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命》夜樵

37、第 37 章

　　今日凌晨不知为何气温有点低，远山凝结了一层霜，车窗内又因为人多升腾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看起来深邃的山体轮廓之外一厘米处有一圈微光，有时候是银白色，随着车子开动，慢慢又变成橘黄色、银色……又变成橘黄色。

　　开在荒无人烟的十二区街道上的这辆警车，因为车内实在不太平，导致前行的路上摇摇晃晃地，从远处慢慢拉近，进入车内，最先听到的就是青黛的声音。

　　“抓我们干什么？”她虽然还是自由的，没有被控制住，但是两旁坐了两个彪形大汉，只要她有要起身的冲动，他们就会瞬间使力，把青黛按在座位上。

　　“叫什么名字？”副局长率先开口。

　　“许青黛。”青黛犯了一个白眼，漫不经心地回答道。她的语气明显表达出对副局长不满：什么也不解释就直接把他们两个人带上车，她一直在问去干嘛为什么要抓自己，也不回应，一脸道貌岸然的样子，只知道问这么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副局长看了一眼林弘楷，又看了一眼青黛：“两个人找算命先生算的名字？嗯……林弘楷，许青黛，还挺登对的。”

　　林弘楷这趟心里没有把握。最近理事长出去十一区开会了，警局里正乱糟糟的，副局长又是一个搅屎棍，总是时不时地找他的麻烦，有好几次他同局里的兄弟玩儿，脱了衣服做引体向上、跑步跑到虚脱、做各种体能训练，总是引来各种年龄层女人的目光，她们在警局外面的围栏处排成一排，饶有兴致地看他和兄弟的这场博弈。副局长每次看到这种情况，都会把他骂得狗血淋头：“警局里都招来些什么东西？”

　　他特别不喜欢副局长用“东西”这个词语来形容自己，好像是在叫牲口一样。看副局长那个样子，他也没有把警局里的其他人当成是人，总是居高临下，颐指气使。因为这事儿，林弘楷曾经同副局长杠过两次，但是每次都没有什么好下场，最后还得理事长出来解围。后来副局长自己的儿子也到警局来了，他就更没有什么好日子过了，得亏有了理事长和那群喜欢跟着他的兄弟，再加上他本来就是队长，工作年限是摆在那里的，副局长找不到什么把柄，明面上也不敢动他，不然，十二区警局第一分队的队长，早就是副局长的儿子的了。

　　“副局长，能不能讲讲，找我有什么事？”林弘楷望着窗外，没有睁眼看副局长，但是很明显语气已经不耐烦了，甚至有点想吵架的感觉。

　　“我说你林宏楷，三天两头要加班的时候找不到人，原来是到边境医院来找女人了？我要是不用这种方法，能把你叫回来么？不过……”副局长看了一眼青黛，脸上推起笑容：“我能理解，男人嘛，要是有这样的女人在身边，我也不上回警局加班的。”

　　林弘楷感觉自己的头上被人泼了一桶水，从头发丝直直地浇到了脚趾，他站起来就往副局长的方向冲，两只手虽然被拷上了，但还是扬起来准备往副局长脸上招呼。还没等他接近副局长，他自己的脸上就被招呼了一拳，这一拳似乎早就是预备好的，只等他自己撞上来。脸上传来一阵闷闷的气流，紧接着再是牙缝里溢出的腥甜味，林弘楷一下子跌回到座位上，因为扛不住这到力气又狼狈地跌坐在地上。但是因为车内空间不是很大，他没有完完全全跌到地上去，只是半卡在中间。很快他就站了起来，重新坐回去，并且在那一刻想明白了，这一拳应该就是结结实实等着他的，这晚上，局长开车来，也是早有预谋的。

　　“喂！这是干什么？”青黛立刻想要冲上去，还是被身旁的两个人一把抱住。她和林弘楷面对面坐着，只差一点就去到他身边了，看见林弘楷咬紧牙关，淬了一口血，眼神犀利，依然是暴躁着像一头狮子，非常心疼：“这就是你们办事的方法？我总算是见识到了，今天在我手术的时候冲进来抢药，捣乱，现在又打人，打的还是你们自己人！真不要脸啊，我看你们迟到都得滚回家去！迟早完蛋！”

　　因为害怕他们又对青黛做什么，林弘楷顾不上自己的脸，赶紧往前靠了点，刚好能碰到青黛的手。青黛很快反应过来，和林弘楷对视了一眼，只见林弘楷轻轻朝她摇了摇头，她这才停了下来，没有接着骂。

　　副局长坐在一旁，翘起了二郎腿：“既然这位小姐……许青黛小姐，既然许小姐谈到了今天的事情，那我们就来好好算算帐。”

　　“跟我算账，算什么帐？”青黛一脸疑惑，“怎么算，也应该是我找你们算才对吧！”

　　副局长挥了挥手，其中一个人递上来一根电棍，他二话不说，动作流畅地打开，直接往林弘楷身上戳过去。车厢内立马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紧接着转为闷哼，林弘楷死死咬住牙齿，他不想就这么屈服在副局长面前。

　　“你干什么！”青黛几乎要哭出来了。

　　“许小姐说得很对，我现在在这里诚挚地给您道歉。”副局长停下手里的动作，转身朝青黛点了点头：“今天我们警局有人闯进了边境医院，打扰到了您的手术，闹出了事故，还偷了贵医院的东西。本来理事长出去开会了，我应该好好管理警局的，结果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非常对不起。是我管理不善。”

　　青黛不敢接话，不知道这个副局长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她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意思，就是把闹事的罪魁祸首找出来，给您一个交代。”

　　“已经找到了？”青黛心里奇怪，不是才查出来的吗，现在警局效率都这么高了？还不到第二天就已经破案了。

　　“找到了。”副局长指了指林弘楷：“就是他。”

　　“放/屁！”青黛一句骂人的话只差没直接喷到副局长的脸上去了：“是不是他干的我还不知道，出了事之后我就和他一直在一起，刚出事的时候，还是他救的我，你现在跟我在这里演什么冤枉好人的戏码呢？”

　　“不，我想许小姐你好像不了解情况。”副局长道：“闹事的，偷东西的，就是林弘楷，这件事不是我说的，我们警局里有好几个目击者，他们下午刚好就在边境医院附近。”

　　林弘楷和青黛这时才听懂，原来他们这是恶狗先咬人，反过来咬他林弘楷一口，把这些事情全部都推到他的身上。要说为了什么其他人，副局长还真没必要做到这个份上，所以说，今天下午带头在边境医院闹事的人，肯定就是局长的儿子了。警员偷医院里的药品，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他们看今天闹大了，怕之后查过来，只好从源头上开始解决这个问题，于是就想到了推到他身上这么一出。

　　青黛激动了起来：“我劝你不要血口喷人！”

　　副局长哈哈哈地笑开了：“这位小姐的成语学得挺好的啊！”

　　林弘楷在一旁安抚青黛：“青黛，不要中了他的计了，我们不能上当。”

　　副局长对林弘楷的态度非常不满，他拿起电棍又教训了林弘楷，装腔作势地说道：“你不要不承认，其实早点承认也有好处的。无非就是带头闹事，私自携带医院药品而已，警局不会惩罚你太厉害的，只是你这个队长的位置，恐怕就坐不得了。”

　　这是一石二鸟，想要顺便把林弘楷队长的头衔也给拿下来。

　　“别说了。”青黛把头扭过去，看也不看副局长：“我不接受这个结果，你们找我做证人，录口供，签字，我通通都不干。”

　　副局长沉默了几秒钟，说了一句：“我懂了。”然后挥了挥手，开车的人就把车停在了路边，几个人把林弘楷架下了车，拖到了一旁的树丛另一侧，青黛急得不行，一直张望着，却什么也看不到，只能听到那边传来拳打脚踢的声音，但是自始至终没有听到林弘楷的一声喊声。

　　“许小姐，决定权在你的手上。”副局长云淡风轻地端起自己的保温杯，平平淡淡地说道：“你可不要说我不近人情啊，我知道边境医院每天都很忙，这我非常理解，对吧？况且现在还是你们医院巡诊的时间，整个边境医院，你就是主心骨了吧？你要是不和我们沟通，行，我们也不急，十天二十天，反正我们警局有吃有喝的，什么时候许小姐你愿意签字了，什么时候我再亲自送你回家。不过要是等到个十天二十天，我们能等，林弘楷能等，你能等，医院里的病人不能等啊，你要是十天半个月不回去，那边境医院还不是乱成一锅粥啦？你自己仔细掂量掂量，值不值？”

　　副局长讲话一阵见血，青黛原先根本没有想到那方面去，她想，怎么说这也是她和林弘楷的事情，是要她咬死不松口，警局也不会拿她和林弘楷怎么样。可是副局长说得对，并不是谁都耗得起的，有一些病人，真的耗不起，副局长不是在拖她一个人，而是在拖整个边境医院，今天，因为他们闹事，可以耽误治疗，死一个人，明天呢后天呢？又会发生什么？

　　身为医生的职业素养告诉她，绝对不能将整个边境医院都至于危险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