕在下先行一步。”风峦对玦明神君一揖，十分正经。

　　玦明神君轻轻颔首，风峦立刻掉转身往楼上去了，不忘扯走了犹自探头探脑的彦宁，只是镜尧瞧着他的背影，步伐稳健，神清气爽。

　　彦宁心地善良，边走边回头，“镜尧姐姐，我真走了？”

　　镜尧无力地挥了挥手，意思是小孩子一边玩去。

　　良意抛来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恭敬道：“公子，小姐，属下也回房了。”

　　等到所有人都消失在走廊的拐角处，镜尧方才收拾了心绪，端起一个笑脸，“您早些回吧，在下就不远送了。”

　　玦明神君扬了扬眉，“谁说我要走？”

　　“……”镜尧被这种无赖腔调堵得噎了一噎，深吸一口气，强撑着笑意不垮下来，“您尚有公务在身，在下还是不多留您了。”

　　玦明神君静静地看着她，在楼梯口偏暗的灯火下，一时也看不清他眼中的神色，镜尧吞了一口唾沫，心里有点犯怵，脚下便不自觉地悄悄后撤了半步。

　　她的这点小动作没能逃脱对方的眼睛，玦明神君忽地上前一步，略略低下头，被玉冠束在脑后的长发从肩侧垂落，将本就不明亮的光线更遮去了半边，镜尧后脖颈上窜过一阵麻意，立刻要退开，背却已经抵上了楼梯扶手，不得不被困在了这进退不得的境地里。

　　大爷，这是要干什么？

　　镜尧张口结舌，却听眼前人在如此引人遐思的情境下，用极轻却冷淡的声音道：“原来星君是在提点本座的公务。”

　　咦，拿什么大官架子。镜尧心里默默鄙夷，嘴上刚要卖乖，却听不远处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哎哟，对不住对不住，小的鲁莽了。”

　　抬头一看，好巧不巧，正是早上被她揪住说自己房里闯进了人的小二，此刻一副要长针眼的表情，慌乱埋着头走了。

　　当然，她并不晓得小二也在腹诽，瞧这两位客人模样不俗，像是有身份的，怎的礼教差成这个样子，早上闹别扭闹得他险些以为客栈里真进了贼，这会儿又在楼梯口卿卿我我的，这副猴急的德性，就不能多走两步回屋再干这档子事吗？

　　经这么一搅，即便是镜尧脸皮厚，也不好意思杵在这儿了，只能硬邦邦道：“在下岂敢，既然您不忙，便请进屋喝杯茶吧。”

　　玦明神君像是丝毫不在意她的阴沉，从容退开几步，仿佛刚才威胁人的不是他一样，悠然自在跟在镜尧身后，上楼进屋，坐定桌旁，一气呵成。

　　镜尧僵着脸用法术添水泡茶，因为心里憋气，将水烧得十二分烫，“上神今日在青楼，不知可有找到什么线索吗？”

　　玦明神君修长的手指端起茶盏，徐徐饮了两口，眉目分毫不改，“嗯，略有一些。”

　　镜尧狐疑地看着他的茶杯，又看看自己的，一只风平浪静，一只冒着欢腾的热气。去他的，喝口茶都要拿法力降温，真显摆。

　　“恭喜上神，那不如早日将毕方捉拿归案吧。”

　　玦明神君气定神闲瞥她一眼，“不急，夜深人静，不宜多生事端。”

　　“上神说得极是，不知您今夜如何歇息？要不然问问小二，这家客栈贵，应该还有空房。”

　　“不必麻烦，本座在这里暂住一宿即可。”

　　“……？！”

　　镜尧瞪着眼前一脸坦然的神君，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这……仿佛不妥吧？”

　　“有何不妥？”玦明神君微微蹙眉，“白日里你睡时，本座也在外间。”

　　“白日和夜里岂能一样？”

　　“本座记得，当初在凡间遭遇兵乱时，也曾与你一同在一间旧屋里被关押了几日几夜。”

　　这不是废话吗，你也知道那是被关押啊。镜尧在肚子里暗骂。不过乍然听玦明神君提起凡间的事，她还是免不了有些忐忑。

　　神仙之间有个约定俗成的规矩，若是在凡间历劫相遇了，为免两厢尴尬，待回到天界之后，大多会很有默契地闭口不提，不论心里是什么小九九，至少表面上大家都装不记得，还当清静神仙。她也不知道，玦明神君冷不防提这事，是怎么个打算。

　　她寻思着，虽然两人起初相处得不怎么样，但最终是她死在了宁国公主手下，给了他逃命的机会，单就这一世来说，他仿佛没有什么可以拿捏的把柄吧？

　　她心里忍不住浮现出一个揣测——这玦明神君，不会是吝啬到舍不得付房钱吧？

　　罢了，不能和上古大神炸毛，就算为了自己的乌纱帽，也不能炸毛。

　　镜尧默念几遍，扯出一个牵强的笑容，“上神辛劳，便在此间歇下吧，小神到楼下问问，还有没有别的客房。”

　　玦明神君看了她一眼，轻轻扬了一下嘴角，放下茶杯站起身来，“无妨，本座回南陌宫。”

　　语毕，身形一闪，顷刻消失在眼前。

　　镜尧愣愣地站了一会儿，确定这位大神真是走了，缓慢走进里间，不脱衣服不洗脸，一头扎进被子里。

　　什么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