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殉道》拾柠

1、重启

　　研究所的走廊空荡荡的，连踏在上面的脚步声也似是被空洞所吸收。
　　蓝栩走到走廊尽头一扇巨大的门前，将电子卡按在显示屏上，须臾，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响起的机械女声似乎也带上了一丝沙哑：“A-143，已确定身份，正在开启资料存储室……”
　　他深吸一口气，口罩内源源不断涌入的氧气给了他一丝放松。巨大的机械门正在解除安全锁，缓缓地挪动着，一片黑暗完全敞露在他的面前，混带着一股阴冷的风。
　　他走进了资料存储室。他轻踏地板上的反应灯，一排排电子柜立刻亮了起来，空中漂浮着的文档也映出幽幽的荧蓝色光芒，点亮了空旷的资料室。
　　随着他轻飘飘的脚步，他所路过的电子柜静悄悄地暗下光，不久与黑暗融为了一体。
　　他走了很久，电子柜一排一排亮起，又一排一排暗下，他像是在寻找什么，却又像是径直地走向某处地方。
　　终于，他停在了房间的最里面——那是一面漂浮着灰色荧光信息屏的墙壁。
　　他踩下了地板上的感应器，立刻，有一只待机的飞行器飘了过来，他踏在飞行器上，在虚拟控制面板上输入了一串编号，然后，飞行器幽幽地载着他上升……
　　停止上升。那是块绿色的信息板。
　　蓝栩解除了一层防护镜，信息板上的字体映入了他的眼眶。

　　【B-135 蓝栩】
　　〔公元2967年5月3日 B级人员〕

　　很简单的两行字。

　　他脱掉隔离手套，将手按到冰冷的信息板上。
　　过一会儿，他听见了系统的重启音。
　　“正在核对身份……”
　　“正在认证……”
　　“通过……”

　　看着资料室的灯光接连亮起，资料墙慢慢分开，露出背后藏着的一个实验室，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撑不住了。
　　他强忍住咳嗽的欲望，机体的状况已经差到一定程度了。
　　他走下台阶，实验室的正中央是一个按钮。
　　而实验室的后面，是一个巨大的地下冷藏冰库。
　　他按下了按钮。
　　那一刹那，冰库亮了起来。他听见震耳欲聋的机械启动音。他拖着自己的身体走进冰库，扑面而来的冰冷让他冻得发颤，可他却像是没有任何知觉一样。
　　140……141……142……
　　他一个一个编号数过去，终于，他停在了A143的柜门前。
　　玻璃柜空荡荡，而他看见躺在柜前的那个男人，尽管他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他还是浑身颤抖。
　　他终于撑不住已经崩溃的身体，倒在男人的身边。
　　可是经过了十几年的时光，男人的身体早就僵硬，如同冰石。
　　他无法抑制住眼泪。他解开了自己的防护罩，俯身亲吻男人早已失去温度的嘴唇。
　　他抱住男人，哭泣着。
　　身后，机械启动着。
　　他知道，这就是他的终焉。
　　“我们会再相遇……”蓝栩哭着，他感觉自己的意识渐渐模糊。
　　“我们会再相遇。”
　　他恍恍惚惚感觉脸上传来了温暖的触感。
　　像是抚摸。
　　又像是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