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波初时舞》堂暖米

53、CHAPTER 53

　　她以为自己是清醒的，当他冰凉的手背再一次放在她额头上的时候，他说：“还是很热。”量了体温之后，他给她吃了两片退烧药。她浑身发热，神志越来越不清醒。她又躺下了，因为有他在身边，所以她始终是很安心的。眼皮越来越沉，她仿佛看到他坐在床边一页一页地翻着什么，仿佛看到他的神色越来越凝重，直到完全失去知觉。

　　再一次醒来已是深夜，她睁开眼眸，看到他仍旧坐在原处凝望着她，那眼神中充满了关怀。

　　他说：“太好了，你已经退烧了”。

　　她说：“哦，那……你陪我这么久了……我真的很过意不去。现在已经很晚了吧？”

　　他脸上的笑意渐渐退去，轻声说：“下午的时候有人用力敲门，我从猫眼里看出去，发现是韩丁，所以我没开门。我看到……他的手里拿了一大束香水百合，很漂亮。他敲了很久，似乎很希望你能开门。”

　　她眼神空洞，没说话，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要解释一下自己和那位魔鬼老板的关系吗？一两句又怎么能解释清楚呢？算了……

　　他说：“小静，你说梦话了。在梦里，你哭的很厉害，你一直反复说着，雪颂你为什么要死？为什么要丢下我……”他呆呆地坐在床边，甚至忘记了时间的流逝，因为她重复那些话的时候，声音就像个受伤的小动物。看到她脸上的泪痕，他的心似乎要被撕裂了。

　　她惨白的脸庞上写满了伤，低垂的眼睫里凝着痛苦，沉默，她只能沉默。

　　他说话的声音依旧很好听，就像舒伯特的小夜曲一样，他说：“你记得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告诉我你要去苏路区找一个叫黄雪颂的人，那个人是你男朋友。”

　　喉咙的燥热使得她声音沙哑，她不敢看他的眼睛，轻声说道：“我，记得。”

　　遇到这么大的事情你都不肯和我分担，大概是觉得我对你并不重要吧？这句话他没有说出口。他看到她满头的虚汗，便去卫生间拿来一条毛巾擦拭着她的额角。

　　被他这样悉心照顾着，她满心感激，轻声说道：“小尤……雪颂的事情我之前就很想和你说了。可是……可是我……”

　　“你是怕我知道这件事之后会再对你有非分之想吗？是怕我再向你告白造成你的困扰？”他的声音仍旧轻柔，拿着毛巾的手却忽然停住了，本来明媚的眼眸没有任何光辉。

　　“不是……不是的！我怕你担心我！真的！我知道你一定会担心我！我身边没有人比你更关心我了！我知道如果我难过的话你就会和我一样难过……”她喉咙哽住，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她握住他的手，焦急地说着。

　　望着她清澈如泉的眼眸，他忽然抱住了她，那娇小虚弱的身体似乎在他的怀里就要融化了，他在她的耳边轻声说：“小静，以前的事都过去了。以后有事就找我，我会第一时间来帮你。无论遇到什么事，我都会站在你这边，我都会保护你。”

　　她的眼有些湿润，已经说不出话来。那些承诺让她的心在颤抖。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想抛下一切和他私奔到一个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可是……小尤已经开始了新生活，她有什么权利剥夺他成为明星的人生呢？

　　他轻轻关上她的家门，走下楼梯。看了一眼手机，凌晨两点，十五条短信、四十个未接来电。给以前一起玩乐队的哥儿们打了个电话，找了一群人去喝酒、唱歌，辗转于好几家店，一直喝到天亮，他第一次醉的那么彻底。吴朗在黑塘口那家准备打烊的酒吧里找到了烂醉如泥的尤殊波，吴朗双眉紧皱，和跟来的助理一同把他搀扶到了车上。

　　坐在驾驶座上，吴朗对身后说：“小田，你第一次当助理就让你跟一个这么随性又不听话的艺人，这也算是对你的一种考验了。面试的时候我就很看好你，虽然你本来是想成为艺人的，但从做助理起步也是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对吗？很多明星也是从明星做起的，重要的是先熟悉这个圈子。”

　　“嗯，我会努力的！以后我一定会尽力完成尤殊波交给我做的事！”

　　吴朗摇了摇头，说：“你忘了我之前跟你说的话了吗？虽然你是他的助理，但是他让你做的一切都必须先让我知道，明白吗？其实这也是为了艺人好。我很忙，不能整天跟着他，你就要多费心。对了，之前拜托你做的那些事你都完成的很好，以后也要继续这么努力。”

　　“我明白，明白。”吴朗口中的小田一边轻轻推开昏睡中靠在她肩头的尤殊波，一边笑着回答。她瞟了小尤一眼，被他清秀俊朗的外表吸引，她从他的身上读到了一种内敛而不羁的矛盾气质，这种气质往往可以将青春少女的心在一瞬间捕获，她在心中轻叹，可惜啊，她不青春，也不是少女了，她要的只是一个完全属于她的人生而已。。

　　初静九点钟才勉强走出家门，她的头还是有些疼，早餐也只吃了几口面包。一到公司她就被韩丁怒气冲冲地叫到了总经理办公室。他甩给她一堆前几年的报表，让她全部复印装订整理出副本。虽然知道这明明是刁难，她还是默默地抱走了所有的文件夹，回到秘书间一个人做了起来。她自然知道韩丁为什么生气，因为他觉得她欺骗了他，他以为她请假并不是因为生病。她的身体仍旧虚弱，复印的时候甚至有些站不住。十几分钟后，韩丁急匆匆地从办公室走出来，说：“我出去一下，把上午的会议推迟。对了……你跟我来一下。”

　　离开公司，坐在他的车子上，脸色苍白的她摇起车窗。她不知道他又要带她去什么地方，但她已经没有力气去猜测了。

　　双手握着方向盘，他望着她的侧脸，眉头紧皱，若有所思地说道：“你……脸色不好。”

　　“我昨天有点发烧，总经理。”她如实回答。

　　“为什么我去你家看你的时候你却不在？”

　　“我大概在睡觉吧，我昨天睡了很长时间。”

　　“我就是怕你睡觉，所以敲门的声音才很大，甚至把对门的邻居都吵出来了……”一说到这里他就有些生气，他也不知道自己昨天哪根神经搭错了，竟然买了一大束花去看望某人，这种事情他只在以前的某段热恋中做过。让他无法忍受的是他屈尊降贵地去看望之后，竟然还吃了闭门羹。可是她说的又似乎是实话，他不知道该怎么驳斥她。

　　“那真的很不好意思，总经理。很感谢你去看我。”她的声音里没有任何感情色彩，那只是礼貌范畴内的一句感谢而已。因为，这个人无论怎么表达对她的关心都不能抵消她心中对他的厌恶。

　　他点燃一根烟，沉默。当烟气开始弥漫，车内的空气越来越浑浊，就算窗子开着她的鼻腔和喉腔还是同时遭受了刺激，她不停咳嗽，于是他的眉越皱越紧，仿佛自言自语一般地说：“女人！女人可真是麻烦！”

　　她没有看他，因为她知道此时他镜片后面的那双眼里一定满是怒火。奇怪，她又惹到他了吗？

　　他吐了一口烟圈，“你为什么不问我要带你去哪里呢？你似乎从来都不问。”

　　“你是我老板，你要带我去哪里我就必须去哪里，没有必要问的。”她望向窗外，声音波澜不惊。

　　他冷笑了一声，“我带去见一个精神病人，很有趣的。”说完，他将她的手提包拿到身边，将一支注射器放了进去，“到时候见机行事。”

　　“那是什么？你到底要我做什么？”她提高了警惕，厉声问道。

　　“我们要去见一个情绪不稳定的人。如果她发狂或者怎么样，我一个人可制服不了。到时候你听我的指挥，把针打下去就好了。”

　　“我们又不是医生，怎么能随便给人打针？这不行！“她断然拒绝。

　　“那些杀人犯也不是上帝，为什么还要随便裁决别人是否能生存下来的命运？初小姐，这个世界上没有公理存在，明白吗？”他又摆出一副理所应当的姿态。

　　你这个疯子！魔鬼！她在心里咒骂，深呼吸，咽下被污染的空气，头脑却有些混乱。她发现车子已经上了盘山路，他们来到了城东很有名的一个休养度假村。精神病人？难道这个人和最近韩丁经常离开公司有关？

　　十几分钟后，车子停在一栋浅蓝色欧式别墅门前。她先下车，韩丁把车子开去停车场。她站在门口，向上望了一眼，看到二楼有一个巨大的落地窗上挂着鲜红色的窗帘，帘子边上站着一个穿着白睡衣的女人，那女人望她的眼神冰冷如刀。她不敢注视太久，只好移开视线。韩丁停好车后走了过来，掏出钥匙打开门。

　　她不想进门，因为她早就认出了站在二楼窗边的女人是谁。他看着愣在门口的她，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强行把她拉进屋里。他说：“我需要你的帮助。”

　　她双眉紧皱，苍白的唇轻轻开启：“她……应该不想见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