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波初时舞》堂暖米

18、CHAPTER 18

　　她走在小尤的左边，正好可以看到他受伤的侧脸。破裂的微血管导致的浅紫色瘀青里还透着丝丝暗红色，在她的眼里却好像是一团颜色怪异的云彩。当尤殊波和吴朗大打出手的时候，她的神经一下子紧张起来，那时候似乎暂时脱离了酒精的控制，有少许的清醒。当一切都平息，她和小尤一起走出酒吧的时候，她的神经全部松弛了，晕眩的症状更加严重了。她不得不抓着他的胳膊，与其说是搀扶着受伤的他往前走，不如说是极力保持自己的平衡。

　　他走在她的右边，和乐队的兄弟们草草告别之后，离开酒吧。下两场演出里，本来就人员不齐的乐队将缺少一名吉他手。演出什么的他已经不在意了，因为他的心中正在踌躇一些其他的问题。问题的核心自然就是初静，还有吴朗说的那番话。“我还以为你已经被岁月和世事磨去了血性和锐气了……”难道吴朗很了解他吗？为什么这个只和他有一面之缘的男人会说出这种话呢？他很迷惑。岁月和世事吗？他觉得自己经历的不够多。所谓坎坷，每个人都经历过一些的。吴朗指的究竟是什么呢？是他在大二就退学这件事吗？还是那段照顾成为植物人的姐姐的日子？还是姐姐趋势之后他经历的那段沉痛？他说不清。因为他并不知道，吴朗已经掌握了他的所有资料，对他至今为止的人生中的每一个细节都了如指掌。

　　走出酒吧街，来到第一个十字路口，两人站定，等出租车。沉默让人窒息，初静摸着微烫的额头，轻声说道：“你……你还好吧？”

　　“你呢？酒醒了吗？怎么好像还是晕晕沉沉的？”尤殊波望着马路上来往的车流，似乎只是不经意的一问。就在那一刻，他不太想看到她的脸。其实，他可以体会为什么坐在她身边的吴朗会情不自禁地亲吻她，因为双颊绯红的她确实很诱人。那张纯美的脸可以让每个男人都为之动心。他却不敢再让目光触及道那美丽的画面了，他怕自己会陷进去，难以自拔。见第一面的时候怦然心动，离别时候充满惆怅，之后的日子一直默默期待再次相遇，相遇了之后又满心欢喜。他自然知道这种感觉意味着什么。但他却开始有意无意地回避了。他最爱的是什么？音乐吗？司徒扬？他自己？都不是。这个答案他最清楚。因为，他最爱的是姐姐，那个把灵魂撒在C城大海的女人。

　　初静还是有些站不稳，只能轻轻地拽着尤殊波的衣袖。其实她不知道，她不经意的亲昵举动已经让小尤有些不自在了。她眨了眨昏沉的眸子，语无伦次地说道：“还好……我也不知道那究竟是不是酒，那个人说是鸡尾酒的。可是我看上去却很像柠檬汁啊，黄黄的，不过好像有些粘稠，那个颜色其实一点也不好看……对了，小尤，你认识那个……那个男人吗？”

　　小尤？这是她第一次当面这么亲密地称呼他。她该是真的醉了。之前他们两人的谈话总是很有距离感的，此刻，在她醉酒之后，那种距离竟然消失了。“吴朗？算认识吧。”尤殊波依然把目光定格在马路上的车流，回避她的美眸和俏脸。

　　“原来你真的认识他啊，他说是你邻居的亲戚，他……真是个可怕的人。”初静显然对十几分钟前的那个偷吻还心有余悸，本来有些迷蒙的双眸闪着恐惧的光。她虚弱的声音太惹人怜爱了，使得他不得不转过头去注视着她，他拍了拍她的肩膀，故作轻松地说：“没事，都过去了。以后我不会再让那个坏人靠近你了，你自己也要小心。”

　　她用力点了点头，显然很相信他的话，红红的小脸上露出一抹如释重负的笑容，关怀地说道：“小尤，你的伤好像很严重啊，你没事吧？”说着，她竟然伸出纤细白嫩的右手，轻触了一下他受伤的脸颊。

　　那个温柔而短暂的动作显然让他不知所措。她的指尖碰触到他的脸上，仿佛传导了一阵强力电流，让他忽然心跳加速。他瞪大眼睛，抓住她的手腕，一边将她的手缓缓推开，一边压低声音说道：“没事……我真的没事，你别担心，很快会好的。”

　　“哦。”她听话地将手收了回去，“你没事就好了。可是……可是你脸上的伤好像很严重的样子。那个人打的拳可真重！”她眨着大眼睛，直勾勾地望着他。

　　“你还没醒酒……回去喝点蜂蜜水吧。看来你真是不能喝酒。”尤殊波叹了口气，满脸的怜爱情怀。 “酒？对啊，我也不知道那究竟是不是酒，那个吴朗说是鸡尾酒的。可是我看上去却很像柠檬汁啊。对了，小尤，你认识那个……那个男人吗？”她没头没脑地重复了一遍之前说的话，下意识地用浅粉的小舌尖舔舐着微翘的樱红双唇，却不知道这种行为在夜色中对于任何一个男人都是极具挑逗性的。

　　注视着她娇羞的醉态，他感到自己仿佛坠入了一池清澈幽然的湖水之中。闭上双眼，还是可以清楚地看到她的样子。他叹息着再一次把目光移到马路上，伸手拦了一辆刚好驶来的出租车。“我先送你回小艾家，上车吧。”他向前迈出一步，不想正拽着他衣袖的她失去了平衡，一个踉跄差点摔一跤，他连忙转身扶住她，她却因为重心不稳而猝不及防地跌进了他的怀里。那一瞬间，他摒住了呼吸，那个馨香的柔弱女子的身体正绵软无力地依偎着他，他忽然发现，这个女孩在醉酒之后就好像一块奶糖一样，散发的甜蜜已经融化在了他的怀里，他甚至产生了错觉，以为那一刻他正在和自己心爱的恋人约会。他有恋人吗？不，已经没有了。于是，他立刻扶住她的纤腰，让她保持住平衡自己站稳，然后松开了手。那个短暂的拥抱很快就结束了，无声无息，她似乎是有些困了，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对自己的行为也昏头昏脑地没什么意识了。于是，他搀扶着她上了车。

　　把她送回小艾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

　　站在门口，他搀扶着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的初静，按响了门铃。开门的人是涂安滢，她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满脸写着疑问。她一边将两人让进屋里，一边充满警惕地问道：“小静这是怎么了？她说晚上要和朋友出去，就是和你？”

　　他扶着初静来到客厅的沙发前，温柔地将她放好坐在沙发上。她勉强地睁开眼睛，说道：“谢谢你，小尤……嗯……谢谢……送我回家……”她的口齿越来越含糊，声音里却充满了依赖。

　　他摇头说了声“不用谢。”，又回头看了涂安滢一眼，低声说道：“她是和我一起出去的。没想到被坏人骗了，喝了些酒。”

　　涂安滢满脸怀疑地走到他面前，注视着他的脸，质问道：“坏人？什么坏人？姓是名谁？我看坏人很可能就是你吧？大半夜的把这么单纯的女孩子往外领。之前我还以为小静是和那几个女大学生出去玩呢，早知道是和你出去我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看到对方的反应如此强烈，尤殊波有些摸不到头脑。初静不过是韩家的一个保姆而已，涂安滢为什么如此紧张呢？他叹了口气，说道：“你不相信就算了，我先回去了。麻烦你给她喝点蜂蜜水，否则明天早晨起床会头疼。”说着便转身离开。

　　“果然，男人就是没有好东西。”涂安滢望着他走向门边的背影，声音里充满了愤怒和怨恨。他突然站住了，她终于明白，涂安滢不是紧张初静，而是对男人充满了仇恨和不屑。具体说来，她对他之前就怀有的敌意进一步加深了。他无奈地耸了耸肩，走出了大门。

　　她不再理会他，转过身来到沙发前，扶着初静回房间的同时，有些责备地说道：“你去喝酒做什么呢？真是的……”

　　涂安滢望着初静那张恬然的脸，一霎那间，仿佛看到了从前的自己。韩丁，她的丈夫，那个几年前在某个宴会上和她一见钟情的男人，他的脸在她的印象中已经有些模糊了，自己究竟有多久没有见过他了呢？算一算又是两个多月了，这个男人无论在公司还是家里又搞人间蒸发这一套。她也不知道是酒后乱性还是自己真的爱上了他，总之，初次相遇的那场宴会还没结束，他们就在以星光为背景的阳台上激情拥吻了。如今的她自然体会到了自己当初是多么地幼稚、愚蠢和无知，因为她饱尝了自己一时冲动所产生的后果。可是眼前的这个女孩呢？她知道自己的行为会有什么后果吗？

　　把初静放到床上，涂安滢自嘲地笑了笑，也许是她多虑了，不会每个人都像她那么傻的。她的眉目渐渐冷峻，望着窗外清寒的夜色，她是很傻，但她起码懂得如何弥补遭受的那些痛苦，眼前这个女孩她计划中的一环。只是，有些事情必须慢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