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称王》蜡像馆

24、第十九章，春华（三）

　　有些小花招用过一次可以用两次，用过两次还能用三次四次，比如尿遁这个老套路，小车娇用起来得心应手。

　　“姐姐，我想去茅房。”小车娇看着婉儿的眼睛嗫嚅着说。

　　婉儿信以为真：“那快去，就要开饭了。”

　　“知道了喂。”尾音起的时候，车娇已经在门外了。

　　撒开小腿，小车娇摸准了方向就奔厨房去了，路上恰巧遇到迎面来的四个小宫女，每人手里提着一个食盒，小车娇提鼻子嗅了嗅，这四溢的香气是饭菜准没错。她腿上拐了弯，着魔似地跟在小宫女的后头，这四个宫女有些奇怪，每个人都罩着宽大的斗篷，默着头一路走谁都不说话，后头有小车娇跟着她们也浑然不知。站岗的兵士并不是看不到车娇，但是为首的宫女颇为强势，掏出一块牌牌在兵士面前晃了晃就直接走过去。卫兵看她们五个人低着头心事重重的样子，误以为她们是一伙的，也未加阻拦。

　　来到的这个庭院很宽敞，院子里植的都是金色的秋菊，不同于外面的喧闹，这里很是安静，也没有守卫。四个小宫女在门口站定，小车娇躲在立柱后头，看她们的动作。她已经被这些奇怪的人给吸引了，这会儿吃不吃东西都不觉得饿。

　　领头的宫女低声吩咐：“你们俩出去迎着！记住，其他人一概不准进。”

　　前后两个宫女应声，将手中的食盒交过，这就出去。小车娇在柱子后头缩了缩脑袋，看她们依旧神情凝重，心中盘算：不就是吃个饭么，怎么这般蹊跷呢。领头的宫女推开屋门，并不是自己先进，而是让着她身边的那个宫女。小车娇的目光就随着她的手势，落在另一个宫女的背影上，呃，这个人身高么，就像大师傅一般高，身段么，就像大师傅一般匀称。她们并没有反身锁门，只是一味地往里走，小车娇提气，大着胆子跟在这两个宫女的背后。

　　屋里头的摆设谈不上奢华却也十分讲究，一色的矮几与矮凳，矮几上还有一方透空镶嵌纹的方镜，边上点了檀香，处处透着女子的气息。地上铺了软毯，小车娇走上去脚底飘飘然的。

　　这屋子里头一间厅堂还套着一间上房，小车娇实在是很喜欢地上的软毯，趁着两个宫女转身搁饭菜的时候，自己先她们一步，入到上房滚到床下，这地方实在是太好玩了。她在床底下滚来滚去，捂住嘴偷着乐。

　　只听说话声越来越近，是领头的宫女在讲：“许公子辛苦了，请坐。”

　　“嗯。”许春平的声音。

　　车娇吧嗒嘴，许公子？难道说是大师傅？大师傅？那么说来方才那个长的很像大师傅的宫女，就是大师傅了。哈哈，难道说大师傅也玩躲猫猫，要不他扮宫女做什么呢。

　　小车娇刚要爬出去跟大师傅打招呼，却又听宫女说：“您先休息片刻，我也去外头守着，估摸着天子就快到了。”
　　小车娇停止了向外爬的动作，天子？女帝？呃——就是那个凶巴巴的大嫂，常常一个人高高地坐在椅子上，大伙都由她发号施令。爹爹跟伯伯们看见她都有些发憷，爹爹说她是君，咱们都是臣。考虑再三，车娇觉得自己还是不出去比较好。不出去也不能吃东西，吃不到东西还不能出去。小车娇扯自己的头发，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了呢。

　　不多时，外头果然有人锁门之声，姚华轻咳一下，迈莲步进屋。

　　车娇趴着从床底下往外看，只能看到她的裙摆，许春平的脚并没有动，还是坐着。

　　姚华拿起桌上的茶盅，轻抿一口，可能是为了打破这么尴尬的气氛，她夸张道：“你做的很好，吾如今师出有名。”

　　许春平低声：“谢主公！主公视北程侯为眼中钉并非一日两日了，今日能为主公排忧，是我辈的荣幸。”

　　姚华大笑：“好好好，北程侯这个匹夫，两年不纳税，三载不交粮。我对这淼义可算是一忍再忍，无奈前几年大军分身乏术，只得屡次派出朝中大臣去安抚北程侯，允诺将井木犴那一块的土地也割让给他。未料想，这淼义的胃口越来越大，非但一捆柴一粒米都没上供致使前方粮草万分吃紧，又私自招兵买马扩充军队，攻下柳土獐等地十几个城镇。”

　　许春平依旧十分平静：“是，主公必须除掉他。”

　　“不止是他，只要有反心的，吾绝迹不能容。”姚华说这话的时候话音里还带着笑，只是车娇与许春平都听出寒气。

　　“不谈他们，不谈他们，来来来，你我用膳吧。”说着姚华就起身来拉许春平，瞎子琴师也不扭捏，两个人手牵手去外屋。

　　小车娇的肚子咕噜叫了一下，她都要哭了，好饿。期期艾艾地爬到房门口的帷幕后面，看大师傅跟天子两个人吃这一桌子菜。姚华本就没有什么胃口，只吃了一会儿就停了筷子。她把酒杯端在手里，起身，露出难得的娇媚神色，坐到许春平的腿上。小车娇觉得这个很新鲜呀，想不到女帝也喜欢坐在别人的腿上。

　　许春平也停了筷子，迟疑了一下，便把手搭在姚华的腰间，姚华脸面一红，将酒杯端到他嘴边，许春平一饮而尽。小车娇觉得大师傅的酒量真好，一杯下去连眉头都没有皱，只可惜现在不能喝彩。

　　姚华顺势将唇贴了上去。

　　这是一个秋，一个淡淡的秋，季节显得如此虚幻。

　　许春平失去了视觉，他看不见，他的触觉却比寻常人更加敏感。她的吻具有奇妙的穿透力，穿透他的四肢百骸，直刺入心。他的世界没有颜色没有光彩，宛如白纸，似乎只有与她在一起，才像是重墨滴上，立时浸了开来。他也不知道从何时开始自己有了这种感觉，渴求被依靠被需要被认同。

　　她的唇是热的，他的却是冷的。交织在一起，她的温度融化了他。这么多年来，只有同她在一起的时候，他才觉得自己是活着，是真实的活着。自己也有血肉，自己的心还在跳动。有人陪伴，有人牵挂，哪怕只是一刻，哪怕只有这一刻。姚华权倾天下，拥有的太多太多，他却只是一个小小琴师，他能给她的太少，他现在能做的唯有回报，用自己最微不足道的力量回报。

　　呃，恶趣味是恶趣味，也是情节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