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波初时舞》堂暖米

39、CHAPTER 39

　　洛杉矶，清晨，尤殊波坐在宾馆宽敞的大房间里，望着窗外迷蒙的城市，没有一点点好感。他在这里已经待了三天，一切都不适应，时差已经把他彻底打败了。

　　他捧着透明的玻璃杯，盯着电视屏幕，眼睛甚至都不眨一下。电话响了，他拿起听筒，果然传来吴朗的声音。

　　“小尤，上午的课程九点开始。中午我们一起去墨西哥餐厅吃饭，下午你跟我去机场接一个人。”

　　“哦。”他的视线还停留在电视画面上，似乎是个很有趣的时事脱口秀节目，可惜他大二就退学了，英文听力水平有限，基本听不懂什么。其实，他并不需要听懂，因为他甚至都没有在听。

　　“小尤，昨天你在舞蹈课上表现的很心不在焉，Monica老师非常不满。她跟我谈了很久，我觉得她说的完全有道理，你要多用心。”吴朗恳切地建议着。

　　“哦。”

　　“算了，一起下去吃早饭吧。我知道你听不进我说的话。”

　　“好啊。”

　　挂了电话，他把杯子放到床头柜上，关掉电视，倒头躺在床上，盖着被子，开始睡觉。对于一夜没睡的人来说，疲倦是自然的，困乏更是自然的。虽然夜里他睡不着，白天却很容易进入梦乡。

　　似睡非睡，半梦半醒，听见有人按门铃。不用问，门外站着的一定是那位大经纪人。

　　他无视门铃声，依旧把自己蒙在被子里。

　　吴朗却始终锲而不舍地不断按门铃。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他也大抵摸清了尤殊波的性格。

　　小尤终究还是爬下床，大步子走到门前把锁打开，自己又倒回到床上，继续睡觉。

　　吴朗走进门来，站在窗边，背对着床，淡淡说道：“又是一个清新的清晨，又是新的一天。”过了半分钟，没有听到任何回应的声音，他无奈地继续说道：“你是不是该起床了？难不成你又一夜没睡？”一分钟过去了，屋子里寂寞如初，他叹了口气，“小尤，咱都这么大人了，起床就不用我叫了吧？”

　　“我不想去上舞蹈课。”尤殊波趴在床上，脸埋在枕头里，声音闷闷的。

　　“不上舞蹈课就是违约。”吴朗转过身来，看着床上横趟着的尸体一般的男人，警告道：“合约里已经写的很清楚了，你必须服从公司为你做出的培训计划。违约的话你要支付的金额可是相当巨大的。”

　　“哦。”

　　“那么……你还去上舞蹈课吗？”来美国三天了，尤殊波的抵触情绪一直在飙涨，几乎每件事都和吴朗对着干，在吴朗看来，虽然小尤已经二十四岁了，但他有时候做事情却幼稚地如同小孩子一样。

　　小尤推开被子，缓缓坐起来，双眸无神，两个浓浓的黑眼圈就好象化妆化上去的，声音低沉，“都违约了，我还哪敢不去上课啊？我可是签了卖身契的人。”

　　“那是合约。”吴朗倚着窗台，微微摇了摇头。

　　小尤伸了个懒腰，浑身酸疼。又是一夜未眠，又有很多事在大脑中翻来覆去如同煎鸡蛋一般反反复复地上演。问题是，鸡蛋已经煎糊了，他却一点睡意都没有。三天，他不断地给初静的手机打电话，听到的都是关机提示。最后他想到了自己还留有涂安滢的名片，拨通了涂的手机。涂安滢却说她不知道初静在哪里。于是，那个女孩似乎从他的生活中蒸发了，如同清晨的露水一般，明丽沁凉，被太阳一照，却顿时无影无踪。

　　吴朗见尤殊波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轻声说道：“哥们儿，快，换身衣服，咱们吃早饭去。”

　　“我不吃早饭。我看到芝士和白面包恶心。”尤殊波的脑袋又倒在了枕头上，微微闭眼。

　　吴朗只能叹气，“小尤，我不想总拿合约来说事儿，但是……”

　　小尤冷笑，“合约里还规定吃早饭的事儿了？”

　　“呃……”吴朗继续叹气。连续三天尤殊波的早餐只有一杯橙汁，午餐和晚餐吃的也很少，似乎对这里的饮食并不习惯。前一天他还带小尤去了中餐馆，可是小尤吃的还是很少。这家伙的气色越来越，整个人看上去也好像瘦了一圈。吴朗并不是个很有爱心的人，他关心尤殊波的健康和身材，是因为这些如果出了状况对小尤未来的演艺事业并没有好处。可是他使尽浑身解数也无法说服尤殊波吃早餐，这让他很有挫败感。

　　“经纪人，我一直在想一件事情。”小尤睁开眼，打了个呵欠，苍白而瘦削的脸庞上满是疲惫，“你说，你逼着我签这么苛刻的条约，又说将来会让我在星路上飞黄腾达……这会不会是一个骗局啊？又让我学跳舞又让我练各种乐器，甚至还要学表演和仪态……难不成你是要把我卖给那些富婆当小鸭？严肃地说，做小鸭的话，我的外貌条件还不错，这些技能就不需要掌握了吧？”

　　吴朗一脸黑线，实在是不愿意理论什么了，“尤殊波，你到底起不起床？”

　　尤殊波慢悠悠地再一次坐起来，磨磨蹭蹭地套上一件黑色休闲装，换上一条发白的牛仔裤，不再说话，跟在吴朗身后走出了房门。

　　早饭他没有吃，而是坐在吴朗的对面，静静地望着对方细嚼慢咽。对于他来说，一杯橙汁足矣，这里的鬼天气让他对进食完全失去兴趣。早餐后是十五分钟的车程，到达一家舞蹈培训中心。中心的创始人以及最有名的老师就是Monica，虽说她有个好听的外文名字，其实她是个台湾人。从来没人提她的中文名字，在西方的世界里，用西方的名字确实方便很多。尤殊波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不远万里坐了那么长时间的飞机，专程找一个台湾人教自己舞蹈？第一次看到Monica，他对她的印象就是温婉与性感完美结合的熟女、大部分男人的梦中情人。但是她在舞蹈教学上的严苛却让他十分难受，还有她嗲嗲的台湾腔，很多时候都让他吃不消。

　　走进舞蹈室大门，前台棕发碧眼的美女叫住了吴朗，请他签到。尤殊波径自走上二楼的教室，这时候Monica已经等在了那里。她着了一身淡粉色的紧身衣，一条纯白的紧身裤，把她曼妙的身材彻底凸显了出来，她胸前的起伏和纤细的腰线更是一览无余。她的脸属于那种看一眼就会让人难以忘记的类型，因为双眸如水太过温情，甚至会让很多男人不自觉地陷入其中。此时，她看到尤殊波憔悴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小尤，你又迟到了……你应该重视肢体训练，舞蹈在你以后的演艺事业上一定会起到很大的作用耶。”

　　尤殊波皱了皱眉，演艺事业？他有什么演艺事业？被吴朗夸耀得无比灿烂的未来在他看来根本是茫然一片。他皱眉的另一个原因是，Monica说“舞蹈”两个字的发音时和“舞到”是一样的，这种发音如果是他身边女孩说出来的，他会觉得那是做作，但因为对方从小就一直是这么发音的，他也实在不好说什么了，总不能上前告诉人家该学学标准普通话了吧？

　　“小尤，你有没有听我在说什么啊？你怎么总是这么心不在焉呢？”Monica的眉也迅速皱了起来，当她看到吴朗从门外走进来之后，才稍微缓解了一些，轻声说道：“吴朗，你倒是说说他啊……他可是你签的艺人诶！他对自己不负责任你要帮他的！我只能教他动作，可是他的态度我是真的没办法管教啦。”

　　吴朗朝Monica投去一个亲和的微笑，又拍了一下尤殊波的肩膀，“小尤，Monica也是为你好！快打起精神，开始今天的练习吧！”

　　“哦。”这是他最常对吴朗说的一个字，因为他没别的话可说。说什么好呢？“吴朗，我明白你的苦心，我也知道Monica是为我好！放心吧！我会好好练习的！”难道要这么说吗？他其实不太明白吴朗的苦心，因为即使那纸合约在手里，他对自己会成为明星这件事始终还是觉得很可笑。而身为吉他手的他，对于舞蹈实在是没有任何兴趣，他都不知道自己学这个要干什么。

　　闷声闷气地回答了吴朗之后，小尤在这个宽敞的四周都是镜子的教室里开始了艰苦的课程。这一次仍旧是肢体训练，Monica教了他一些对于专业舞者来说十分简单的动作，但那些动作对于他来说却还是有难度的，再加上并不专心，整个完成状况可以说是落花流水。Monica忍无可忍地批评了他十分之差的协调性和不够用心，他满身大汗地低垂着头，把美女老师的话完全当成了耳旁风。

　　课程结束，尤殊波去更衣室换衣服。教室里只剩下吴朗和Monica两个人。

　　吴朗耸了耸肩，缓步走到Monica身前，淡淡说道：“这小子现在还没适应美国，以后会慢慢好起来的。”

　　Monica撅起嘴，一脸不爽地说道：“开什么玩笑嘛？你为什么要签这种艺人啊？你以前带来的起码还有敬业精神啊！”

　　“算了算了，别为这些事情不开心了，生气的话会长皱纹的！”吴朗一边安抚着，一边搂住Monica的腰，把她抱在了怀里，抚弄着她盘起的发丝，“有些事情你还不了解，无论如何我是一定要把他打造成一流明星的！”

　　“可是这根本不可能啊！你看他有没有一点艺人的素质啊？”Monica在吴朗的胸前继续抱怨着。

　　吴朗却微微一笑，不再说话，而是捧起她白嫩的脸庞，吻住她的唇，两个小舌开始不住勾连、交缠。Monica的脸颊红润了一片，眼眸微闭，双手在吴朗的身后不住地抚摸揉搓着。

　　此时，尤殊波斜倚在更衣室的门边，他正对着的那面大镜子可以映出教室里发生的一切。这一幕并没有让他惊讶，因为到达洛杉矶的第一天他就发现吴朗和Monica的关系很不一般。

　　吴朗忽然将沉浸在柔情湿吻中的Monica缓缓推开，看了一眼手表，“对不起啊，我们吃完午饭之后，还要去机场接人。”

　　Monica扫兴地又撅起了嘴，桥起脚尖在吴朗的耳边温柔地说道：“那人家晚上等你哦。”

　　吴朗吻着她的额头，说道：“不见不散。”

　　离开舞蹈教室，在一家墨西哥餐厅用过午餐，吴朗开车带尤殊波来到机场。小尤只知道他们要来接的人也是公司新近签约的艺人，而且在那个即将举行的选秀大赛中也会是内定的前三名，是公司今后力捧的对象。

　　当尤殊波看到推着两大箱行李朝自己和吴朗走来的女孩时，却有些傻眼了。

　　那个女孩他是见过的，她不就是初静的好姐妹之一吗？

　　储千一看到吴朗之后兴奋值到破表程度，一边挥手一边笨拙地推着行李车冲了过去，“经纪人，谢谢你来接我！”

　　“来了就好，千一，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算是你师哥了，他比你早签约几天……”

　　吴朗还没有说完，储千一就朝尤殊波被遮盖在棒球帽阴影之下的脸庞打量开来，恍然之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大喊道：“是你！你就是师哥啊？”她这一声喊不仅把小尤惊了一下，周围很多外国人也用诧异的眼光望着她。她却丝毫没有察觉到一样，“尤殊波！你是尤殊波对吧？”

　　“哦，我是。”小尤把帽檐又压低了一下，无奈地点了点头。世界真小，没想到这个女孩子也会和他签同一家公司。

　　“既然你们认识，那就太好了。千一跟我们回住处吧！明天就开始对你的培训了，要努力哦！”吴朗鼓励道。

　　第一次出国的储千一心里的激动之情无人能理解。在飞机上，周围大部分都是外国人，陌生感和恐惧感都让她窒息。下了飞机，她最希望见到的就是那个和善的经纪人，看到吴朗之后竟然还遇到了帅哥尤殊波，这难道是上帝策划的缘分？她激动的都快哭了。这个时候，她早就把唐念说她情商低没大脑之类的话抛在脑后了。跟在吴朗和尤殊波身后，她似乎看到了不久的将来她将走上的灿烂星途。

　　“当明星真有那么好吗？”临行的时候唐念是这么问她的。

　　“怎么会不好呢？穿华丽的衣服，有好多人爱戴，说每一句话都有好多人听到！有很多媒体记者跟在屁股后面追问问题，万人瞩目！这种生活就是我向往的！”这是储千一的回答。她看不到唐念的摇头叹息，她心中的梦想正在逐渐膨胀，膨胀……曾经的奢望，如今的野心，在她看来必将成为未来的现实。

　　“那祝你好运。”

　　嗯，我一定会好运的！储千一在心里默念着，开始了她的天使城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