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我还有如果》红纱帐里白月光

2、第一章 春天总会到来的

　　争取自由吧，你要堂堂正正的走出这个家，这个家就是囚禁你的牢笼，你只有走出去才能活得更好。
　　“爸爸，我想要搬出去住。这样我觉得更好。”在跟爸爸一周一次的单独晚餐时，我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爸爸有些诧异的看了我一眼，然后低下头继续切牛排。
　　“你想好了？要住在那里啊？学校？”
　　“妈妈不是把家留给我了吗，我想去那里住。”
　　妈妈死的时候把她的家，不对，是她跟爸爸短暂的家留给了我。虽然在妈妈过世之后，我就被爸爸接到大宅子里住，但是在我的心里，那个大宅子并不是我的家。
　　“那里在郊区，离你的学校有点远啊。”爸爸的话听不出任何情绪。
　　“我坐地铁很方便的，才40多分钟的车程。其实很多同学跟我一样，他们也住的比较远，但是也每天要去上课的。”
　　我见爸爸保持沉默并没有反对，接着说“我已经18岁了，长大了也可以独立生活了，我没有问题的。”
　　我极力的想要说服爸爸，也不管这样迫切的语气会不会刺痛他，我真的不想在那个大宅子待下去了，我会疯的。
　　“好吧，既然你要搬就搬吧。这张卡我本打算等你开学的时候再给你的，现在就先给你吧，你去买点要用的东西，那边这么久没有住人了，也要找人先去打扫一下。”
　　爸爸从皮夹里抽出一张银行卡，放到我的桌前。
　　我拿起那张银行卡，捏在手心里，不敢看爸爸的表情。耳边回想起奶奶常骂我的话“你的妈妈就是一个贱人，你也一样是个贱种。”
　　小时候不明白为什么奶奶要这样骂我跟妈妈，那种腔调就像是说太阳都是从东方升起从西方落下一样自然。后来长大了才知道，妈妈是一个孤儿，靠着自己上了大学，她努力的工作买了一栋郊区带个小院子的房子，妈妈认真生活的样子吸引了爸爸。
　　爸爸想要跟妈妈结婚，但是奶奶坚决不同意，她说像爸爸那样大家族出来的，怎么能跟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孤儿结婚。所以爸爸就搬到妈妈的家，他们想要结婚，但是奶奶把户口本藏了起来。
　　他们没有结婚，我却出世了，我变成了让人可以随时唾骂的私生子。
　　生下我没多久，妈妈就因为癌症去世了，爸爸把我带回了他的家，那座给我留下阴影的大宅子。过了一年，爸爸结婚了，我被告诫在家里要懂得察言观色，要伏低做小，小心翼翼地过日子。
　　直到我18岁之前，我都在爸爸的家里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
　　我不知道爸爸对我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我知道他看着我的时候，都像是透过我去看到妈妈，妈妈是他心里的一道伤，所以他并不常常见我。但我小时候却只想见爸爸，也因为这样经常挨奶奶的打。直到长大了，我才明白有些东西，本来就不是你的，强要了它也不属于你，所以我对爸爸也不会有强烈的愿望想要跟他在一起了，父爱就像远在天边的星星，遥不可及。

　　“什么？你要搬出去住？”
　　听到自己并不想承认的孙女突然说出这么大胆的话，奶奶代表长辈们开了口。
　　“像我们这样的人家，虽然也有你这样的孩子存在。”奶奶坐在沙发上鄙视的看了我一眼“但是也没有那家的女孩子没有结婚就到外头去住的，像什么样子？”
　　“嗯，我也要上大学了，出去住也能锻炼一下。”我站在一旁，小声的说。
　　“如果你结婚了，当然要出去自己单独立户了，小姑娘家的，出去住怎么说都不好听的是吧，语桐。”继母坐在奶奶身边，笑脸盈盈的对我说。但是这个话听到奶奶耳朵里就不是一个味道了。
　　“结婚？她才多少岁，就想着结婚。跟她贱人妈妈一样，这么小就出去勾引男人吗？”奶奶厉声对我说。
　　“哎呀，妈，语菲还在呢，你说什么呀。”继母笑了下，跟奶奶指了下，坐在一旁看手机的语菲。
　　奶奶这才反应过来，一直这样跟我说话习惯了，以前并不常当着语菲骂我妈妈，她老人家也不介意，一把搂住语菲说“我们语菲才不回像那些没有家教的人一样，她可是我的心肝宝贝。”说完就在语菲的脸上亲了一口。
　　说我没家教，也不知道是谁养出来的。
　　语菲也回抱住奶奶说“当然了，我是奶奶的小宝贝，我最听奶奶的话了。”
　　看她们几个隔三差五的在我面前上演一家和睦的亲情戏，我低下头暗自翻了个白眼。如果是十年前，我应该会被刺激到，回房去躲在被子里哭上几场，但是现在的我就像全身罩了钛合金，刀砍不进，枪打不穿。
　　“这个事情，我已经跟爸爸说过了，他也同意了，我明天就开始搬东西了。”
　　“你少拿你爸爸来压我，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呢，小小年纪就不学好，自己出去住，那你那个地方不知道有多乱，要是那天也大个肚子，我们何家还要不要脸了。”
　　奶奶用她独特的低沉而空荡的声音说出来的话，却像一把匕首般锋利地割伤了我的心，这个声音从我懂事以来不断响在耳边，已经几乎生出茧子来了，但我的心似乎从来没有如此的愤怒过，因为我真切地感受到自己心中那阵阵难以忍受的刺痛，虽然告诉自己她一定会说很难听的话，但是没有想到会这样诋毁自己的孙女。我暗中咬紧牙，告诉自己忍耐，只能忍耐。
　　继母听说我爸爸已经同意了，她那样的人，在我爸爸面前是一套，背地里做一套，当然不会驳了我爸爸的面子，现在反过来劝奶奶了“妈，妈……您别生气，我看语桐也这么大了，况且她也被您养了18年了，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应该都知道的。”
　　“哼，我就怕她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有那样的妈也怕有那样的女儿。”奶奶用她的眼睛用力的瞪了我一下，接着说“既然你爸爸都同意了，那你就搬吧。但是我警告你，不要做出什么让我们何家丢脸的事，否则我不会轻饶了你。”
　　在我奶奶眼里，我何语桐就是何家这样的血统纯正的大花园里，枝繁叶茂的名贵花草下面没被除草剂除干净而冒出来的杂草，凡是在他们那个名门的圈子里，我就是何家让人成为笑柄的贱种。她老人家做什么事情都要有个正当的名目，凡是都要遵循一个原则形式，这才是她这样名门大家闺秀应该要讲的规矩。
　　奶奶当年根本就不想我进家门的，好像是爸爸说如果我不能住进这个家，他也不回家，也不会跟任何奶奶跟爷爷找的女人结婚，所以奶奶才不得不妥协，被迫接纳了我，因为我的存在，让何家成为他们那个名门的圈子里一个极大的笑话，她怎么会喜欢这个让何家蒙羞的我呢。
　　所以我一定要搬出去，我的这些长辈们完全无视我这个人的存在，他们不过是在按照自己的意志来决定我的人生，只有离开这个家，离开她们我才能重新积攒热情和信心来面对我的人生。

　　我在房里收拾自己的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拿了几件当季要穿的衣服塞进皮箱里，我正从书架上拿书下来的时候，房门被打开了。我不用回头就知道进来的是谁，这个家里不用敲门就进我房间的除了我可爱的妹妹也没有其他人了，因为其他人总还要端着一副名门大家的样子，我这个妹妹连样子也不削在我面前做的。
　　“你来做什么。”我头都没有抬，直接问她。
　　语菲走过来站到我面前，“爸爸是不是拿了银行卡给你，所以你才会到外面去住。”
　　挑挑眉，我这个傻妹妹什么时候变聪明了，一定是我那继母让她来问的吧。
　　“钱是爸爸的，他要给我难道我不接吗？”
　　“那是我们家的钱，供你上学就不错了，还一天到晚用我爸爸的钱。”语菲瞪大眼，觉得我占用了她的东西。
　　“我也姓何，我也是爸爸的女儿，用他的钱很奇怪吗？”我面带无辜的表情看着她，要装谁还不会吗？
　　“你……，你……你真不要脸。”
　　哎，我的傻妹妹，连吵架都不会，我摇摇头，把几本还能用的书也放到箱子里。
　　语菲见我不理她，她随手拿起我桌上的一张书签翻动看了下，眼睛一转笑了一下跟我说“你要走也是对的，省的一天到晚缠着宸祺哥哥，你让他很苦恼你知道吗？就你这样的还想打宸祺哥哥的主意，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卫宸祺，我的眼前浮现出一张温柔的笑脸，那个在她8岁时告诉她要勇敢的男孩子。一个决定在我心里升起，在走之前，我想要告诉他，我喜欢他十年了，想到就要去做。
　　我把语菲打发出了房间，到了卫生间，用梳子刮了刮还算顺滑的长发，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暗暗地鼓起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