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九离》坐南望北

39、第三八章 走在争权夺利的路上

　　凤九离回到京城府邸的时候，正赶上秀秀和兰家兄妹在小花厅里吃午饭。
　　她拖过一把椅子，坐到秀秀身边，“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可饿死我了！”接过丫头递过的碗筷，不客气地夹了一大口菜。
　　秀秀斜眼上下打量她，似笑非笑，“我还以为你已经升仙，可以辟谷了呢。”
　　“阴阳怪气！”凤九离满不在乎地回了一句，“前几天我减肥，不行啊。”
　　秦牧生盛了汤，放在凤九离面前，自己坐在一边。
　　“你的老情人已经见不到了，现在打算怎么办？”
　　凤九离闻言一顿，转瞬把所有异样的情绪掩在了眼底，嬉笑道，“凉拌！虽然没找到阿宝，但是我找到了小白，也不是毫无收获，过几天我带你去见她。”说着，她转向已经停箸的兰家兄妹，“过了年我就要南下，你们是想留下，还是跟我走？先说好啊，我要去的地方会很辛苦的。”
　　这段时间，兄妹俩的变化不小，原本瘦弱矮小的身体强壮了不少，尤其是兰如文，有了秦牧生的着意调教，完全摆脱了原来卑微的摸样。
　　幼年经历巨变，又被囚禁多年，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这些经历让兰如文显得比同龄人更多了几分沉稳坚毅，除了眼眸深处散不去的阴郁，小小少年郎已现出了风姿挺秀的雏形。
　　兰如雅的精致、可爱更胜往昔，虽然还是不开口，但也不像一开始那样胆小，动不动就躲起来，平时跟小锦一起比对眼，尤其喜欢黏着凤九离，比如现在，她就自发地跳下自己的椅子，跑到凤九离身边，轻轻扯她的裙角。
　　兰如文看着凤九离将妹妹抱在怀里，顺手塞了一块点心给她，两人亲密无间的样子让他即欣慰又有点发酸。
　　凤九离对他们兄妹真的极好，除了在教他武艺的问题上一直不松口，其他事情基本上有求必应。这些天，见她神色憔悴，他还暗暗心急，没想到今天她兴高采烈的回来，第一句就让他做选择。
　　他想报仇，这个念头始终在心里缠绕，自从进了京城，他就不止一次想去找那个卑鄙小人。最后，理智还是抓住了他。他现在没有本事报仇，去了只是送死，他不能随便抛下妹妹自己去赴死。
　　逗着妹妹吃东西的那人，她看上去并没比他大多少，可他知道，她是真正的修仙之人，一只脚踏上仙途，看着年纪不大，实际辈分极高。虽然总有点不着调的样子，但为人爱憎分明，极是随心所欲。现在她不让他去报仇，但没说以后不行，留在她身边不管如何辛苦，也总比以前的生活好，总有一天他可以达成心愿。
　　“圣女，我们跟着您。”兰如文正色道。
　　凤九离撇了他一眼，“好吧，那这几天好好准备一下，让胡管事备上大毛衣服，按北边深山里的天气办。再发消息回山里，就说我要去拜会雪狼族，年后出发，让他们准备好东西，由青轩押着到昌都府等我。”
　　“是，师父。”秦牧生应声道。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胡管事求见的声音。秀秀接过兰如雅回了后院，花厅里很快收拾停当，凤九离一边喝茶一边听着胡管事回事。
　　“……那位彭统领，就是前两天一早过来求见的小将军，这些天没来找麻烦，不过彭家跟咱们的生意断了，据那府里的人说，老夫人发了脾气，不准底下人采买咱们的东西。”
　　凤九离没接话，百无聊赖地点点头，示意胡管事继续说。
　　“今日一早，镇国公派人送来一张拜帖，说要拜见圣女。”胡管事拿出一个檀木盒呈给凤九离，“我告诉他，您不在府里，让他改日再来。”
　　凤九离掂了掂木盒，一阵暗香醇厚悠长，这是正经的好木料，这么大一块，偏偏掏空了装拜帖，还真是富贵逼人啊。
　　轻轻拨开木盒，一张青色的小笺，正中一个斗大的“孙”字映入眼帘，字体遒劲，力透纸背，小笺上别无其它花纹图案，配着字显得古朴大气。
　　翻看背面，只见正中一行小字：天剑门外门弟子孙弘义敬拜。
　　摆的是镇国公的谱，又用修仙界的身份套近乎，做出一副恭敬的姿态。
　　凤九离撇了撇嘴，暗骂一句假惺惺。
　　孙家号称是顺应天命、辅助帝王的第一世家，早年在军中势力强大，只可惜后来压错了宝，虽然抢先嫁了唯一的女儿给周棠，但到底是晚了一步，多出一个强劲的对手，沈源。
　　沈源与凤九离的渊源，使众人将影山派摆在了沈家背后，凤九离当年便收到天剑门或明或暗的警告。当时，她懒得理会这些跳梁小丑，再后来，影山封山与外界断了联系，倒给了大家一个缓和的机会。
　　孙弘义是现任镇国公，此人城府极深、阴险毒辣，当年几波上门的刺客里，就不乏他的手笔，那时沈源没能抓住他的把柄，后来两人明争暗斗多年，直到沈源去世。
　　皇后已仙逝，孙家几乎成了昨日黄花，但到底树大根深，有军中的势力和天剑门在背后撑腰，周棠虽然处死太子，毁了有孙家血脉的后人，却不能明着跟孙家翻脸。
　　凤九离这个曾经妨碍孙家重回第一世家宝座的大麻烦，不说是孙弘义的眼中钉肉中刺，也相差不远，现在递上这样一张拜帖，是试探也是警告。
　　试探凤九离是否有意继续插手俗世的事，也警告她遵守修仙界的规则，不要再妨碍他们孙家的富贵之路。
　　凤九离一手托在腮边，用两根手指将拜帖拈起，嘴角泛起一丝嘲讽的笑意。
　　化尘对天剑门的控制已经渐弱，现在的实际当权者也不乏支持孙家的人。权钱不分家啊，孙家是另外一条生财之道，只要孙弘义这个伪君子会做人，天剑门就会坚定地站在他身后。
　　影山派实力雄厚，天剑门也不是省油的灯，真的碰上，谁输谁赢还未可知。
　　不过，凤九离已经不打算趟这趟浑水了。
　　沈源为沈家准备的后路是退守，她没必要破坏他的安排，只要孙弘义不过分，大家最好老死不相往来。
　　只可惜了敏仪这棵歹竹堆儿里冒出的好笋，先被父兄架上柴堆，又被夫君亲自点了一把火，生生把一个好姑娘逼死了。
　　凤九离无声叹息，轻弹手指，请帖轻飘飘地落下，“啪”的一声被关在木盒里。
　　她顺手将木盒丢给胡管事，“下次再来人，让他给孙弘义带句话，就说我不过山野之人，不敢高攀国公大人。以后凡是修仙界的人来拜访，你就拦下来，我一个都不见。”

　　京城的午后，大雪下了一夜还没停，整个京城笼罩在一片白色之中。
　　落雪时天气并不十分寒冷，可小锦还是不愿意出去。准确的说，自从进了京城，她就整天待在屋里，没事缩起翅膀睡觉。虽然以她的修为并不惧怕寒冷，可是天性使然，这只来自南方的鸟不喜欢北方的天气。
　　屋里地龙烧得很足，光着脚踩在厚厚的毡毯上，一点凉意也感觉不到。凤九离与兰如雅面对面坐在毡毯上，中间横七竖八地摆着大大小小、奇形怪状的木块，还有一个搭了一半、根本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的木头堆。
　　小锦靠着凤九离的腿，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刚开始，凤九离不出门，在家陪着兰如雅玩，小锦还挺开心的，可是陪她们摆弄了两天木头以后，小锦开始提不起精神了。
　　哎，阿离说这些木头可以锻炼手指，让人变得聪明，为啥她越看越困呢？
　　秦牧生早就抓着兰如文，不知道跑到哪个地方特训去了，秀秀坐在一边，半个身子趴在茶几上，一只手在紫铜小香炉上晃来晃去，仿佛要抓住那一缕并不存在的香烟。
　　“我说，你打算什么时候去见皇帝啊？”秀秀懒懒地问道。
　　“稍安勿躁，不着急。”凤九离头也不抬，专注地抓着小姑娘的手，将一个方形的小木块放在了木堆的最上方。
　　这个大周版的积木还是蛮好用的，胡管事看似老好人的模样，做起事来干脆利落，人也机灵，白逸之用人确实有一套。
　　秀秀看不到她的表情，但那种心不在焉的态度已经从她的指尖散播到了全身，秀秀不禁有些气闷，倏地坐直身体，玉手“啪”的一声拍在茶几上。几声闷响后，看着十分结实的茶几四分五裂，颓然倒下，紫铜小香炉顺势滚落，砸在毡毯上又是一声闷响。
　　凤九离没什么反应，倒是吓到了兰如雅。小姑娘抬头看了看皱眉瞪着凤九离的秀秀，又转回头看着凤九离，瘪了嘴却不敢哭。
　　凤九离不理会秀秀，见兰如雅没了动作，抬头一看，只见小姑娘双目含泪，委委屈屈地不敢落下来，连忙将她抱了过来，“没事，小雅不怕！”
　　“你说你，看着温温柔柔的样子，怎么就是这么个炮仗性子！看把孩子给吓的！”
　　秀秀也挺后悔，不该没轻没重拍碎了东西，安抚地拍着小姑娘颤抖的背，顿时被凤九离的话噎住，气得干瞪眼。不过现在也不好计较这些，于是她狠狠地瞪了凤九离一眼，手上动作不停，轻柔地安抚着。
　　小姑娘慢慢平静了下来，精致的小脸上挂着几滴泪珠，伏在凤九离怀里睡了过去。凤九离将她安置在内室的床上，让小锦在她身边看守，转身一摆手，示意秀秀出去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