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玉大殿是我哥》作家千夜

111、第 111 章

　　一百一十一章

　　“锦觅。”不染忽然出现在南天门。

　　“姐？”锦觅有些紧张，方才那天雷声势浩大，不知局势如何了，“九霄云殿怎么回事，夜神殿下还好吗？”

　　不染笑笑：“大局已定。”

　　她手中金光掠过，现出赤霄剑：“锦觅，此乃赤霄剑，可解化灵锁。今日之后，天帝不足惧，水神可得自由。”

　　以防乱局，水族暂未收兵。

　　锦觅留下鼠仙与敖清，驻守于天门之外，自己领了赤霄剑，去往洛湘府营救水神。

　　而此刻，忘川之下，旭凤失了赤霄剑，心中一紧。

　　父帝……

　　不染，你与润玉，终究对父帝动手了吗。

　　天帝重伤，储君监国，名正言顺。

　　五方天兵在外，驻守忘川与黄泉；内有三方天兵，水族相助，鸟族拥护，权力移交也按部就班，不过半年，天界便牢牢掌握在润玉手中。

　　“惟德动天，玉衡所以载序;穷神知化，亿兆所以归心。用能经纬乾坤，弥纶宇宙，阐扬鸿烈，大庇生民。晦往明来，积代同轨，前王踵武，世必由之。

　　自予承位，言路蔽塞，谄谀日闻，佞幸专权，贪官得志。赋税竭生民之财，戍役困军伍之力。多作无益，侈靡成风。追思己过，悔之何及！

　　夜神润玉，日表英奇，天资粹美。拯倾提危，澄氛静乱，匡济艰难，功均造物。宏谋霜照，秘算云回，旌旆所临，一麾必捷;英风所拂，无思不偃，表里清夷，遐迩宁谧。

　　昔金政既沦，水德缔构。天之历数，皎焉攸征。

　　朕虽寡昧，暗于大道，稽览隆替，为日已久，敢忘列代遗则，人神至愿乎？

　　今俯顺舆情，谨告天地，逊位别宫，禅位于兹，以重万年之统，以系四海之心。”

　　一则罪己诏，出于北辰。

　　天帝尽数己过，禅位夜神润玉。这诏书宛如一颗石子没入池塘，激起微澜，终归平静。

　　前有三界张檄共伐，后有九霄天雷降世，太微这帝位，已名存实亡。夜神贤德之名早彰，如今天时地利人和占全，承位亦是顺应天命人心。

　　至于罪己诏是太微亲下，还是另有玄妙，又有谁在意？

　　“金政既沦，水德缔构……俯顺舆情，谨告天地，逊位别宫……”太微气得发抖，摔了诏书，“润玉，你这不忠不义的畜牲，竟做出此等假诏篡位之举！”

　　“不忠不义不仁不孝之人又有何权利要求他人对其忠义仁孝？天帝当年为登天位，戮其兄，弃花神，娶恶妇，辱我母，抛亲子！父帝与先天后舞弄权术，欺世盗名，天界一片乌烟瘴气。今日之事，不过是天理昭彰，终有轮回罢了。如今天界政局平稳，未有震荡，免于元气大伤，已是天道仁慈。本座既得了天帝之位，必慎始敬终，兴利除弊，护这天界万世升平。”

　　“你……逆子！”太微扬手，一道金光凝聚十分修为，袭向润玉。

　　一对蓝紫色光翼，将润玉护在其中。

　　太微惊异：“是她……怎么会？”

　　花神已死，她的凤翎怎会仍有护持之力？

　　“还望父帝平心静气，少加动怒。”润玉目光冷冽，淡然含笑，“更宜修身养性，颐养天年。”

　　太微双眼微眯，更是使出杀招，双龙出袖，攻向润玉。

　　凤翎护盾竟岿然不动。

　　“够了吧？”清冷女声从身后传来，太微心惊。

　　润玉望向窝在座上的不染，眼光柔和下来。

　　太微满是不解：“花神！你还活着……”

　　“不，花神确实死了。天劫，盘古阵，你亲眼所见，不是吗？怎么，这张脸，让你紧张了？”她狡黠一笑，“那我换个样子？”

　　不染跃下玉座，身形消散又聚合，在太微与润玉惊诧的目光里，化作荼姚的面目，款款而来：“你可喜欢？”

　　润玉干咳一声，轻斥道：“不染……”

　　她瞥他一眼，笑笑，又看向脸色青黑的太微：“哦，怪我，弄错了……你喜欢的，是这张脸……”

　　话音未落，又换了样貌。

　　太微愣怔，目光沉痛：“梓芬……”

　　润玉眉梢轻挑，他曾在省经阁中见过先花神的画像，如今见了不染幻出的真容，方悟其人之美，画像不足描其十一。

　　“无相，亦即万相。”见太微失神，她叹口气，还是变回了不染的相貌。

　　“天地浑沌，盘古在其中，一日九变，神于天，圣于地。六界再无花神，吾乃……”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祭盘古阵者，乃为天地之主。”

　　太微震惊：“天地之主……”

　　“身合天地，神入万物，执掌天地之力……”不染一笑，她抬手，指间蓄起隐隐电光，“怎么，羡慕？后悔了？是啊……早知如此，你怎会让夜神祭阵，更轮不到我这区区花神……”

　　“执掌天地之力……”太微恍然大悟，怒目而视，“天雷，是你！”

　　不染笑：“当然是我，难不成，你真以为，是天道降罚？哎呦，还有些怕呢。”

　　“太微，你岂不知，天道无情？”她挑眉，“六界兴亡，于天何伤？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

　　“既为天地之主，本该行合于道，”太微质问，“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又何以助这孽子谋夺帝位！”

　　“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区区神祇，在我眼中，亦与蜉蝣无异。谁生谁死，何人为帝，何人为俘，便是六界倾覆，生灵涂炭，又与我何干？天道无情……”她红了双眼，“可我本是有情之人。若不抓住那一世记忆，抓住那些爱恨执念，有情之心，岂不真要湮灭在天道无情的循环之中？”

　　“太微，你本该神形俱灭，是我留了你一命。旭凤、锦觅，他们命中皆有死劫，是我救了他们。润玉，你要做天帝，我便一统三界，送你万世升平。”

　　“一统三界！”太微不敢置信地望着她，“你就是那个地皇？”

　　不染神色莫测，目光略过太微、润玉，语气淡漠：“爱我的，恨我的……我要你们活着，长长久久地活着。”

　　“长长久久地爱我，恨我……长长久久地记着，我带给你们的喜悦、温暖、不甘、愤怒、痛苦……”她缓缓前行，来到润玉面前，对上他有些痛惜的目光，“不是什么天道、天命，是我。要记得……是我给你们的。”

　　她抬手，指尖于润玉眉间一点，将他送了出去。

　　转身，看向太微。

　　“你……你要做什么？”

　　“留你一命，不代表我允许有什么危及润玉的因素存在。”她看向手中的电光，“太微，你不乖。”

　　指尖轻弹，电光上浮、扩散，形成巨大的天雷结界，将北辰宫笼罩在内。

　　双手轻抬，阖宫巨震。

　　太微站立不稳，慌乱道：“快停下，你在干什么！”

　　不染轻笑。

　　润玉被不染传送到门外，便看见这一幕。

　　北辰宫与外部的连接坼裂，宫殿脱离了原位，升至半空。

　　电光闪烁，天雷结界包裹着北辰宫，不断缩小。

　　缩小……

　　到最后，结界被压缩成一颗夜明珠大小，缓缓落下。

　　润玉伸手欲接，谁料盯着这奇异的电珠，一时愣怔，便被旁人抢了先。

　　他侧目，只见不染掂着珠子，满意地笑着：“怎么样？省了多少守卫。”

　　“他……”润玉面有犹疑。

　　“哦，你放心。太上天帝……安全得很，任谁也打不着他的主意，他也别想再打你的主意。”不染往他手里一塞，“喏，还是给你保管好了。”

　　润玉握在手中，只瞥了一眼，又抬眼看她：“天地之主。”

　　不染错开他的目光，望向宫殿原本所在处，浮云幽幽，再无北辰。

　　“润玉，天上冷。可否许我，再做一次不染呢？”

　　润玉顺着她的目光，望向空荡的天际。天上冷。他想起许多年前，他的妹妹也这样说过。

　　天地间，孑然一身，再无牵绊，亲情仇怨，都成虚妄……

　　一无所有，太冷了。

　　那年的她，割开了血脉，枉顾血缘，仍要做他的妹妹。

　　他们义结金兰，歃血为盟。只愿此生同心协力，声气相通，休戚与共，永不相负。

　　终其一生，她未曾负他。

　　如今，她不再是她，她是六界之主，她掌控着天地之力，她俯视世间生灭轮回……可她低声乞求，她想骗自己，还想让人同她一起唱这出荒腔走板的戏。

　　天上冷啊。

　　她无所不能，可她只求有人能骗骗她。

　　润玉眼尾染上霞色，他抬手，抚上不染发顶，将她带入怀中：“有哥哥在，便不冷了。”

　　她合眼，轻轻叹息。

　　“润玉……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