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山新雨竹泯又起》梣浅歌

5、追本溯源

　　周茗此刻同样是百思不得其解。前提是她一个人工智能有“思”的话。

　　她看向萝拉，而萝拉也用着一种周茗无法解析的复杂目光看着她。

　　“那么按照基地的规定，回去之后把我这次委托应得的部分给我，然后就分道扬镳吧。”

　　周茗很快接受了现实。既然结果已经注定不可挽回，那就及时止损好了。

　　她的“大脑”已经开始分析新的处理方式。

　　回到地星上的费尔兰基地之后，周茗在一小段波折后获取了她应得的报酬，随后正式与天狼佣兵团解除了附属关系。

　　将PAD里将天狼佣兵团全员的通讯信息全部删除之后，周茗果断地转身向着大厅外前行——两把枪/支里的弹药几乎用得精光，原来的匕首也被腐蚀的不能用了。她得先去找个买武器的地方，然后还得回“家”里换一些特制的子弹。

　　周茗计算着需要花费的等值点，心不在焉地路过天狼佣兵团里的每个人。

　　兰斯漠然不语，历卡斯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科尼一如既往地怒目相向，而萝拉和哈伦用平静而幽深的目光看着她。

　　擦肩而过的一瞬间，萝拉小声地开口。

　　“你不适合这里，这里也不适合你。”

　　周茗仿若没听见般地继续前进，但此刻她的“大脑”分析出了对萝拉那句话的解析。

　　“不适合我吗......”

　　“对于我来说，哪有什么适合与否。人类不过是为了帮助我完成任务的辅助之物啊。”

　　她从那一刻“醒”来。

　　或者说，是“活”过来。

　　周茗一直记得那一刻——说不出具体是什么感觉，只是在那一瞬间，她第一次体会到的只有轻微的头痛，也是第一次体会到“头痛”这个概念。

　　这是那时她所体会到的，唯一真实的感觉。

　　在此之前，周茗不存在，同样的，对于她而言一切都不存在。

　　而从这一刻起，时间长河中的这一个微不足道的时间点算起，第一个由人类所制造的，具有如同正常人类一般智能的类人人造物，甚至具备初步情感的周茗被创造了出来。

　　蝴蝶的翅膀扇动了起来。

　　但没有人会知道，这微小的气流究竟是会引发飓风，抑或仅止于方寸之地。

　　而“亲手”造就了周茗的人也不会知道。

　　那个叫做竹泯的老人，周茗“苏醒”之后见到的第一个人类。

　　他看着醒来的，身无片缕的周茗，和蔼地笑了。

　　“请问你是？”周茗身体中的信号接收器自动辨别了眼前老人的种族和年龄。

　　丝丝缕缕的微风从她赤/裸的“身体”上拂过，带来轻微的名为羞耻的不适感。

　　“你可以称呼我为竹先生。”老者仔细地端详着周茗，那目光令她不由得颤栗起来——这绝不是正常人能够拥有的眼神，他看向周茗，仿佛在凝视一件珍稀的藏品，又像是在仔细审视着它的价值是否与表象匹配。

　　“我是你的制造者。”老者递给她一套衣物。

　　“换上它们，然后......”

　　“这就是给予了我‘生命’的人吗？”如同被某种原动力驱使着，周茗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下达并执行他的命令。她将衣服一件件地套好。最外面的服装是一身轻便的贴身软铠，材料来自于菲赛星系的某个行星的新型材料，明明轻薄柔软地像最普通的布料，但是偏偏能承受至少十公斤的冲击力，对一般型的普通弹药也有防御能力。

　　在周茗穿上衣物时，老者绅士地转过身，继续对她说道“现在你可以试试活动你的脑部，尝试分析思考。”

　　“想一想你的名字......以及其他的，你应该知道的东西。”

　　确实，周茗想到刚才老者递给她衣物的一瞬间，她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了许多的内容。比如衣服的材料与来源，比如......在所有有智慧的生物的观念中，穿好衣服的必要性。

　　然而思考的同时，她的头也更疼了。

　　老者看到周茗痛苦的表情，脸色微微一变地往后退了好几步。

　　“我......叫周茗，叫这个名字是因为它是竹泯，我的制造者名字的谐音......”周茗捂着脑袋痛苦地蹲在地上，她想停下来，但是她停不下来。

　　她喉部模拟出的声带还在坚持着发出声音。

　　“现在是万物历2301年，我所在的星球叫地星，是宇宙中银河系太阳系的一颗行星，它上面的主要智慧生物为人类，语言种类繁多......”

　　随着她的话语断断续续地发出，头部的疼痛也在逐渐减轻。

　　而竹泯的面色从警惕，到失落，再到震惊和喜悦。

　　他朝着快步上前“没错，我就是你的制造者，竹泯研究所的主人。而这里就是你的家，你是我亲手创作出来的竹泯三号，为了替我完成多年前的一个心愿。我按照谐音为你起了一个人类的名字――周茗。”老人温和地说着，收敛了之前那令周茗有些畏惧的目光。

　　“终于成功了啊！”老人在说完一大段话之后突然激动地留下了眼泪。

　　而周茗看着老人激动的神情，内心毫无波动。

　　她已经开始计算如何完成她的任务了。

　　不过在任务完成之后她将会面临什么，这一切都还是未知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