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烬》四染

1、前言

　　“啊，救命啊，太子，太子他……”尖细的声音，仿佛尖针刺戳着人的耳膜。让围坐在御书房的一众人都忍不住颦眉。
　　老太监一个健步走出去。啪的一声脆响，一个蓬头垢面的宫女被拍在地上。她抬起头，渗血的嘴角上方一道可怖的伤疤，蜿蜒的吸满大半张脸。
　　宫里谁不知御前老太监圆八通最会察言观色，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老阉人狠辣无情，贪财好色，却凭着一张嘴，硬是做到了御前红人，也没人敢去触他霉头。
　　宫女抹抹嘴角，挣扎着爬上前，扯住他的衣袖。“圆公公，我要见皇上，太子，太子他不知道怎么了，眼下快不行了？”
　　“呵呵，子琴姑娘可是抬举自个了，皇上岂是什么东西都能见的？”圆八通冷笑一声。撇了子琴那张可怖的脸一眼。
　　一个转身，一脸嫌恶的一脚踢去她的小腹。不知是子琴太瘦还是圆八通力气太大？十七八岁的少女竟被生生踢出去几丈远。
　　少女面如死灰，一双好看的眼睛像淬毒的毒蛇，恶狠狠的盯着狗仗人势的圆八通，仿佛像一口咬下他的喉咙，要了他的狗命。
　　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一口腥甜涌上喉间，子琴低头，发现双手间竟渗出丝丝鲜血，鲜红的血珠像一朵妖异的曼陀罗盛开在华美的大理石上。
　　她吐了一口血沫，捂住胸口。抬眸不卑不亢的继续说：“圆公公，你不让我见皇上，太子出了什么闪失又怎是你担待得起的！”
　　圆八通扶扶头上的帽子，奸笑一声，“你是假装不懂还是怎么，果然怎么样的主人怎么样的狗？”
　　看也不看她，装腔作势的拍拍衣摆，向旁边人使了个眼色。两个侍卫用一坨黑布堵上她的嘴，当死人一样把她拖了出去。
　　子琴奄奄一息，“不可能，你让我见皇上！狗太监，你放开我。”声音越来越远，只有那双坚毅荒凉还带七分不可置信的眼睛却让目睹的宫女为之一颤。
　　圆八通转身进屋，一改之前的嘴脸，点头哈腰对里面人说：“大人们别见怪，都处理干净了。”黑红肥胖的脸上堆出一条条沟壑，仿佛一块肮脏的肥油让人作呕。里面人一言难尽的呵退了他，转身不知道秘语什么，窗户外绿影婆娑，三月的春光透过白色的红窗宣纸，阳光闪烁下透出了一把程亮的七寸弯刀。
　　子琴并未被拖进大牢，而是在偏殿一个幽深诡异的池塘。
　　这里之前是一处冷宫，自从三个宫女投池自尽后就再没人来过。说是自尽，皇宫的套路谁又会不懂，怎么死的大家都心知肚明。
　　所以都称这里怨气极重，怨念化作的鬼魂日夜不休的找人同路。白天也阴风阵阵，六月酷暑也依旧寒气入骨，让人胆战心惊。爱嚼舌根的宫女婆子都悄悄说这里是皇宫最大的停尸处。
　　宫女还没来得及害怕，两个侍卫相视一眼，手起刀落，鲜血像断线的珊瑚珠一串串喷撒出来，染红了池子边的一丛断心兰。十七八岁的少女，瞪着杏眸，生命宛如断线的风筝般逝去。
　　一滴清泪划过她的脸颊，眼前似乎印过七岁少年纯真的面孔，明明那么小一个人，却可以笑得如沐春风，犹如三月暖阳。他看到自己这张脸，却一点也不害怕。甚至一丝嫌弃也没有，他说：“姐姐你才不丑呢，姐姐做饭这么好吃，我觉得子琴姐姐最好看。”
　　他还叉起小小的腰，指着欺负她的宫女说：“子琴是我宫里的大厨，你们谁再敢欺负她，小心本太子让你们好看。”稚嫩的声音像碳火一点点捂暖自己早已冰冷的心房，明明这么小的人，却一本正经的让人莫名安心。
　　她闭上眼睛，太子殿下，子琴不能再照顾你了。下辈子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你给子琴在人间的最后一点温暖。
　　她不明白苍天为什么待她如此不公，为什么待太子如此不平。
　　水面转起一圈涟漪，她的不甘和疑问只会随着渐断的呼吸沉入水底。死人是不会说话的。诡异的池塘吐出几个泡泡，冒出了皇宫封锁的惊世密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