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辈子不想上班》徐丹瑛

4、第四章

　　每逢毕业季，我们公司的人才流动都特别大。比如去年的这个时候，科室里来了七八个新人，经过繁荣辉煌的一年，一个个全跑光了——留得最久的大概有五个月。

　　今年新大学生来得比去年少一些，我这层楼寥寥无几，可能跟中美贸易战影响业绩有关。其实我们组里也用不着招人，人员暂时够用，只不过大家都得加班到半夜。习惯就好。

　　但总有特例的：小程刚来没多久，坐在我身边无所事事，每□□九晚五按时吃饭，标准双休。领导忍了一阵看不下去了，向上头请示，把她安排给了我。小程就这么成为了我的助理。

　　我本质上是想找个身强力壮的男助理，就像小孙那样，她的助理阿黄老实憨厚心思细腻，能帮她干掉不少的活儿。他们是效率最高的一组，也是最早下班的一组。看着都羡慕。

　　中午吃完饭稍微有点空，我寻思着找点事情教教小程，从最基础的识别色号开始。然而我怎么找都找不到她人。

　　我在微信上问她：“小程，你人呢？在办公室吗？”

　　小程：“我出来吃午饭了。”

　　我：“好的，你先吃，等你回来了我教你一点东西。”

　　小程：“我一点半才回来，跟朋友约会呢。”

　　我坐在办公椅手托腮帮，小程居然利用中午午休的时间出去约会了？现在的女孩子到底不一样，漂亮，自由，上这么有压力的班还能出去约会。怪不得一早打扮得那么好看。

　　我装作无所谓的样子：“你慢慢吃，不急。”

　　没多久领导从食堂上来，我余光瞥见他身影的时候便灵机一动合上手机打开邮箱，查阅邮件。

　　这几天带小程带得心累，偶尔看到领导，就会想起领导当时带我的时候，那些苦逼的日子，也要在小程身上重复吗？心疼小程一秒。

　　领导向我走来，并且扔了颗口香糖。

　　“客人现在还在睡觉，有邮件吗？”他问。

　　我顿时尴尬得一笔，不过借口依旧能张口就来：“我找个附件，之前客人不是给我们发过新的操作规则嘛？”

　　“嗯。”

　　领导在小程位置上坐下，随意地翻着小程的工作笔记，神情闲适：“最近有时间教她吗？看这姑娘挺认真好学的。”

　　我实话实说：“没空。”

　　领导：“为什么没空？我看最近的快递还是小黄在给你找，给你搬，这么简单的事情，早上上班的时候跟她讲解一下，不需要多久时间吧？”

　　我选择闭嘴，并且为刚刚没经过脑子的那句“没空”而迅速后悔。我还不知道领导的尿性吗？就算我跟他说，当我来上班的时候她还没来，她来的时候我已经开始忙了，他还是会有另一套说辞来抨击我。男人脑子装的全是大道理。

　　他像是百思不得其解，转向我，把她的笔记本朝我摊开：“你是我一手调 | 教出来的，知道该怎么带徒弟吧？一周了，你看看她笔记本上一个字都没有。”

　　是是是，您说的都对。但我真的连自己的事都忙不过来，抽不出身教她啊。默默低下了头，想哭。

　　“教会她一样东西，以后这样东西都可以交给她做，你算算你能节省多少时间？”

　　领导忽然变得严肃的脸让我感到害怕。他带我的那些日子，又昨日重现了。那些骂我、骂哭我、逼得我跟他大吵大闹的日子。

　　“我会好好教她的。”我只能这么说。

　　领导看出我的敷衍，却又不能说什么，他站起来拍拍我的肩膀，俯身朝我耳侧：“我要看到结果。这周日我带她下工厂，让我看看她到底学会了些什么。”

　　我日。后天不就是周日。

　　还有两天让她学个鸡毛啊？

　　他总能让我心烦气躁！猛地一起身，感觉好像有什么在往下掉。

　　我他妈好像姨妈来了！！！

　　冲向厕所，浅蓝色牛仔阔腿裤印出一块手掌大的红，我的苍天啊，忘记买姨妈巾了！

　　颤抖的双手赶紧联系小程：“紧急事项，你附近有超市吗？可不可以回来的时候帮我带两包夜用姨妈巾？”

　　小程：“ok。”

　　姨妈巾是解决了，可是我怎么出去……屁股上那么一大块，今天穿的T恤根本遮不住屁股。

　　神尴尬啊。这才12点20分，办公室里没几个人不说，就算有，也都是一些万年找不到对象的男人。

　　简直人间惨剧，难道我要在厕所坐到一点半小程来上班吗？这整整70分钟，足够我做完3个表格，发掉5份邮件，给供应商打10个电话！

　　领导微信：“人呢？我要和你对新订单。”

　　我：“我在卫生间……”

　　领导：“出来了别忘了跟我对订单。”

　　我：我他娘的暂时出不来！

　　过了一刻钟，我坐在马桶上抖腿，看领导一条一条的信息跳出来，脑子有点颤。

　　领导的耐心大概到了尽头，发了一个喷火的表情包，说：“你便秘吗，马上给我出来！东富厂里等我们对完了单子给他回电话！”

　　我在思考要不要回复，跟他先解释一下，还是就这么……装作没看见？

　　没想到他直接打电话给我了！疯了吗？明知道我在卫生间？

　　我压低声音（隔壁好像有人）：“喂，领导~”

　　领导果真在喷火：“你人呢！还在卫生间？！”

　　我想死的心都有了：“是啊领导，我拉肚子。”

　　“……那行吧，微信上跟我对，打字给我打快点。”

　　领导语气有点尴尬。我纳闷，知道会尴尬还要给我打电话？这是什么没情商的脑残领导。

　　这下好了，领导啪啪啪把所有想问的问题都给我问了一遍，我罗列了12345678点给他回，打字打到手抽筋，他还嫌弃我打字慢，有什么是他不嫌弃的吗？！

　　战斗的半个小时过去，领导在群里通知：“晚上九点开季度总结大会，任何人不得缺席。请假不可。”

　　呵呵。

　　我打开了消消乐消磨时间，隔壁隔间砰——门开了，传来小孙的声音：“小徐姐你在哪，领导让我来看看你。”

　　我：“我在。”

　　知道我是什么心情吗？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之后细思极恐，领导让她来看看我？

　　“小徐姐你在干嘛呢？”她幽幽地问。

　　“如果能赏我一条裤子和一片姨妈巾，那将是完美的。”

　　小孙秒懂，“蹭”一下冲出去了，一边大喊：“小徐姐你等我——”

　　她是一个耿直的姑娘，出去的话应该会跟领导老实交代吧，比如说：“小徐姐来姨妈了，她需要一条裤子，我给她哪条好呢？”

　　我希望她不要拿那条黑白竖条纹的紧身运动裤——上个季度的款，模特请假的时候我试穿过一次，领导说我穿着“好看”。如果拿那条，那就是真的报信了，除了领导那样的死直男，一般人根本想不到那条，像我这种粗短腿穿上100%丑到姥姥家。

　　“小徐姐我来啦——”

　　我收到裤子的时候，差点为自己的先知感动流泪。

　　好他妈土的裤子！

　　今天小黄约我吃夜宵，我难道要穿成这样见他吗？！

　　扯着T恤回到座位上，领导一点动静都没有，小孙嘻嘻哈哈跟她助理讲话，还有个老前辈在我边上大修打印机，一边修一边骂：“什么老东西还不换个新的！”

　　“咳咳——”领导的假咳。

　　这声假咳代表着什么呢？分明是有什么含义的。我回头装作找东西的时候顺带瞄了他一眼，他竟然在盯着我！

　　好奇心害死猫，十大未解之谜之我为啥要回头。

　　领导敲微信：“老董在这儿闹腾了很久，直接让他把打印机搬走吧，不修了，买新的。”

　　让我跟老董说？我疯了吗？老董是我们公司干了二十年的修理工，排面很大的，脾气也很大的，我才不敢跟他搭话！

　　我弱弱地看着领导强势的眼神，妈了鸡，干不过他。

　　柔声细气靠近老董师傅：“董师傅啊，这个打印机好几年了，反反复复修了那么多次，还总是出问题……”

　　没想到老董勃然大怒：“你怪我修得不好喽？你会修你来修？你来你来！”

　　他把螺丝刀往我手里塞，吓得我连连摇手后退：“我不是那个意思啊……”

　　这时候，英（狗）雄般的领导站了出来，挡在我面前：“董师傅，小姑娘不是这个意思，她是说既然机器有问题，就不要费心修理了，可以换新的。”

　　老董师傅听了更火大，看架势要揍领导：“你这家伙浪费了我半个小时，你现在说不修了，早他娘的在干什么？！”

　　我：……

　　“师傅别生气，大中午的，好多职员在休息呢，我下次注意，以后尽量不耽搁您时间。”

　　领导没两下打发了老董，老董走后他回头睨我：“以后说话直接讲重点。”

　　我恨得牙痒痒，讲重点您就直接讲不得了吗！非要让我先讲，我讲不好，把人惹怒了，您再来圆，显得您贼有本事？

　　懒得跟他较劲，他讲什么，我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然而没一会儿他又在微信上骚扰我：“这是对你有好处的，现在想不通没关系，以后人脉变得更广，为人处世的法则你就会渐渐懂了。”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你们两个也休息一会儿，最近没单子一个个给我亢奋的，趴下，晚上还要加班开会。”领导朝着小孙他们，顺带还要点我的名：

　　“小徐，你也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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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