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九离》坐南望北

85、第八四章 协商为辅，施压为主

　　风清门地处极北，这里人迹罕至，雪山环绕，常年冰雪不绝。风清门内门建在群山中最高的凌霄峰顶，一条通天梯从山脚绵延到峰顶，有一小半掩藏在云层中，看不到尽头，据说山下谷中的外门弟子想要进入内门，第一个考验就是徒步爬上这通天梯。
　　当然，凤九离不必一步一步爬上去，通过峡谷险道，进入风清门的外门，众人便祭起各自的法器，飞身而上。
　　到了峰顶，仿佛进入了玉殿冰宫，这里的房子不知是用什么材料修筑而成，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还有些透明的感觉，周围的温度并不低，甚至比山下还要暖和些。
　　怪不得以前爹常说，风清门才是四大门派中最有钱的一个，守着极北这块宝地不知得了多少天材地宝，西域虽然战事频繁，却历来都是富庶之地，给风清门的供奉也不少，果然闷声不吭才能发大财。
　　凤九离心中感叹，面上还保持着世外高人的样子，跟着广成子走向高处的正殿。所有内门弟子在两旁列队，纷纷行礼，不少人偷偷抬头看向凤九离。
　　这可是修仙界的名人，多年不露面也不曾动摇她的地位，更有不少人被其容貌所慑，修为不够的甚至管不住自己的脚，情不自禁地向她靠了过去。
　　突然，冰冷刺骨的寒气从前方袭来，瞬间爆开扫向四周，盛放的梅花被扫落一地，刚刚还色授魂与的一众人等，被这刮骨的寒风吹得心肝一颤，立刻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做了什么之后，不禁吓出一身冷汗，连忙垂下头去。
　　凤九离无奈地瞥了秦牧生一眼，转头对广成子道，“小徒太过冲动，多有得罪，望广城真人多多包涵！”
　　“非也，是我门中弟子失礼在先，请凤圣女不要怪罪才是。”广成子一边跟凤九离客气，一边暗自打量秦牧生。
　　这个影山派的张室长老是历年来最年轻的一位，很多人认为秦牧生不过是沾了凤九离的光，毕竟他是凤九离名下唯一的弟子，但现在看来，这人是有些真本事的。刚才那一道寒气，内里除了冰系术法外，还有一道莫名的霸道力量，他不过是随手一挥而就。如果真与这人对上，现在的风清门不算他和玉灵子两个，能有胜算的不会超过十指之数。
　　秦牧生冷着脸，朝广成子拱了拱手，一言不发。
　　一直心气不顺的玉灵子阴阳怪气地道，“没想到啊，当年冷面冷心的圣女大人学会跟人客气了，原来的毛病倒是一点不剩都教给徒弟了！”
　　凤九离转头看他，笑容灿烂无比，凤眸中流光飞转，看得玉灵子不禁打了个寒战。
　　“好说好说，以后还请逍遥大仙多多指教！”
　　逍遥大仙几个字，凤九离特意加重了几分，仿佛砸钉子一样砸下来，玉灵子缩了缩脖子，不敢再接话。
　　广成子看着好笑，正了正脸色，比了个请的手势。
　　其实，按照“江湖地位”来说，风清门与影山派不相上下，他们一南一北交往不多，后来是凤老爹四处行商，才与玉灵子的师父交好，之后才有了玉灵子与影山派的交集。
　　凤九离的身份资历够高，又是前任掌门的挂名师姐，因此才有了今日广成子亲迎，正殿中门大开，以及全体弟子组成的盛大欢迎队伍。
　　正殿之内，双方分宾主落座，弟子们纷纷告退，只剩下广成子、玉灵子和风清门的五位长老。
　　“多谢圣女将师叔带回来！”广成子看着玉灵子吃瘪的表情，严肃的脸上浮起笑意。“师叔四处游历居所不定，这次派栖梧下山找人，我心里还颇为忐忑，怕他找不到人，又怕即便找到了也带不回来，还好遇见了圣女。”
　　“他以前玩心就大，这么多年也没有长进。要我说，你就把手里积攒的事务分出来一些，专挑那种琐碎费时的，把他绑在家里就是了。”
　　玉灵子闻言差点跳了起来，伸出短胖的手指指向凤九离，“你，你！没想到你骨子里也是坏的，以前是我看错你了！”
　　这话说得酸溜溜的，搁在女子身上正好是指责情郎的娇嗔，可是放在玉灵子这个长得像弥勒佛一样的古怪老道士身上，再配上他气急败坏的表情，真是喜感十足。
　　屋里众人除了秦牧生还是面无表情，其他人已经忍不住笑出声了。玉灵子怒气冲冲地扫视众人，广成子和几个长老赶紧收了笑，正了正身子，只有凤九离笑着斜睨他。
　　玉灵子瞪视半晌，见她不为所动，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缩回位子。哎，他得接受现实，他现在连嘴皮子都不是凤九离的对手了！
　　因为有玉灵子插科打诨，原本有些生疏、紧绷的气氛缓和了不少，凤九离干脆地进入正题。
　　“此次凤某前来，除了拜访之外，另有要事与您相商。”
　　广成子心中一动，“哦？敢问圣女所为何事？”
　　凤九离不接话，反而道，“这些年风清门偏安一隅，对中原魔族的乱象不闻不问，想必是打定主意要置身事外了。”
　　此言一处，众人不由色变。
　　风清门一向明哲保身，与中原各派若即若离。近百年来，魔族与北狄联手在中原兴风作浪，由于始终没有牵连自身，风清门干脆装聋作哑，只当不知。
　　凤九离二话不说，上来直接打脸，原本心虚的人顿时恼了，有个年轻长老更是拍案而起。
　　“看来圣女今日上山，是来问罪的了！可是要算清这笔账，除了我们风清门之外，中原各门派也少不得清算一下，圣女打算何时召集盟会，请出戒刀啊？”
　　这人白面无须，声如洪钟，说话带着几分真气，震得桌上的茶杯叮当作响，广成子在一旁垂目喝茶，并不阻拦。
　　秦牧生冷冷地盯着那人，脸色阴沉，凤九离倒是安之若素。本来她说这话就是要挑事，现在有人蹦出来应战，正好让她看清了所有人的反应，继而尽情发挥。
　　当年选择袖手旁观，有人心底愧疚，也有人理直气壮。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风清门一向如此，与外人交往只论个人交情，绝不牵扯门派。比如，玉灵子会帮她猎杀魔族，但决不会把风清门拉进来。现在如果她不能拿出触动他们利益的条件或者把柄，这些人不会轻易出手。
　　凤九离在心底冷笑，什么慈悲、大爱，都是狗屁。
　　修仙之人最是自私不过，他们逆天而行，追求高于常人的寿数和实力，说什么六根清净，不如说是六亲不认、绝情断念，不然之前在西南雪山的种种又怎会发生。最不能触碰的，不过是利益二字罢了。
　　她将手里的茶杯重重一放，把一直收敛起来的威压放出，屋内顿时翻起热浪。
　　“是不是请戒刀，我自有成算，不需这位长老操心。”
　　正面对上凤九离的威慑，那长老如何扛得住，腿一软双膝跪倒，头被压得几乎垂到胸前，摆成了一个忏悔的姿势。
　　凤九离过去是讲理的，否则也拿不了天宫赐下的戒刀掌管修仙界的刑罚，现在她不想讲理了，大家凭实力讲话，干脆利落又记忆深刻。
　　广成子没想到，一句不合凤九离就翻了脸，当着他的面，把人弄成这副样子。他心里有火，可是凤九离的威压还在源源不断地施放，那股热浪已经如同实质充满整个大殿，他明白这里没人是凤九离的对手，硬碰硬是不明智的。
　　广成子稳了稳心神，道，“冲和子一时失言，请圣女手下留情！冲和子，还不向圣女道歉！”
　　看吧，世人怕恶人。如果她好说好商，今日必定被广成子几句话打发回去，何时能有结果？现在借这个倒霉蛋立威，所有人立刻正色不少。
　　冲和子好不容易起了身，憋得满脸通红，但不敢发作，匆匆朝凤九离行了个礼，回到位子上坐着运气去了。
　　凤九离没有计较，棒子已经打下去了，接下来得给个“甜枣”吃吃了。
　　她收回威压，拂了拂衣摆，继续最初的那个话题。
　　“真人可知，现在魔族在北狄的情况如何？”
　　广成子暗自提防，没急着回话，在心里将北狄的情况梳理一下，才道，“近二十年没见魔族在北狄活动。当年在平阳关，”他说到这里一顿，见凤九离满面春风，才继续道，“当年圣女在平阳关大败魔族，他们的主事人——魔族右使君无倾据说伤重而亡，魔族的势力就此溃散，北狄王因此退位。圣女可有什么发现？”
　　“发现是有的。”凤九离不紧不慢，“到西域之前，我先去了一趟北狄王城，在王城密室里，我碰到了一个人。”
　　话到此处戛然而止，凤九离眸中含笑有一眼没一眼地扫他，唇边的一抹笑容让广成子觉得脊背发凉。
　　见凤九离没有继续往下说的意思，广成子正想硬着头皮问上一问，一边坐着的玉灵子已经等不及先开了口。
　　“你卖什么关子啊，快说，遇到谁了？不会是君无倾那个老王八吧？”
　　“那倒不是。”凤九离似笑非笑地道，“是涂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