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也无聊》预约一场雪

4、4

　　不管在此地是暂留还是长驻，莫戌火速地招了一批人在府里头使用。楚明自然而然就成了管家。家里人看着这主仆二人居然生得一般无二，自是惊讶得很。只是作下人的，也不敢多问。楚明在莫戌跟前的时候，寡言少语，低眉顺目。但是到了其它人那，寡言便成了冷漠，缺乏表情便成了无情。府里头表面上风平浪静，私底下议论什么的都有。莫戌在京城的将军府，有的是在里头做了几辈子的人家，又都是之前老爷太太调教好了择优留给莫戌的，自然不用操心。但在这，尽是些在外头做粗活的丫头，卖过东西奶过孩子的老妈子，愣头愣脑的半大小子。天天活没干多少，府里头那点是非，传得比哪都快，都玄乎。
　　莫戌坐镇胡省一月不足，照皇上的吩咐免了此地一年劳役赋税，就一门心思等着新知府赶紧任命到府，自己也省得天天折腾这些鸡毛蒜皮的倒霉事，好上京领封赏。可是左等右等，没等来救命的主，倒是跑来了个更倒霉催的人物：卫翟。
　　这卫大爷是京城的文官，他爹是厉害人物，儿子在皇城里头有个没什么事但是位置不算低的差事。等过几年卫老爷子慢慢年纪大些，卫小爷慢慢地在里头混熟了，就可以在他爹的照应下慢慢往不闲得差事上爬。两家都是世代为官，通常这种情况下不是世交就是世仇。当然也可能曾经世交后来……总之，卫小爷从小就跟老实的莫少爷一块儿玩一块儿念书一块儿被带进宫面圣，后来还一块儿领了头上的帽子。多好的交情啊！只可惜，莫戌一直对卫公子是又恨又怕。
　　卫小爷比莫公子高。本来么，莫戌自小习武，卫翟手无缚鸡之力一纤弱书生。但是怎么看，卫翟也比莫戌要大上一圈。莫戌虽然说身手还对得起老爹，却怎么也长不壮，晒不黑。当然，莫公子从小在自家院里习武，他家的院子有顶晒不着太阳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至于个头，莫老爷自己就不高，也怪不得莫戌。再然后，卫公子书读得比莫戌自然要多些，文章要好些，脑子也比莫少爷转得溜些。最重要的是，卫公子坏心眼比老实的莫公子可多了去了。
　　卫翟打小骗莫戌干的那些偷鸡摸狗的破事也就不提了。最过分的一次，是他爹要他交出跟朝上二品的前科状元赌赢了人家赖账他还非要弄到手的西洋玻璃瓶子。他居然哄着莫戌给他从那什么楼的相好那先给要了出来，碰了一鼻子灰遭了不少白眼总算要出来了。然后还得去南城那个会冒热水的泉眼里头装了满满一瓶子水送到他卫家府上。数九寒冬，滴水成冰，那玻璃瓶能有多结实？卫老爷子看着冻裂了的瓶子气得看着跪在地下赔罪的莫戌无可奈何。也就卫翟，有事要拉着莫戌垫底，没事也要让莫戌倒倒霉自己开心。那瓶子最后也就成了一堆废物，里面说是“孝敬卫老夫人给她天天洗观音圣像”用的劳什子温泉冰块儿扔进了卫家池塘孝敬他们家肥鱼了。
　　也就莫戌，一边被他整，一边天真地以己之德报他之怨，每次卫翟诚恳地语调或者真挚的书信一来，就忍不住又放下手上的活一心一意为他操办。
　　卫翟当然也不仅仅是心眼儿坏，这么老实又好看的人天天巴心巴肝地指哪去哪，谁都会越来越喜欢，尤其卫翟天天待的那是皇城。所以莫戌这次难得出了趟远门，居然一走就是两个多月。卫翟着实不习惯，仗着他和皇上私底下也有些熟，都没跟他爹说，直接告了假，带上几个人，也不赶车，骑着马就奔这来了。
　　卫翟骑不管马，在路上一颠就是十来天。养尊处优从来没受过一丝罪有罪也让莫戌受了的公子这回吃够了苦头。一边恨恨地想：“莫戌你这不开窍的死脑子，要这回我来你还不明白我二十五都不娶亲是为什么，我就直接把你摁地上跟这马一样晃死得了。”
　　他压根忘了，虽说军中娶亲都晚，这莫戌跟他同年，顶了他爹的位置住上了将军府，也还是一个人晃着，二十有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