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称王》蜡像馆

3、引子 1

　　“奉历三十五年十月初三，先帝薨，久安公主领兵起事，诸杀太子党羽千余人，自封文佳女帝，改国号孟章。”

　　文佳二年，夏，毕月乌。

　　一条长桌分两溜，二十坛水酒，二十碗切好的五花肉。

　　一个汗流浃背的彪形大汉敞开衣襟，□□一条蓝布破裤衩，用蒲扇般的阔手掌当着扇子，虽然这摊子够简陋，但看得出来是一个擂局。这位大汉声音洪亮：“各位各位，各位父老乡亲！在下初来宝地，设下擂台。咱这里不比刀枪剑戟，也不比拳脚功夫，江湖豪杰，比的不外乎是大碗吃肉，大口喝酒。来来来，您瞧见没有，每人十坛酒，十碗肉，有没有英雄敢来一展身手？小赌怡情，每盘十两。”呼呼啦啦还真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小车娇在脑门上顶一张荷叶，奋力挤到第一排。

　　大汉继续吆喝，拔高了喉咙：“有没有？有吗？都说这毕月乌圈地为牢夜不闭户，说句不好听的，敢情都是酒囊饭袋！”

　　“你。。你是。。怎。。。么说话的？”街坊小结巴跟这外来的大汉抬杠，引来哄笑阵阵。

　　大汉不以为然：“就凭你，你也配！撒泡尿照照你的细喉咙！”

　　小车娇凑上去，脑袋才过桌沿半寸，也怪她太小，大汉还真没看见她自顾自地吆喝。车娇从随身的小荷包里摸出一两银子，递了上去：“我钱不多，跟你赌一两的。一坛酒，一碗肉！”

　　大汉撑着脖子探出半个脑袋往下看了看，他很泄气，都说十几岁的小娃娃乳臭未干，这底下的这个根本是个未出娘胎的婴孩。不过这孩子出手还挺阔绰的，唾手可得的一两银子，不要还真有点可惜。

　　大汉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不贪这个小便宜，欺负孩子这档子事情，传出去好说不好听：“小屁丫头去去去，一边耍去，甭在这里泼皮。我若收了这银子，还得落下个恶名。”然后把贪婪地眼光从银子上挪开。

　　小车娇还挺固执，小袖管一卷，小脸一沉，小胸脯一拔：“怎么？我的银子就不是银子？我非要比！”

　　毕月乌这地方还有人不认识车娇么，大伙儿一个一个都知道这小祖宗的厉害。赶紧给起哄：“让你比就比，别废话！比！比！”

　　大汉捋起袖面，一手操起那碗肉就三两下吞下，碗未沾桌，另一手擎起酒坛，嘴对嘴吹掉半坛，稍稍停顿，又一仰脖，把另外半坛子也倒了下去。

　　“好——”
　　“好身手——”
　　“真海量！”

　　大汉抹了抹嘴角，对着车娇比了一个请势。满脸的横肉里都堆着笑，这孩子能有多大的胃口，能吃下一碗肉一坛子酒？这不是玩笑么。

　　车娇也是个爽快的孩子，直接把银子给大汉送上去，躬身说：“壮士老爷，我认输了。”

　　大汉举起比车娇脑袋小不了多少的酒坛耀武扬威地说：“丫头，没关系，你不丢人，不服你就尽管让你家大人来试试！”他拍着自己的胸口还在胡诌：“爷爷不是吹得，别说是你，你爹来你妈来，你们全家一起来都未必能喝得下这坛子酒。”

　　车娇乐了，小眼睛忽闪了一下。心想这人还真有趣，好久都没人好好玩玩。摸了摸胸口那块小金牌子，车娇接着说话：“我想再跟您赌一两，您看成不？”这孩子还真是有钱，从小荷包里又拿出一两：“您喝了这一次，我就拜您为师，我要好好学这本事。”

　　大汉还真不客气，咕咚咕咚又喝了一坛，又吃了一碗肥肉，车娇又输了一两。

　　这孩子从娘胎里出来，就藏着一肚子的坏水。左一两，右一两，左一声师傅，右一句好汉，小嘴甜得跟那化不开蜜糖一般。大汉这就吃了不少，那二十坛酒只剩六坛，腹内七上八下地翻滚，打出来的嗝都飘着一层的油星子。脑子也有点不太好使。

　　手里的银子赚得不少，车娇给的时候，有时候给一两有时候给二两，最后那几坛，还给了五两。大汉摸摸肚子，今天差不离了，不能再吃了。咕噜——吃到这个时候，就会犯恶心，喉咙口都是大肥肉。

　　车娇看着他也差不离，指着桌上一碗肉说：“再来，有赌未必输！”

　　然后她把脖子上那块黄灿灿的小金牌给摘了下来，识货的人都知道，这东西还真是好东西。上头雕着大肚子弥勒佛，这一看就是真家伙。大汉的眼睛本来就挺直的了，现在更直。心中盘算，甭傻了，有谁跟钱过不去，既然都喝了这么多，这就是最后一票，喝完这个拿了金牌就走。

　　大汉再往里灌肉灌酒，这人的胃能有多大，就算他膀阔腰圆，能囤积的东西还就是这点。第三块肉刚到嘴边，他就抑制不住地恶心，哇地张开大嘴，吐了一地。许多人喉咙浅，见了这个就干呕。

　　车娇喜笑颜开地拍手，这孩子也不觉得堵心，拿起自己眼前从一开始就未曾动过的那碗肉，寻了一片比较瘦的放进嘴里，嚼嚼还挺香。然后起掉酒坛边封蜡，稍稍抿了一口。便问周遭：“这一番，我赢还是他赢？”

　　大伙儿可算来劲了：“小翁主赢，当然是小翁主！”

　　“车小翁主，您赢定了！”

　　“是啊，赢定了！”

　　车娇把那块金牌又套回脖子上去，顺势伸手：“我这东西可贵，你得给我衬得起的物件或者银两。”
　　大汉吐罢之后清醒了不少，不由得恼怒，这终日打雁，还能让小家雀给蒙了眼睛不成。满脸的横肉一翻，这小子还真耍无赖。举起一摞空碗就朝车娇拍来，这架势就是要把这狗屎孩子就地拍拍死算了。至于人家大人寻不寻仇，那现在也管不了这许多。

　　车娇也不慌忙，身后有人大步流星赶到！一伸手稳稳接住这摞碗，重新放回桌上。大汉一惊心说不妙，来人却不近反退，躬身道：“久闻公孙壮士气吞山河，力大如牛。若能为我家侯爷所用，那真是普天之下的一大美事。”

　　公孙弘也傻了，打了人家的孩子，人家没上来报复，还给作揖，还说什么用不用的，一时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车娇脚下跳着格子，笑眯眯地附和：“是啊，李三那窝囊主儿经常吹嘘自己喝遍三江无敌手，现在咱给他找个伴儿，这营里就更热闹了。”

　　公孙弘更迷糊了，眼珠子都对到一处去。硬撑了几下，直接躺下人事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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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写一万，推翻，再写，复写，不是为了某个文字，而是为了适合我的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