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青)尘》转合

8、章六 标本

　　随后几天，小诸葛青一直周旋在学校、体能训练和诸葛栱对全族下的不得前往别院打扰先生的禁令中，始终找不到时机开溜。所以这晚当小诸葛青在床上打了个滚，就看见床头用花瓶养着的蓝玫瑰慢悠悠地飘落了一片花瓣时，眼泪又在眼里转了起来。

　　“妈妈，妈妈，花落了……呜呜。”小诸葛青迈着小腿拉着换上了睡衣的诸葛夫人来到了自己的卧室，伸出小手指着那落下的一片花瓣。

　　“阿青乖，不哭啦，这枝花枯了，我们换上一模一样的好不好？”诸葛夫人替自家儿子擦着眼泪。

　　“不……不要……呜呜……这是先生变出来的……不一样呜呜。”豆大的泪珠直直地往外冒。“阿青……”诸葛夫人继续着手上的动作，从断断续续的话里听出了重点，“那阿青想不想让先生送的玫瑰花一直陪着阿青呢？”

　　“一直……陪着？”

　　“是呢，”诸葛夫人笑着拍拍小诸葛青的背，“一直陪着。”

　　“阿青想试试吗？” 小诸葛青狠狠地点了点头，泪水不再汩汩流出。“阿青真乖，不过阿青是男孩子，已经上小学了，不能总是哭哦。”诸葛夫人将落下的一片花瓣拾起，“那我们这就去试试吧。”

　　“好……”

　　于是在母亲手把手的指导下，小诸葛青制作完成了人生中第一个花瓣标本。凡是跟第一次和自己完成这两个词沾上边的事物，仿佛总有一种魔力，让人自顾自地有种玄妙感或者满足感。所以，当小诸葛青晃着这片蓝玫瑰标本在家中上上下下跑了一圈后，又跑到了诸葛夫人面前，嚷着要拿给先生看看。诸葛夫人看着眼眶因刚刚的哭泣还有些泛红的儿子，心下软了软，便答应周六为小孩儿溜出去打掩护。

　　——

　　盼望中，周末终于如约而至。在这几天里，蓝玫瑰花瓣又掉了几片。每次一掉，小诸葛青便捧着花瓣到母亲面前要制成标本。最初，小孩儿还需要母亲的协助才能完成，反复几次后，便能自己踩着凳子够着流理台完成了。

　　周六这天，小诸葛青早早地起了床，在管家惊讶的目光中爬上了餐桌，静静地吃起了早餐，时不时瞥一眼餐桌对面的诸葛栱和诸葛夫人。早餐结束，诸葛夫人朝自家儿子递了个眼神，便走出了餐厅。不久后诸葛栱便被夫人以有客为由叫到了会客厅。于是，小诸葛青便展示了自己长久以来锻炼的成果，飞速地跑到卧室拿起装有标本的盒子，又飞速地跑出了家门。作战成功的喜悦夹杂着释放天性的冲动，小孩儿撒野似的在路上跑着，引得一路上的人连呼“慢点儿”。

　　“先生！先生！阿青来了！”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小诸葛青没再试着去按门铃，而是直接拉了拉铁门，没曾想还真没锁。穿过庭院，小诸葛青将盒子拿在手中，敲了敲深棕色的门，“先生，阿青来了！”没敲两下，诸葛亮便开了门。小孩儿一下子扑向了诸葛亮，抱住了大腿。诸葛亮被小诸葛青这一扑一抱推得后退了半步。

　　“阿青~你来啦。”诸葛亮伸手理了理小诸葛青额头被汗水浸湿的碎发，笑着说。

　　“先生你看你看！”

　　小诸葛青松开抱着腿的手，将盒子捧在诸葛亮面前。诸葛亮有些好奇地打开了木质盒子，五六片蓝色的花瓣便晃入了视线。花瓣带着行将枯萎的痕迹，蓝色相比开得正盛时淡了些。

　　“这是阿青做的吗？”诸葛亮粘起其中一片，用指尖摩擦着，干燥柔软的触感显示着花瓣已经成了标本。

　　“嗯嗯，”仿佛等待被喂食的小猫咪，小诸葛青重重地点了点头，两眼紧紧盯着诸葛亮，

　　“用先生给我的花做的，妈妈说这样花就可以永远陪着我了。”

　　“哦~，阿青那么喜欢蓝玫瑰吗？我还以为你已经扔了呢。”诸葛亮蹲下身，好让小孩儿放下举着的手。

　　“因为是先生送的呀，阿青最喜欢先生了。”

　　诸葛亮将花瓣放回了盒里，盖上盖子，看着咧着嘴笑得没有半点阴霾的小孩儿和那双海蓝色清澈的眼睛，慢慢和记忆中的某张脸重合了，而那张脸的主人也曾说过同样的话，“最喜欢先生了……”。

　　主公……

　　“阿青要是喜欢，我可以教阿青种花哦，以后想要都可以随时有了~”诸葛亮牵着小孩儿有些肉嘟嘟的手走向屋内，语气不自觉地更柔和了几分。

　　“谢谢先生。”小孩儿往前蹦了一下，“我现在就想学。”

　　“不行哦，阿青现在还太小，要再长大一点才可以学。”

　　“长大……”好像这个词有了某种魔力般，小诸葛青喃喃了一句，“那先生在我长大前不能离开。”

　　诸葛亮好笑地揉了揉说得极其认真的小孩儿的头，“好啊。”毕竟，与千年时光相比，十几年短暂得就像一瞬间，轻悠得就像落叶掉入大海，只能漾起两圈转眼就消失无踪的波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