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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双主席03 ...

  •   偌大的阶梯教室挤满了人,老旧的教学楼还没来得及装空调,只剩下头顶上的风扇在吱嘎吱嘎的转,几乎要盖过讲台上老师讲课的声音。

      沈时樾坐在靠后的角落里,连电风扇带来的一丁点热风都吹不到,在檐城的六月经历着酷暑带来的严刑。

      他汗流了满背,干脆把书合上,索性课也不听了,摸出手机给齐铮发消息,抱怨自己好不容易老老实实来上一节名为“艺术鉴赏”的选修课,居然撞上了学校为数不多的几个没空调的教室。

      齐铮此人,手机常年不离手,无论什么时候找他,信息基本都是秒回。
      沈时樾在发出信息的那一刻就做好了迎接一长串不低于三十个“哈”字的准备,没想到齐铮这回难得没有嘲笑他。

      齐铮:【樾总,你猜我在办公室看到了什么!】
      齐铮:【还记得前几周发下去的关于学生会换届选举的通知吗!】
      齐铮:【图片】

      沈时樾挑了挑眉,先点开了图片,看样子是一份关于学生会换届选举的报名表。
      他右手手肘架在桌子上托着脸,左手拿着手机,放在大腿上,一边有节奏地微微抖着腿,一边双击把图片放大,在看清楚这份报名表的姓名之后,一时说不出话来。

      因为又是季延。

      在“竞选职位”那一栏,白纸黑字的写着:校学生会副主席。

      沈时樾清了清嗓子,又换了个庄重点的坐姿,退回跟齐铮的对话框,发现齐铮又发了几条消息过来。

      齐铮:【樾总,听他那天在校辩的演讲,是打算全身心奉献给重建校辩雄风啊,突然报名来竞选副主席是干嘛?】
      齐铮:【哎,恕我直言,您这前男友别是来报复您的吧?】

      沈时樾拿着手机琢磨了半天,愣是没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

      他比季延高一级,当他拿着保送名额进入檐大的时候,季延还在厢市一中经历着高三大大小小无数的考试和似乎永远不会停止的复习。
      季延的母亲是老师,家教很严,也差不多就是从高三那个时候开始,他和季延不清不楚的就断了联系。

      开始是一天发好几条短信,后来一天一条,再往后,就变成几天才交流一次,最后,也不知道是从哪一天开始,就不了了之了。

      他们毕竟谁也没有正式地向对方表白过。
      沈时樾是怕耽误对方高三备考,一直憋着没说;季延则是不够自信,总觉得沈时樾是跟他玩玩,再加上同性恋在那个时候也不是什么好词,便也绝口不提确定关系的事情。

      而沈时樾只当是那时季延学业繁忙,加上那段时间他课多,也在学生会里,还在忙一个商业模拟实战比赛的事情,每天都忙到天昏地暗。
      直到比赛结束的那个晚上,他才忽然想起来,手机里已经很久没有来自季延的短信了。

      他比赛拿了校赛第一名,不久后就得代表学校去参加省赛,夜晚的风一吹,想起来季延,连带着他整个人都雀跃起来,只想跟季延分享这个好消息,摸出手机给季延打了个电话。

      季延没接。
      他拨了第一次,明显是被对面的人摁掉了。
      接通的声音“嘟嘟”响了几声,随后被切成机械的提示音。

      他再拨了一次,这回只剩听筒里冰冷的女声提醒他,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檐城离厢市不算近,坐飞机得差不多两个小时,当年他联系不到季延的时候,只以为季延心情不好,压力大,还特地推掉了不少事情,挑了个周末回厢市一中,打算给季延一个惊喜。

      谁知道他回去的那周正好碰上月考,所有人都被分到了不同的班级去考试,他找了一圈也没看见季延,只得悻悻地打道回府。

      沈时樾那会儿心高气傲,打小就是自带光环的主,被人这么单方面的冷着,心里也憋了一肚子火。
      正好大一下学期快过半的时候,学院有第二年去国外交换的名额,他本来就有研究生出国留学的打算,因此毫不犹豫的报了名。

      临出国前,他又趁着暑假回了趟厢市一中,在光荣榜上看见了季延的名字,他的名字被珍而重之的缀在“檐城大学”前面。
      一年的交换结束,回国之后,他装作无意的打听季延的事情,心里却多多少少抱了点不该有的期冀。
      谁知道对方道:“季延?土木院大二的季延?他申请了交换项目,出国交换一年去了。”

      谁知道这一来一去,一直拖到今年的六月,季延回国,两个人才算正式碰上面,而这三年的时间里,曾经亲密无间的两个人,竟然再没说过一句话。

      下课铃不合时宜的响起,把沈时樾从无边无际的回忆中拉回了现实。

      教室里的人迅速涌了出去,沈时樾挂上耳机,看见陈秋盈给他发了条消息,提醒他明晚七点是换届选举的面试环节,要他别忘了来。
      沈时樾懒得回她,百无聊赖的切换着歌单里的歌曲。

      檐城大学校学生会的换届体系繁琐而复杂,因此每年的换届工作都十分令人头疼。
      换届伊始,得提前两周下发通知给各个学院,提醒他们按时上交报名表,随后按照报名表上的信息进行一轮筛选,再通知候选人来面试。

      来竞选部长和副主席的人,评委是现任主席团成员。
      像沈时樾这种有意竞选主席的,评委就都是老师、书记之类的领导了。

      所以沈时樾明晚既是评委,又是面试者。

      面试过后,还剩下一轮即兴演讲。从即兴演讲中脱颖而出的人将经历一段漫长的、为期三个月到半年不等的挂职期,而在挂职期结束后,才会选出最终的人选。

      换言之,挂职期结束之前,谁也不知道谁是陪跑的那一个。

      换届体系着实复杂,但也确实是件严肃的事情,一贯懒散的沈时樾都在这天晚上换上了正装,提前二十分钟就到了主席团的办公室。

      按照惯例,通常是竞选主席的候选人先面试,大概是因为来竞选的都是大三的老油条,对流程都熟悉的很,加上老师书记们都比较忙,早完事好早走人。

      面试的地点就在主席团办公室旁边的会议室里,沈时樾懒得抽签,自告奋勇当了一号。

      沈时樾平时是散漫自由惯了,但他懒散归懒散,办起事情来却利索地很,又会来事,老师书记对他印象都很好,都没过分为难他,就问了些中规中矩的问题,沈时樾也人五人六的扯了些套话,进去没多久就笑容满面的出来了。

      他一边往主席团办公室走,还没进门就开始脱外套,又用一只手去松领带,走进门了才发现办公室安静的不像样,完全不似往常的吵闹,他一抬头——

      办公室右侧接待区的一圈沙发上坐满了人,大家都抬起头拘谨的看着他。

      沈时樾露出一个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正想开口说句笑话打个圆场,偏偏余光在此刻瞄见了季延。

      季延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银色边框的眼镜,刘海有些长了,略显随意的搭在额前,脸上的表情没那么冰冷,能勉强看出几分柔和。

      沈时樾猝不及防对上他的眼神,一时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但他这会儿长了记性,率先移开了视线,人还站在门口,手里抓着刚脱下来的外套,领带松松垮垮的挂在脖子上,摆出一个招牌微笑道:“大家稍安勿躁,副主席的面试环节很快就开始。”
      随后转身大步走出了办公室,也就没发现季延一直黏在他身上的眼神。

      沈时樾在走廊上溜达了好一会儿,才终于逮住了刚面试完出来的齐铮。
      他不等齐铮开口,先恶狠狠的问:“到底是谁把来竞选副主席的那帮人安排在咱们办公室等的?”

      齐铮是个聪明人,看他这副样子,脑子里转了一圈,立马不怀好意的笑道:“怎么?火气这么大啊?碰见你那小前男友了?”
      沈时樾翻了个白眼:“知道还问。”

      齐铮还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樾总,我跟你说,你那小前男友追到校会来,无非两种原因。”

      他卖了个关子,直到沈时樾把视线落在他身上,他才又笑嘻嘻开口道:“要不然就是还喜欢你,想再续前缘;要不就是对你爱而不得,来这儿报复你来着。你猜猜是哪种?”

      沈时樾没理他,两个结束面试的闲人晃荡到楼下,到不远的奶茶店一人买了杯奶茶,等到开始面试副主席的时候才晃晃悠悠的回去。

      面试开始之后,沈时樾前不久还坐在对面面试者的位置上,现在摇身一变,坐到了评委席这边。
      今天面试到场的只有六位副主席,主席大人在忙实习的事情,没能露面。

      除却沈时樾和齐铮之外,其余四个人都不打算继续呆在校会,因而沈时樾刻意把自己的提问机会让给其他人。
      他往后能当面试评委的机会多了去了,倒是其他几个副主席,一旦换届,怕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在座六个人,男生居多。
      为了保证公平,每面试完一个人,他们都会留出几分钟讨论一下彼此对这位候选人的印象,以免造成面试完后人名和脸对不上号的情况。

      虽然到最后往往都成了闲聊。

      刚才来面试的女生,漂亮得很,化了个淡妆,谈吐也得体,因而人前脚刚走,这些大老爷们儿在房间里就开起了不痛不痒的玩笑。
      沈时樾靠在椅子上,微微皱眉沉思着,没有参与他们那略显下流的谈话。

      有人朝沈时樾喊:“樾总,刚才这女生喜欢你吧?一得空就往你那儿看,都快成斜视喽!不过这脸是真好看,身材也是真可以,前凸后——”
      沈时樾嘴边带了丝若有若无的笑,适时打断他:“还有女士在场呢同志们,这些话留着晚上回寝室关上门说吧。”

      他飞快地在刚才的评分表上打了几个勾,又签上名,合上笔帽抬头的时候,正好撞上季延的视线。

      季延正被门外的工作人员引进来,也没想到进来就能跟沈时樾来个对视。
      他愣了一秒,随后神色如常地在评委的对面坐下。

      季延做自我介绍的间隙,沈时樾面上装的认真,其实是光明正大的打量着他,实际上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一分钟的自我介绍过后,就到了评委的提问环节。

      沈时樾纠结得很,半天没想好要不要张嘴。
      向季延提问吧,他又没想好该问什么;不向季延提问吧,他又生怕其余几个人刁难他。

      是的,他还是得承认,尽管当年他和季延充其量也就算是暧昧了一小段、放到今天来看也许算不上什么,他还是下意识地会去给予这个人多于旁人的关注。

      他也不是非得跟季延玩什么破镜重圆的老套戏码——他们甚至都算不上“破镜”——但他只是不希望他留给季延的印象,是一个始乱终弃的渣男。

      毕竟当时年少轻狂,念大学前最后一次跟人家见面就是亲了人家一口,然后就跑了。
      听起来真的不是什么体面的事儿,像极了路边小混混强抢民女的套路。

      他把这归结于“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季延毕竟是他的老战友,虽然当时他们分的不明不白,但凭着这份兄弟情,他也要扭转自己在对方心里的坏印象。

      其他人并不知道他心里这些小九九,在他天人交战的时候,陈秋盈问了个中规中矩的问题:“你为什么选择加入学生会?

      这种问题在面试中既是必考题,又是送分题,总而言之,只要不太跑偏,随便扯几句“服务同学、建设校会、顺便锻炼自我”之类的套话,是既不会给你加分,但也不会给你扣分的题。

      谁知道季延,在全国辩论赛场上敢抛掉稿子即兴发挥的季延、在世界辩论赛场上拿下了季军的季延,面对这一道简单的几乎送分的题目,居然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回答。

      要知道,面试中,沉默可是大忌。

      片刻后,才看见他抿了抿嘴唇,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吐出几个字:“私人原因。”
      语毕,似乎还特地看了一眼沈时樾。

      沈时樾脊背一凉,瞬间觉得这位小学弟可能是对他爱而不得,要来杀他灭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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