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九离》坐南望北

13、第十二章 重开山门

　　开山仪式当日，天还未亮，凤九离就被景琪从床上抓了起来。沐浴后，里三层外三层的不知套了多少件衣服，凤九离有气无力地趴在梳妆台上，斜眼看见景琪端了一盘子首饰过来，不禁哀号。
　　“景琪，你不会要把这些都□□头上吧！我又不是花瓶，插上这些脖子就断了！”
　　“大好的日子，怎么能说这么不吉利的话！”景琪嗔怪地瞥了凤九离一眼，将托盘放在梳妆台上，回身扶正她。“这是您回来以后第一次正式祭拜朱雀上神，当然要盛装才行。姑姑先忍一忍，一会儿我带上一套常服，仪式完了，就在流云堂为你更衣。”说着，手上动作不停。
　　一个时辰后，景琪才满意地点点头，“好了，看看满不满意？”
　　凤九离苦笑着转动了一下僵直的脖子：“除了重量，我都满意！”
　　景琪笑着牵起凤九离的手，“那咱们走吧，时间也不早了。”

　　凤九离来到影山派时，朱雀殿前的广场上已站满了人。七室弟子分别着七色服饰，整齐地排成队，上千人的队伍鸦雀无声。
　　这阵仗赶上阅兵式了！原来，刚回来时的“欢迎队伍”还不是全员到齐的状态，看来这些年虽然山门紧闭，门派的发展并没有停止。不过在当前这种皇权至上的时代，一支这样强大的民间力量怎么不会为皇帝所猜忌呢！不出世还好，一旦出世又不肯为之所用，皇帝恐怕就会发动国家机器来剿灭了。
　　凤九离站在高高的祭台上看着下面胡思乱想，却没发现有个人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她。
　　秦牧生看着凤九离精致的侧脸，有些走神。
　　今天的她是高贵优雅的。高高的飞仙髻，用一对镂空飞凤金步摇固定，几枚饱满圆润的珍珠点缀发间，垂在两侧的流苏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闪烁着点点金光。大红色的绣金祥纹广袖对襟长袍，里面层叠交错的衣服领口微敞，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曳地百褶凤尾裙上绣着两只盘旋而上的火凤，腰间用一条银色织锦腰带系住，显得纤腰不盈一握。峨眉淡扫，眉心处殷红的火纹衬得她肌肤雪白晶莹，凤目流盼生辉，充满灵气。她站在高处俯瞰众人，神情肃穆庄严，这样的她让人想靠近却自惭形秽。
　　秦牧生仿佛又感到了她的手握住自己时的温暖，心中微微发烫，一双手不自觉地收紧，垂下眼帘不敢再看她。
　　开山仪式进行得很顺利。祭拜过后，凤九离对众人激励了一番，交代了闭关的消息就退到一边，其他的事都有凤木宸处理，她只要在台上充当人形纸板扮严肃就行了。
　　好容易熬过了整个仪式，她迫不及待地跑到流云堂，让景琪帮她卸掉了浑身的行头，换上一身豆绿色的绣花袄裙，素白的一张脸比刚刚更多了几分灵气。
　　她窝在榻上，上半身压在小几上，耍赖不肯起来。直到外面传来凤延平等人的声音，她才不情不愿地坐直身体，穿好鞋子。
　　景琪看她皱着眉头，鼓着包子脸，活脱脱小孩子闹别扭的样子，嘴角的笑意更胜，脚下未停，绕出屏风请几人进来。
　　众人一进屋就看见凤九离一脸不满的样子，凤木宸微微侧头看向景琪，景琪忍着笑轻声道：“跟我闹别扭呢，说我骗她站了大半日，还非要带那么重的首饰！”
　　几人闻言都不禁莞尔，陈珂更是笑出声来。
　　凤九离见众人一进门就笑话自己，心中气闷，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陈珂笑着来到凤九离身旁蹲下，扯扯她的裙角。“姑姑不要生气了，仪式时间是久了点，但这毕竟是影山派的大事，总不能仓促了事。那些首饰啊，是曾靳熬了几天几夜打造出来的，我也帮着设计了图样呢，件件都是巧夺天工的精品。今天您这一身装扮多漂亮啊，你们说是不是？”说着在身后打手势。
　　几人很上道，都笑着称赞。只有秦牧生一言不发，垂目坐在椅子上兀自出神。
　　其实凤九离并未生气，只是一板一眼的装了大半天严肃，松散下来想耍耍赖而已，此时见大家这么捧场，自然也很开心。视线扫视一周后，落在了始终安静的秦牧生身上，眼珠一转，不禁想逗逗这个冰美人。
　　“你们说的都不算，得问问美人才行！”凤九离跳下榻，慢悠悠地晃到秦牧生身边，将脸凑近秦牧生，“牧生，你说我今天漂不漂亮？”
　　秦牧生被蓦然出现的如花笑颜吓了一跳，身子猛地向后靠在椅背上。凤九离不退反进，又往前凑了凑，眸中的笑意藏也藏不住，一双眼睛灿若星辰，一眨不眨地盯着秦牧生。秦牧生情不自禁屏住呼吸，嘴巴张了张，那句“漂亮”噎在喉咙里，脸也烧了起来。
　　凤九离公然“调戏美男”的行径让众人大吃一惊，更令人吃惊的是，秦牧生那张死人脸居然泛起一丝嫣红，平日被掩盖在“冰山”下的俊美容颜显出了真正的风采，所有人都为之一怔。
　　秦牧生的肤色偏白，长相绝美，却没有丝毫女气。五官棱角分明如同雕刻，剑眉入鬓，厚薄适中的红唇微张，星目中含着惊讶，面上红润异常。这样的他，真有点勾人的味道。
　　陈珂回过神来，笑着打趣：“不错，确实是个美人！”
　　“那你说我跟他谁比较美？”凤九离顺势直起身站到秦牧生身边，对着陈珂眨眨眼。
　　陈珂尚未回答，只听一个温和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阿离，秦长老是男子，怎么能用美来形容呢！跟你比较更加不妥！不要胡闹了。”只见宁柏从屏风后转出来，肩膀上还站着消失了一整天的小锦。
　　凤九离一见这两个人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几步窜到宁柏跟前，又发现身高差距太大连忙退后两步，一手插着腰，一手指点着眼前的两只。
　　“你们两个没良心的！太没义气了！我参加仪式累得要死，你们不说帮我分担，也应该给我捧场啊，居然玩失踪！”
　　宁柏摊摊手，露出一个无辜的表情，“影山派的开山仪式，你和凤掌门是主角，我出不出现不重要。而且小锦跟我说了，你们的仪式很无聊，所以……”
　　小锦哀叫一声，差点从宁柏肩膀上掉下来。她怎么也想不到，一向和气宽容，笑眯眯的族长，居然毫无压力的把她出卖了！她只好尽量蜷缩身体，假装自己不存在。
　　“小锦！”凤九离咬着牙：“晚上我再收拾你！”
　　宁柏伸手把哆哆嗦嗦的小锦从肩膀上拉下来，顺手塞到凤九离怀里，推着她的肩膀，把她按到榻上坐好，自己坐在了下首。
　　“不开玩笑了。明天就要走了，咱们商量一下正经事吧。”
　　凤九离撇撇嘴，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小锦乍起的羽毛，“有什么好商量的，门派里的事不用我操心，行礼青轩已经准备好了，明天出发的时候你来叫我就是了。”
　　“那你想怎么去？”
　　“你们怎么来的？”凤九离满不在乎地反问，一看凤延平等人神情犹豫，心中一转，问道，“飞过来的？”
　　见凤延平点头肯定，她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没有别的方法吗？一夜之间要长对翅膀出来，还是有点难度啊。”
　　“落日谷虽在影山之中，但距离此处甚远，且路途艰险，有些地方根本无路可走，所以飞行是最简单和快速的方法。”凤延平有些为难地说。
　　“今天我去找了步言。”宁柏笑着道，“他听说你清醒的消息很高兴，答应明天过来亲自送你一程。”
　　“真的！那就太好了，这一路有步言护送，自然是万无一失了！”凤明祯见一直发愁的问题轻松解决，十分开心，转而又有些疑惑。“步言在附近吗？我以为他还在闭关呢。”
　　“本来是在闭关，前段时间，阿离回来闹出那么大动静，步言自然也感应到，便提前出关了。你也知道他那个别扭的性子，明明想知道阿离的情况，却不肯来问个明白，现在还在附近藏着呢。说起来，他倒是比我来得早些。”
　　这厢凤九离已听小锦说了“步言”的底细，心中很是期待明天的会面。

　　第二日一早，凤九离一身短打，将头发随意绑了个辫子，准备出去跑步。刚出门，就看到院子里站着一个器宇轩昂的男子，一身玄衣，五官硬朗，双目锐利非常。此时他嘴角噙着笑，深沉的黑眸难得的显出了几分柔和。
　　凤九离满心喜悦，笑着回看他。
　　昨天她仔细搜寻了自己的记忆，找到了与步言的交集。
　　步言是最早与凤九离相交的妖族。她出生之时因带着神鸟降世的气势，引了无数鸟雀到流云堂，步言也是其中之一。最初他只是被气势所招，心知不能抵抗，便来看看情况。待见到襁褓里的凤九离时，他委实吃惊不小。彼时，凤九离的气势虽已收敛隐藏，他还是敏锐的察觉到，这个婴孩儿来历不凡。于是最不喜与人为伍的他决定留在了影山，看护凤九离。
　　凤九离儿时虽也喜静，但还不像后来那样无欲无求，好奇心极强，再加上天生对鸟雀更为敏感，所以几次发现步言的行迹后，下定决心一定要抓住这只“大鸟”来玩一下。
　　人鸟大战就此展开，最后胜利的当然是凤九离，不过过程不算光彩，不提也罢。
　　不论如何，步言从此光明正大的带凤九离在山里玩闹，载着她四处游荡，最远的一次飞到了落日谷，这才结识了宁柏，救了小锦，并留了一滴血给阿宝。可以说步言是凤九离启蒙之师，也是真正意义上的伙伴（小锦和阿宝都算是宠物）。
　　不过步言性情骄傲，随着凤九离实力越来越强，在门派事务上倾注越来越多的精力，步言选择功成身退，只在她需要的时候出现。
　　现在两人相对而立，即使失忆，凤九离也清晰地感到见到他时从心底涌出的喜悦之情。
　　当然，“系统更新”过的凤九离必有惊人之举。
　　于是当宁柏和凤木宸父子来到无名斋时，第一眼见到的，就是“蓬头垢面”的凤九离搂着一个表情僵硬的玄衣男子的暧昧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