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波初时舞》堂暖米

9、CHAPTER 9

　　她并不想再去尤殊波的家，原因其实有很多，厉枫可怕的嘴脸固然是她畏惧的缘由之一，但她最不能面对的还是尤殊波，那个她一度以为热心善良的好人竟然对她做出那么可怕的事情，她心里终究多了一个难以解开的结。难道在城市里一切真的就那么现实吗？当然，她并不知道她所看到的残酷事实只是一个误会而已，她更加不知道自己一直是冤枉了尤殊波。

　　储千一对于这件事情却相当热衷，原因有三：其一，这一日刚好没课也没有约会，她很闲。第二，初静哭泣时楚楚可怜的样子让她的同情心再一次大爆发了。第三，她还没见过真正的坏人，她很想知道坏人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于是她和初静磨叽了半天，询问到了尤殊波的地址，然后兴冲冲地拉着初静、唐念两人坐上了公交车。车子晃晃悠悠地行进了三站之后，就到了一片荒僻之地。尤殊波居住的二层破旧小楼近在眼前。

　　“这个地方还真荒凉啊。”储千一踩在砂石地上感叹着，又指着身前的背包说道，“对了，念念、小静，我带防身武器了，美工刀、水果刀、指甲刀全在里头了。那两个穷凶极恶的坏人要是动手，咱们就来个殊死搏斗。”

　　唐念叹了口气，满脸黑线地一边向前走，一边无奈地说道：“就你那小体格还殊死搏斗呢？记住了，坏人动手的时候跑才是王道！”

　　“哦。”储千一总是很听唐念的话。世间总有些奇异的事情，有时候两个物体之间会有一种相互制衡的关系。储千一和唐念在一起的时候总是主动地处于下风，而且她似乎已经习惯了被唐念指导着做各种各样的事情了。

　　站在二层小楼的大门口，初静有些迟疑，久久不愿意迈出前进的步子。储千一拍了一下她的肩膀，似乎是在为她打气，正准备拖着初静一起前进的时候，自己却也停下来了。她是被一阵歌声吸引住了，那声音从二楼的某个窗口传了过来，柔美而清澈。唐念倒始终保持着冷静，听了一会儿就拉着两人走进了大门。越往上上楼梯，歌声越清晰，初静认出了尤殊波的声音。他正在忧伤地吟唱着一首曲调清新的歌。

　　“你那水之心
　　水之语心之音
　　你那水之心
　　初见时无比宁静

　　你那水之心
　　水之语心之音
　　你那水之心
　　初见时无比宁静“

　　三个女孩站在门口，唐念伸手准备敲门，储千一却抓住了她的胳膊，小声嘀咕，“念念，这人唱歌可真好听啊。他真的是坏人吗？”

　　唐念无视储千一的话语，用力敲响了房门。

　　吉他声和歌声都停止了，脚步声临近，一个长相俊美的高个子年轻人打开了房门。他先是愣了一下，看到初静的时候脸上露出了惊喜之色。

　　“是你？”他兴奋地问道。

　　“你就是尤殊波？”唐念挡在初静身前，打量着眼前的男人，发现这显然就是她最喜欢的类型，可惜心长歪了竟然做坏事，她暗自惋惜了一把，语气冰冷地说道：“我们是初静的好姐妹，虽然你对她做了某些不好的事情，但我们不是来算帐的，我们只是希望你能把她的钱包和对她很重要的那个玉坠子还回来，OK？”

　　他瞪大了眼睛，他哪里有对初静做过什么不好的事情呢？愣了三秒钟，他意识到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刚想解释的时候对面的另一个陌生女孩又开始说话了。

　　“唉……帅哥，你说你长得这么帅，声音那么好听，怎么能做坏事啊？我都为你可惜呢！你还是把小静的东西还回来吧，我们不会报案的。你那个朋友也就是个□□未遂而已，不过已经给小静造成了很大刺激呢，我们没问你要精神补偿费就不错了。”

　　尤殊波耸了耸肩，不知道该从何解释，他可不希望自己平白被别人误会，就把门大开着，说道：“这样，有什么事进来谈好吗？”

　　“谁知道你这里是不是龙潭虎穴啊？你要是对我们不轨怎么把？在走廊里还方便逃跑呢。你快把小静的东西拿来还她。”唐念的语气十分强硬。

　　“其实……你们真的是误会了……”尤殊波满脸委屈地看着一言不发的初静。她站在另外两个女孩身后，甚至都不敢接触小尤的目光，此刻她的心里有种难受的滋味。

　　屋子里传来一首日文摇滚音乐的声音，是尤殊波的手机响了。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回屋去接手机了。

　　三个女孩在门口站着，不知何去何从。储千一忽然下定决心似地说道：“不管了，咱们就进去吧！反正我有武器，根本不用怕他。再说，你们看他长得多文弱啊，简直手无缚鸡之力啊。”说完她就进了门，唐念也拉着初静走了进去。

　　此时尤殊波正站在屋子里接电话，声音很焦急。他看到三个女生进了屋，便伸手示意她们坐到沙发上等一会儿，结果她们三个却一动不动地站到了他的对面。

　　“什么？怎么会这样？阿宽现在情况怎么样了？”尤殊波对着电话满脸忧虑地问道，“……那……那个黄哥是什么人？黄顺之？阿宽怎么会得罪他呢？……阿宽是什么时候被打的？……好了，我知道了……厉枫，你也别太着急了，我马上就赶过去。我卡里还有两千块钱，应该能派上用场。你们为什么不报案呢？……没用？……算了，我知道了……”他挂了电话，发现初静的脸色特别难看，他并不知道她是因为听到了厉枫的名字而回忆起了那天的可怕情景。

　　“喂，你该不会是想把小静的东西给藏起来吧？”储千一见小尤挂了电话，便冲到他面前开始逼问。

　　尤殊波苦笑着摇头，从衣柜里取出一个方形纸袋子递给了初静，轻声说道：“不管你相不相信，那天的事情真是个误会。我一直在等你回来拿走属于你的东西。既然你来了，我很高兴……”

　　初静接过袋子，看了一眼里面的内容，那里不仅有她的钱包，还有几件随身的衣服和那个对她来说无比重要的玉坠子，“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个人不是你故意放进来对我行为不轨的？”

　　“真的，我没有骗你！”尤殊波的电话又一次响起来了，另一个人来通知他乐队鼓手阿宽出事的消息。他匆匆讲完电话，满脸抱歉地望着初静，轻声说道：”嗯……我想我们之间的误会只能下次再好好解释了。我的一个朋友出事了，我得马上赶到医院去……”

　　“喂，你该不是想跑吧？”储千一一把抓住尤殊波的衣袖，呈死缠烂打状。

　　唐念则始终保持着冷静的状态，她拉了一把储千一，幽幽地说道：“人家都把小静的东西还了，咱们的目的也达到了。风紧扯呼吧。”说完便拽着千一和初静向门外走去。

　　初静的心动摇了。也许她该相信他的话的，他那么坦诚，并不像是骗她，也许真的是有误会。可是，那天那个长相凶恶的男人确实把她吓坏了，那是误会吗？她说不清，总之她的心很乱。她低着头走出门，能感受到背上有尤殊波两道炙热的目光，她在右脚踏出门去的时候还是回头望了一眼，她看到他白皙俊朗的脸上，满是不解和疑惑。她叹了口气，拉着唐念的手，还是离开了。

　　他望着她走出门的背影，心里一沉，原来这就是他多盼望的再度相遇，他甚至开始嘲笑自己的天真，也在埋怨老天爷的无聊捉弄。看来初静是把厉枫当成了十足的坏人，而他尤殊波就是把坏人放进屋里的更坏的坏人。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在桌子上翻了半天才找到一张银行卡，然后随手拿了一件外套穿在身上，出门打了一辆出租车。

　　他急匆匆地赶到医院，看到了站在门口抽烟的厉枫。他和厉枫脸上的表情一样凝重。

　　“怎么样了？有生命危险吗？”小尤急切地问道。被打的阿宽是乐队的鼓手，身材很壮硕，属于五大三粗类型的，就是这样一个人竟然在清晨被人给殴打到昏迷不醒的程度。

　　“没什么大事儿，就是3根肋骨骨折了，头部受了点伤，现在脑子还混混沌沌的，连打自己的人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还得住院观察什么的，估计医疗费三五千是打不住了……”厉枫一脸愁容，他凑到小尤面前，低声说道：“另外，那个姓黄的放话出来了，要是哪个酒吧再敢找咱们乐队演出，他就不客气。”

　　尤殊波叹了口气，充分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一边往医院里头走去，一边冷静地对厉枫说道：“这个事情虽说是那个姓黄的过于霸道引起的，但阿宽确实也有不对的地方。黄根本就是个地头蛇，咱们怎么样都斗不过的。你还张罗着报警？就算被抓也就是他手下的几个喽罗当替罪羊。看来……要解决这个事情确实很麻烦。”

　　厉枫不甘心地咬着嘴唇，愤怒地说道：“阿宽不过是喝醉酒说了几句不好听的话而已，那个姓黄的就怒了，本来事情不会闹这么大的，可是阿宽竟然还把黄的情妇给打了……真是……”

　　“行了，咱们先进去看看阿宽吧。乐队的事情得从长计议了。你也不希望咱们乐队从此没有任何演出，大家都喝西北风吧？”尤殊波的心里已经开始打鼓，乐队演出可是他的主要收入来源，而乐队的兄弟们对于他来说就像家人一样。此刻，他和这些家人们却因为得罪了一个地头蛇而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黄哥的全名是黄顺之，听上去算是个有点书香味道的名字。他是黑塘口一带无人不知的土霸王。别看他长得干干瘦瘦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其实打架的功夫相当了得，当初也是一刀砍天下的厉害角色，如今他却不需要再自己动刀，就有手下人可以摆平他看不惯的人了。阿宽口无遮拦地顶撞了黄顺之，还出手打了黄的情妇，于是，整件事情就闹大了。在黑塘口混迹的人都明白一个道理，得罪黄哥就等于砍断了自己的出路。尤殊波和其他成员自然明白这一点，为今之计只能委曲求全了。

　　尤殊波叹了口气，和厉枫一起走进了病房，看到阿宽人事不醒的样子，他的心一沉，“厉枫，我们一起去道个歉吧？”

　　厉枫双眉一凛，“你说什么？给那个恶霸道歉？我才不干！自家兄弟被打成这个样子，你难道都不想把那个黄哥给废了吗？道歉？凭什么？”

　　“把他废了？你在给嘴过年吗？”尤殊波摇了摇头，不再言语，心里却已经打定了主意。有些事，有些东西，其实不必太过计较，比如，面子和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