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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二章,瞎子刺客(二) ...

  •   旁人看舞剑的,车娇看人操琴。不为别的,只为操琴的人是一个瞎子。

      小车娇也学琴律,经常是老师说东她弹西,弹得鸡飞狗跳,耗子撞墙,更有那侯府方圆十里内的街坊邻居,举家搬迁,只为图个清净。若不是她爹英明神武,是地方上的土皇帝,说不准西北的地界上的琴师们早就卷了裤管回家种地去。

      小小孩子实在弄不清楚,一个瞎子,怎么能弹得这么一手好琴。

      瞎子琴师长的很好看,是真的好看,不是伟岸也不是倜傥,只是好看。这男子从外表看也有三十出头了吧,身子骨似乎很孱弱,半靠在软椅上拿狐狸毛皮垫在背后。头发简单束了一下,老长老长地垂在后背。剑眉刀鼻,细长的眼睛有些无神,嘴唇比一般男人的都要薄些,据占卜书上记载,这样面相的男人大凶之兆,福薄命单。面相不好,但却极其耐看,特别是他的手,比女人的手略宽一些,却同样细软白净,看上去就觉得绵绵的,让人很想握一下试试。他手上的琴弦,似乎是长在手指上一样,手指间的灵动已经超过了琴声本体。之前的几位师傅曾向小车娇传授过琴与手的关系,虽然似懂非懂,却也记得这么几句。若要夸人琴声美,那么盖上琴盒,听音便是,若说弹琴的人指法娴熟,功力深厚,那么不用听琴,不如看琴来得美妙,意喻得于声外,这才是最高的境界。可这琴师明明是个瞎子,瞎子自己不能看琴,却让人从他的指头上看出音律。小车娇觉得宫里就是好,连带来的琴师都神乎其神,仰慕之色溢于言表。她也没管自己爹爹让不让离开,慢慢地挪过去,挪过去,挪到这瞎子琴师的身边。自己找了个垫子一屁股坐下。

      曲罢,收剑。叫好声雷动!经久不息!

      女帝姚华很是欢喜,大赞:“五妹的剑法越来越精进了,好,赐赏!”

      挥手就把亲自打来的那双熊掌给赏了下去。姚霜将双剑交给宫女,施礼写恩。

      文武官员再次举杯,向长公主祝酒。

      襄文侯赵康毫不吝啬赞美之词,他就要把个姚霜捧上天去,说什么长公主一绝天下,说什么傲骨风霜剑气如虹,反正都是拜年的话,小车娇也没留意听。

      她还是坐在琴师的边上,偷偷用小手在他眼前晃晃,然后有一句没有一句地问话:“大师傅,大师傅。你是哪里的人,你的琴怎么弹得这么好呢,你的师傅是不是很能耐呀?嗯,我想问,你看不见,看不见怎么弹得好。”

      那琴师没有应对,但也仔细地在听。

      小车娇又啰啰嗦嗦掰手指:“昨天,就是昨天晚上,有人送了我一把琴,很黑很黑的木头琴呢,可是没有弦的。那个人还让我看,让我看有没有弦,但是我看不出来。没有的呢!婉儿姐姐也看了,也没有。”

      琴师的手指忽然动了动:“琴在哪里?”声音很哑,像是从深渊里挤出来的,好似他根本很少说话。

      小车娇咧咧嘴,心想终于跟这好看的琴师说上话了,再套套近乎,指不定就能提拜师学艺这档子事情。然后她又七嘴八舌说了一些,说昨晚的奇闻,说胡人少年,甚至还说到聂七公子和他打死的那头老虎,孩子就是这样的,她有什么就都要说给你听也不管你究竟听不听,爱不爱听,她若是待你好,就会把她所有的东西都全部倒出。

      瞎子琴师缓了缓,归于先前的平静。

      小车娇吧嗒着嘴,也不管对方爱不爱听:“你可不知道呢,那只老虎当时还没有死,不过咽喉都破了真吓人!”

      聂七公子冷不丁在她背后说了句:“这有什么可多说的!”小车娇没有防备,就他这一嗓子。把她吓了一哆嗦,手里抓着的一颗李子也掉了,滚出去挺远,掉到桌案间的角落去了。小车娇完全忘记刚才在做什么,直接跟着这颗李子就爬了过去,其实她本可以用走的,可她还是选择了跟着它爬,所以很多人都说嘴上没毛的办事不牢。

      这一会儿,大伙都喝在兴头上,互相劝酒,相互举杯。车娇爬到李子掉的这桌底下,用小手去勾。桌上坐的是左卿士薛子推,白胡子老头,喝酒也喝不了几盅,拉着赵康赵侯爷在闲聊。

      小车娇爬过去的时候,只听他们窃语:“赵侯爷,我也不瞒您说。天子对北边不太满意,这纳税上供的事情老拖着,您说是不是。”

      赵康呵呵一乐,也不多说什么,只听老头子还在碎碎瞎掰。

      “你说他也不是没钱,这新府邸盖了一栋又一栋的,还听说在那危月燕城里养了不少女人。”

      小车娇在桌子下悉悉索索,乱摸一气。赵侯爷咳嗽了一声,似乎是要示意老头子不要再说下去。不过老头子似乎什么都没察觉到,还在继续。

      “你看他那个玩世不恭样子,老臣怕,万一有一天。。。”老头子戛然而止,无论周边有没有人,他都不说了。不是不想说,是用不着说了,也是不敢说。

      车娇被人拖着双腿从桌子下面提溜出来。

      聂七公子亲自动手,将她给拽了起来,虎着脸说:“你这又是怎么?”

      “我没怎么啊!”小车娇的眼睛还在四处寻,那个李子怎么就不见了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十二章,瞎子刺客(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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