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凤凰》丝媚

15、第十五章

　　回家路上，伫戟一路安慰妹妹，柯玥玥虽然铁青着脸但再也不敢对蓝韵出言不逊了。
　　“哼，回家对着你妈哭鼻子去吧。黄毛丫头，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啊。”蓝韵不屑看他们兄妹，扭头浏览沿街店铺。
　　忽然，她留意到有家山货铺柜台上吊着数个纸包，纸上画着雷万钧和她的联络标记，她暗暗吃惊。眉头微蹙，凝神思索：地下党果然神通广大，居然能找到松溪镇来。现在的万钧哥哥让她有些害怕，他交给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伫戟也离开了部队，陪她回家待产。他们还有什么事情要来找自己？平静的日子才过了几天，就要被打破了么？……
　　伫戟先把玥玥送进大门，和蓝韵站在门楼前，看着街景随意聊天。
　　伫戟指指她脑门，笑道：“你刚才说的那番话，还真是掷地有声，一派歪理也能这样理直气壮的，呵呵……”
　　蓝韵集中精神，咽口唾沫，干笑了两声，小声认错：“我是有点过分了……”
　　他绷直嘴角，压住笑容，装出严肃的样子：“知道过分就好，下次还敢在祖宗面前大放厥词，奶奶一定饶不了你！”
　　见蓝韵忧心忡忡的，伫戟忍不住又笑了，招手唤过一个挑担的小贩，打个手势，那小贩立即卸下食担子，从厚厚的棉褥子下取出两块热饼，用芦叶子包了递给蓝韵。
　　蓝韵瞧瞧那饼子，半个巴掌大小，表面撒了点芝麻，像普通的烧饼，就是小了点，中间还有一个铜钱大的洞。
　　“这叫光饼，也叫戚家饼。明朝嘉靖年间，戚继光率领戚家军在我们福建沿海杀倭寇，因为行军打仗不方便起灶做饭，就做了这种有孔的饼，用麻绳穿起来让士兵随身携带。福建好多地方都喜欢吃光饼，我们这儿是拿来当早点吃的，你尝尝吧。”
　　蓝韵咬一口，不过就是烧饼而已，淡淡的，也不会因为戚继光剿倭寇的缘故，凭空多一分香甜。
　　这时候，阿得骑着马从街面另一头小步颠来，枣红色的高头大马被勒停在下马石前，于是张扬地打了个响鼻，昂首甩尾的好不得意，看起来阿得在它身上没少下工夫。阿得自从来到松溪镇，日日和这匹马泡在一起，伫戟也没有拿军纪拘束他，任由他玩乐。
　　阿得夸张地飞身下马，把鞭子交给伫戟，得意的说道：“中校，您试试，这家伙现在越来越能跑了，你瞧这一身的腱子肉，这油光水滑的毛色……”
　　伫戟有点心动，但又看看蓝韵。
　　机会来了，蓝韵慌忙两口吞下光饼，满口饼屑，含糊说道：“这饼真好吃，你和阿得去玩吧，我再去买两块当点心。”
　　伫戟笑道：“那小贩往那边走了，你买好了早点回家。”然后翻身上马。
　　阿得牵着缰绳就走，兴奋的建议着：“镇子西边有个缓坡，我带你过去，冲下来的时候可带劲儿啦……”

　　蓝韵见他们一走远，立即来到那个山货铺。接上暗语后，掌柜的带她来到后院密室。不久，雷万钧头戴竹笠，装扮成一个盐贩，快速推门进来。
　　“我在松溪镇等你好几天了。韵韵，那些图纸不行。”万钧单刀直入。
　　“假的？”蓝韵一震，站起身。
　　“不，是真的。但缺了一些关键的文件。”
　　“啊，那该怎么办？难道再回到秘密基地去？”
　　“没用的，我们同志试过几次，那里戒备太严了。”雷万钧有点沮丧，很快他又热切的说：“不过，我们了解到生化武器研制成功了，它的母本叫‘萤火’，用它可以生产出实战用的生化炸弹。‘萤火’现在就在柯伫戟身上，你一定要想办法偷出来。一旦拿到，你就不要回柯家了，直接到这里来找我。”
　　“还有，”雷万钧犹豫半天，终于说出来：“实在无法做到，你就杀死他。”他取出一支钢笔，塞进蓝韵手里：“这是日本陆军谍报人员专用的手枪，只有一发子弹。”
　　“啊，不——”蓝韵惊慌失措，把钢笔丢在地上，几乎哭着哀求道：“万钧哥哥，我去劝他，我劝他弃暗投明，劝他毁掉生化武器……，哦，万钧哥哥，我不能杀他，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蓝韵同志，你清醒一点。”雷万钧恶狠狠的盯住她：“这是什么时候？柯伫戟受过特别的培训，他们都是冥顽不化的国民党中坚份子。要是他知道你是我们的人，他还会爱你么？他会毫不留情的杀死你！你一旦向他坦白，不仅你，我，还有我们的地下组织都会遭到灭顶之灾。蓝韵，你想想私情和国难孰轻孰重？”
　　他拿起钢笔，硬塞给蓝韵，然后把她推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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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柯伫戟一早出门会友。
　　哪里有？哪里有？“萤火”到底长什么样？蓝韵疯狂地在房间里搜寻，可就是没有任何线索。
　　“少奶奶，你找什么？我帮你呀。”
　　蓝韵一看是奶奶的贴身丫鬟阿珍，掩饰道：“没，没什么。呃，就是掉了一只耳环，随便找找。”
　　“喔，耳环不值什么的，别累坏了身子。老太太请您过去呢。”阿珍恭敬的退下。

　　大厅里，等蓝韵坐下后，奶奶含怒宣告道：“昨天我们柯家祠堂里的列祖列宗们受了惊扰。”
　　蓝韵立即看向柯玥玥，她在蓝韵的瞪视下往紫檀椅子里缩了缩。
　　“哼！擅自进入祠堂，惊扰神位，真是无法无天了！我还没死哪！”奶奶的龙头拐杖重重的敲击地面。这会儿连蓝韵也忍不住往椅子里缩了缩，如坐针毡。
　　“念在初犯，又不晓得规矩，我就不追究了。”蓝韵暗中透出一口气，可奶奶话锋一转，直指婆婆：“你也太纵容玥玥了，难道将来玥玥做了人家的儿媳妇，也是这么鲁莽草率，轻重不分吗？那时候，别人是说我这个老太婆呢，还是说你这个母亲不懂调教女儿？”
　　婆婆惶恐的站起身，低头回道：“是，我以后一定严加管教。”
　　奶奶又说：“吃过午饭，我和太太、少奶奶还有玥玥一起上山，去迦慈寺做场法事，求得祖宗宽恕，庇佑子孙平安多福。管家，你去安排车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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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高林深处迦慈寺里钟磬悠长，烟火缭绕。
　　奶奶和婆婆虔诚的跪坐在蒲团上，同和尚们一起念经诵佛。
　　蓝韵和柯玥玥被要求各自捧着瓜果鲜花立在一旁，算作惩罚。蓝韵知道这种惩罚方式同亵渎祖宗神灵相比，已经算是轻得不能再轻了，要不是看在三代单传，传到她第四代的珍贵肚子上，说不定早就家法伺了。
　　养尊处优得久了，身子也娇贵了，站了不久就觉得手酸脚麻。正东倒西歪时，一眼瞥见柯玥玥偷偷放下贡品，溜出庙门去。蓝韵暗骂一句，回头见奶奶和婆婆半闭着眼，手执佛珠，念经念得如痴如醉，自己也慢慢蹭到门口，放下水果蹑手蹑脚的溜出去。

　　迦慈寺三面是浓密的树林，另一侧是片岩石山地，长着很多不知名的灌木和山花。
　　“管家。”
　　“是，少奶奶。”
　　“这凤凰山里有没有畲族人。”
　　“有，山里还有畲族人崇拜的圣地哪。”
　　“圣地，哦，在哪里？”
　　“少奶奶，这可说不准，凤凰山大着呢。您别看四个轱辘的洋车跑得快，山里开不了车，靠寻常骡马走两天也出不了山。”
　　“镇上怎么不见畲族山民呢？”
　　“他们也就偶尔下山，用山货换点盐巴、铁器。这里汉人不太待见他们。”
　　“为什么？他们很凶么？”
　　“倒也不是，回少奶奶，他们会用养蛊用毒。”
　　“哦，管家，你给我说说，他们怎么使用蛊毒。”
　　“哎哟，少奶奶，我可不知道那些蛮婆捣鼓的东西。”管家随后说了一些有关畲族的事情，始祖盘瓠因为帮助高辛帝平息了外患，高辛帝将三公主赐给他为妻，婚后迁居深山，生下三男一女，长子姓盘，次子姓蓝，三子姓雷，女婿姓钟，子孙逐渐繁衍成为畲族。盘瓠是“龙麒”，三公主是“凤凰”，畲族女子头上的三角形装饰，就是模仿凤凰头，身上穿的服饰又称“凤凰装”。可见三公主在畲人心中占有崇高的地位。
　　“听说，三公主出嫁时穿的凤凰装和戴的凤冠上镶满了奇珍异宝，就藏在凤凰山里，被蛮子们看守着。金线银线编织成彩带，珍珠有龙眼大，宝石有鸽蛋大，啧啧，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蓝韵一笑，黄帝时代传下来的东西能留到现在？早就腐化入泥了吧。她换过话题，问道：“玥玥去哪里了？”
　　管家答道：“大小姐刚才还在那坡上摘花，大概转到石头后面去了。”
　　“哦，我去看看。”
　　“少奶奶，我扶您过去吧。”
　　蓝韵见两鬓斑白的老管家要来伺候自己，慌忙摆摆手，说道：“不用，不用。您歇着吧，我自己随便走走就好。”

　　转过山岩，见柯玥玥正在山地上采花，她采一朵扔一朵，恣意掐折着娇艳的山花。蓝韵恼她告状，又不忍草木被她摧折，走上去认真说道：“你手里的叫彤苷草，它的汁液一旦沾到皮肤上，就会使皮肤发黄、长斑，几年都退不掉的。”
　　柯玥玥对她一身莹白细嫩的肌肤最为得意，一听之下，吓得赶忙扔掉手中花草。
　　蓝韵见她上当，刚要哈哈大笑，忽然一个黑影迅速掠过她身侧，直扑柯玥玥。那是一个矮小黧黑的山地人，赤裸的背上有大片猩红色纹身。他一把掳过玥玥，就要往密林深处逃窜。
　　“玥玥！放下她，救命啊！”蓝韵大惊之后拔腿直追，玥玥被那蛮人扛在肩上，也是大声呼救。
　　那蛮人身量不高但力气惊人，扛着一个人都能在岩石上健步如飞。蓝韵眼看就要追不上，她抽出别在衣襟上的钢笔，一按机关，咄的一声轻响，子弹打中蛮人的腿，顿时血流如注。那人怪叫一声，丢下已经吓昏过去的玥玥，转身就要向蓝韵扑来。还好，柯家家人被她们刚才的喊声惊动，纷纷追出寺庙。蛮人狠狠的看一眼蓝韵，手脚并用窜入树林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