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锁旧楼 （小喵的灵异纪事）》狐弄

36、8

　　“哎？证据找到了？”我惊讶道，心想这些人办事还挺有效率的。

　　“没，敲山震虎而已。”宁晓语见我也伸头往监视器这边看，便把自己的椅子往旁边挪了挪，给我让出了一个位置，我立刻便抱着盒饭拖着椅子坐到了他身边。

　　“那他要是拒不交代，是不是就会被鬼给……”我故作阴沉的用筷子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然后宁晓语的一口茶水差一点喷在监视器上。

　　“这事你得问鬼去。”宁晓语咳了一声，忍笑回答道。

　　与我最初的料想相同，小浙在接受警方询问的时候依然采用了一问三不知的态度，并装出了一副无辜的模样。就连警方出示了在他屋内搜到的女人衣物时，他也不过只是用很平淡的语气说了一句：“个人爱好，犯法么？”不过等到警方拿出自杀案死者的照片对他询问时，他的表情终于有了一点点的变化。

　　“我不认识这个人。”小浙否认道，脸上那一点点的表情差异也消失在平静的语气中。

　　“这个人的心理素质还真好，”我咬着筷子盯着监视器上的小浙，不禁佩服道。想来若是把我换成他，绝对没办法以平静的心态来应对警方的询问，毕竟做了亏心事还是会有些良心的不安。

　　“那也只是因为他知道警方没有办法抓住他的把柄。”宁晓语神色平淡的回答道，从他的语气来判断，可能从一开始他就没考虑过小浙会轻易认罪这个结果。

　　审讯仍在继续，不过也没有什么进展。我吃饱了之后，便没耐心再蹲在监视器的前面浪费时间，又翻出睡前看的杂志继续来看。看着看着，忽然一串钥匙摔到了我看的那本杂志上，我诧异的抬起头却见宁晓语的手还保持着扔钥匙的姿势。“林淼，”他说，“我把手机忘在车上了，你去帮我取一下吧？”

　　“哎？好。”我心里奇怪他怎么这个时候才想起手机的事，不过还是拿起了桌子上的钥匙走了出去。

　　晚上的警局大楼跟白日里相比要安静了很多，虽然还有不少人出入其中，但是在夜色的烘托下仍显得格外有种森严的沉静。我转过2楼的楼梯从一楼正门走了出去，在院子里巡逻的警卫见我走过便向我点头致意，完全把我当做了警方的内部人员。我冲着他礼貌的笑了笑便转身走向宁晓语的那辆宝马车。

　　“请问，需要帮助么？”我正在宁晓语的车里遍寻手机而没有着落时，刚才那名与我打招呼的巡逻警卫走了过来，站在车外向我客气的问道。

　　“谢谢，只是被某个闲着无聊的人耍了而已。”我有些无奈的将被我翻乱的储物箱关上，因为我才想起宁晓语根本就没有把手机忘在车上，中午我与他一同回来的时候，他是打着电话进警局的。

　　听了我的话，年轻的警卫笑了起来，将肩头的对讲机音量调小后问道：“您也是特别调查组里面的人么？”

　　我见他似乎很有兴趣与我攀谈，便从车里钻了出来，靠在车门上跟他聊天。虽然我对宁晓语耍我这件事比较不满，不过这人历来不会做太无聊的事，那么他现在要我出来的目的不是想让我看什么，就是有什么不想让我看到。既然如此，我还是在外面耽搁一会儿再回去的好。

　　“我不是特别调查组的人，只是宁晓语的朋友……嗯，算是来协助调查的。”我本想说自己只是宁晓语的朋友，不过想来这个案件我参与的也算不少了，应该也不算是旁观者——虽然我参与的那一部分不能随便说出来。然后我看着他，笑着问道：“你似乎对特别调查组很感兴趣？”

　　“当然，因为那里可是警方的秘密机构啊。”年轻的警卫笑道，脸上多了几分崇敬之色。“据说只有警界的菁英分子才能被选入特别调查组。”

　　“菁英么？”我向夜空翻了个白眼，心想就算是菁英，也是鬼怪精灵的“精”吧。想来在我见过的3个特别调查组组员里，也只有宁晓语看起来比较像正常人了，那个有着奇怪眼睛的鬼目和那个乖巧的不像活人的姬鬼怎么看都不像是正常概念里面的生物啊。

　　“嗯，据说因为特别调查组所要调查的案件都是非常棘手的特别案件，所以对成员的要求都特别的高。”警卫说到这里，忽然露出了有些兴奋的表情，语气却变得十分的神秘。“您是宁顾问的朋友，应该也听说过特别调查组里面的事情吧？”

　　我心想我才没你那么八卦呢，难道现在的年轻人就没听说过“越神秘越危险”这个说法么？不过，表面上我却只是对他笑了笑，然后说道：“你既然说特别调查组是秘密机构，那么秘密怎么可能随便说出去呢？”

　　“这倒是……哎，您去哪？”

　　警卫在我身后叫道，但是我却没有时间再理会他。就在他刚才与我说话的时候，我的目光扫到了警局大楼的一个拐角处，那里因为灯光照射不到所以显得有些阴暗，但是在那阴暗之下却还有更浓重的一个身影。我不由得心中一惊，心底霎时升起了一片阴冷。

　　恐怕宁晓语支使我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个吧。

　　快步跑回了休息室，宁晓语却已经不在屋里了。我心想这人到底去哪了，却听到宁晓语的声音从监视器里传了出来，于是我又立刻跑到了隔壁的审讯室敲了敲门。审讯室里只剩下了宁晓语和小浙两个人，之前参与审讯的人都已离开了。宁晓语坐在靠门这边的桌子后，桌上一盏高亮的台灯打亮了屋子的角落，而小浙正坐在灯下的椅子上双手交握，手上并没有戴着手铐。

　　我一进门连忙走到宁晓语的身边，低声说道：“那东西来了。”

　　“哦？”宁晓语点了点头，然后笑道：“来的正好，这里就交给你了。”说完起身便要离开。

　　“喂，”我连忙拉住了宁晓语，看了一眼从我进屋便一直低着头的小浙，然后对他皱了皱眉。“你让我留在这里做什么？我可不想再见一次那个东西了……再说你走了，他怎么办？”

　　“他你不用管……记住，一会我出去了，你就把我中午给你的那张符咒塞在窗户里，还有……”宁晓语说着从兜里摸出来一个被信纸包着的薄薄的又有些硬质的东西塞进我的手里。“这东西你装好了，如果那个东西来找你的麻烦，就把这个东西烧了。”说着，他又摸出了打火机给我。

　　“那你做什么去？”我将他塞给我的东西放在口袋里，然后问道。

　　“我在这里，那东西不敢进来……还有别离小浙太近。”后面那半句宁晓语是贴着我的耳朵说的，然后便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离开了。

　　宁晓语刚一离开，门外便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接着有两个人说话的声音也从外面传了进来，只是声音压得很低，听不太清楚。之后门上的玻璃后便出现了一个人影，我猜门外一定有人在看守着这间屋子，只是受了宁晓语的嘱托才没有进来。

　　我走到了窗前将兜里那张皱皱的锁魂符叠成了一个小三角塞进了窗户的通风孔里，然后瞧了小浙一眼又走回了门口的桌旁。小浙从我进来之后就抬起头看过我一眼，眼神中暗藏着谨慎，看来他依然对我身上的阴气怀有恐惧的心理。如此看来，也怪不得宁晓语会放心让我跟小浙单独在一个屋子里，也许对小浙来说，我本身就是与那个对他纠缠不休的怨鬼可以画等号的东西。靠门一边的屋角上，监视器的红灯在无声的闪烁着，我知道宁晓语肯定在隔壁的屋子里瞧着这边的动静，便偷偷的对着镜头摆了个“V”字，表示我已经按照他的要求将符纸放好了。

　　“我昨天在你家里见到了你说的那个东西……”屋子里太安静就会让人产生困倦，我想着宁晓语只对我说别离小浙太近，没有说不许我跟小浙说话，所以便没话找话的开了口。

　　小浙依然低着头，仿佛没听到我说话似得，看来是故意不想理睬我。

　　“你知道我是在什么地方看到那东西的么？是在你和张毅的房门中间……”我故意在提问之后停顿了一下，才说出了答案。小浙终于对我的话有了反应，抬起头看了我一眼，那表情似乎在等着我继续说下去。“那个东西在你和张毅的卧室门中间，如果不是我看到了他，那么很可能他会爬进张毅的屋子里。”

　　“那又如何？我哥他又看不到那个怨鬼……何况那个姓宁的不是说，怨鬼不会找上无辜的人么？”小浙终于回应我的话了，虽然他的语气中有着些许的嘲讽，或者说是无所谓。

　　“怨鬼确实不会，不过报不了仇的怨鬼若化成了厉鬼的话就难说了。”我说着这话的时候，想着的是雨夜公车上那个执意报仇而将要化成厉鬼的孩子，那被厉鬼的鬼火烧灼的痛感至今仍残留在我手心刚刚愈合的伤口中。“我记得你说过，你见到那个厉鬼的时候他还是一个人影……那么你想知道我昨夜见到的那个东西变成了什么样子么？”

　　小浙的目光闪烁了一下，似乎在考虑着我这一番话是真是假。

　　我不管他信不信我说的话，因为我并不想真的告诉他那东西的样子，因为那东西很快就会找到他，到时候他自己就可以见到。于是我轻轻咳了一声，用很随意的语气说道：“其实我知道那个怨鬼在生前与你是认识的，你们在网络上……用视频谈情……那时候你穿着女人的衣服……你很少与他语音，因为怕他听出声音的差异……而且你不只跟他一个人这样。”我看着小浙的眼睛，每当我说出一段事实，他的目光都会变得更阴沉。“张毅一直都以为他半夜听到的女子说话声音是你的女朋友的声音，其实那根本就是你……”

　　“没有证据的言论，我可以告你诽谤。”不等我把话说完，小浙便冷冷的打断了我，言语中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在只有你我的房间里，你同样没有证据证明我在诽谤，何况我是不是真的在诽谤，也只有你自己清楚。”我才不怕他的威胁，虽然我知道监视器前的宁晓语一定能听到我们的对话，但他是不会帮着小浙的。

　　小浙狠狠的瞪了我一眼，然后又陷入了沉默。不过我估计若不是他对我有忌讳，肯定早就想扑上来掐死我了。想到这，我忽然觉得这样欺负他挺有意思的，于是在桌子上随便找了个本子，拿圆珠笔画着小浙瞪我的表情，嘴上却自言自语的道出了那日梦中我看到的聊天记录。

　　“亲爱的，我想要……宝贝乖，一会就送给你……亲爱的，我好爱你哦……宝贝，你今天真的很漂亮，什么时候我们出去玩啊……亲爱的，我最近很忙啊，而且你不是说相见就没有神秘感了嘛……宝贝，我真的很想见你……亲爱的，你今天好烦……”

　　“闭嘴！”谁知道我才念叨了不几句，小浙便忍不住再一次打断了我的“自言自语”，表情与其说憎恨，不如说有些恐惧。

　　我看着他，然后对他露出了一个自认为比较阴森邪恶的笑容，因为我发觉小浙对我的恐惧更深了，也许在他的心里此刻已经把我完全归类到非人的一系去了。本想着再说出点什么让他更害怕的事，但是一股寒意却骤然袭来，眼角一跳便扫到了屋内另一边的黑暗角落，不由得表情变得有些僵硬起来。

　　不知何时，在那黑暗的角落里已经多出了一个人影，依然是面向着墙壁安静的站立着。我看了一眼那人影又看了一眼小浙，不动声色的将自己隐藏在台灯后的阴暗处，心想一会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该怎么办？难不成真的按照宁晓语说的“旁观”？恐怕……我下意识的搓了搓手掌，手指划过右手掌心突起的疤痕时心情变得更加不知所措。

　　也许是因为小浙的心思都放在了我这一边，灯下的他最初并没有感觉到那东西的出现，他的情绪依旧停留在我刚才念出的那些对话中，只是他没想到他一喊“闭嘴”，我就真的闭嘴了，这结果让他有些出乎意料。

　　“你为什么不说话了？如果你真的什么都知道，为什么不继续讲下去？”他的语气中充满了疑虑和困惑，完全忘记刚才就是他让我闭的嘴。

　　我心想我才不开口呢，那东西站在那里谁还有心思说话，我能坚持不跑就不错了。不过想了想，我还是将台灯向旁边移了一下，将那个原本被黑暗笼罩的角落稍微变得明亮了一些，也算是给小浙一个提醒。但是小浙似乎完全没有明白我这么做的意思，灯光刚从他那边移开了一点，他便猛的站了起来，上前一步说道：“你到底还知道些什么？”

　　我见他一动，墙角的那个东西也跟着动了起来，便连忙冲着他挥了挥手，喝道：“站住！”

　　小浙一怔，怕我的喊声招来在外守着的警员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便立刻停了下来。但是很快他便发觉了我并没有招来警员的意思，而是将台灯又向旁边移了一点。其实这个时候已经可以看到那个东西的一部分出现在灯光的范围内了。

　　小浙随着灯光的挪动向斜后方看了一眼，脸色骤变，下意识的就想往旁边躲开，并用难以置信的语气说道：“怎么会……怎么会在这里。”

　　但是那个怨鬼很明显就是跟着小浙的动作移动的。小浙一动，他就跟着动了起来，身体贴在墙壁上蜿蜒爬行着，如一条千足的蜈蚣。小浙向后连着退了数步，几乎要退进身后的阴影中，而那个如蜈蚣一般的人也追着他向前。那人身体的扭曲程度早已超过人类骨骼的极限，爬行时可以清楚的看到无数只脚爪从那人的身体下迅速伸出，在白色的灯光下一闪而过。

　　我禁不住捂住了嘴巴，心想这哪里还能被称作是一个“人”。而小浙更是被吓的面无血色，身体不停的发着抖，躲避的动作却变得僵直的犹如木雕人偶，而他的嘴里则依然重复着难以置信的话语。“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执念太重，怨恨太重。”我不忍再看那灯下的怨鬼，只冷着声音对小浙说道：“你骗人感情和钱财的时候，就该知道迟早有一天会自食恶果。”

　　“我……我……”小浙此刻根本没精力去否认我说的话，那墙上的东西距离他不过三米，如果真的扑将过来，他连躲避的机会都没有。

　　怨鬼见小浙一点一点的往后退便将上半个身子从墙面上立了起来，好像一条趴在墙壁上的眼镜蛇一般左右摇晃着身体，扭动时骨骼发出“喀拉喀拉”的磨擦声，显得极为焦躁。

　　“别过来……”小浙已经退到了墙边，身体贴在墙上抖做了一团。而怨鬼见他终于无路可退，便将蛇立的上半身垂了下来，成弓形贴附在墙壁上，摆出了爬虫类生物攻击时的姿态。“救我……”小浙自然也看得出那东西想做什么，惨白的脸缓缓扭向我所在的方向，绝望的大叫道：“我只是拿了他的钱，我没想过他会自杀……救救我，我不想被怪物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