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绝不掉马》程十七

17、怀疑

　　接连数日，嘉言都格外紧张，唯恐萧遇发现了什么。

　　好在一连几天过去，都无任何异状，她悬着的心才渐渐放下。

　　很好，看来那天算是糊弄过去了。

　　毕竟现下过得还行，在不能保证未来生活的前提下，嘉言不想有太大的变化。

　　可惜事与愿违，她刚松口气两三日，就面临工作的调动。

　　这日午后，王管家一脸严肃地找到她：“从明天起，你就不必在后厨了。”

　　嘉言微讶，眨了眨眼：“不在后厨？那在哪里？”

　　“正院缺个洒扫，明天你就过去吧。”

　　“出什么事了？”嘉言不解，“怎么好好的让我去正院负责洒扫？”

　　她感觉自己在后厨做的还不错啊。

　　王管家咳嗽了一下：“本来你就该去洒扫院子的，你莫不是忘了和你一起来的那个尤月清？她这两个月不是一直洒扫院落？先前让你去后厨，是因为后厨缺少人手。现在不缺了，自然也就用不上你了。”

　　“可是我在后厨干的好好的……”

　　“每月月钱加一两。”王管家打断她的话。

　　嘉言静默一瞬：“……那行吧。”

　　仅仅只是扫个院子，一个月就能有三两银子，不亏。

　　不过，她总感觉这种突如其来的好事，没表面这么简单。

　　“行了，你先回去吧，明天一早就去正院。”

　　“好的。”嘉言答应一声，向厨房方向走去。

　　此时还不到做饭的时候，大家正懒洋洋地在院子里坐着。

　　小刘不知到哪里去了。

　　老范坐在一个小杌子上，眯着眼睛晒太阳。

　　徐嫂子和高婶一边择菜，一边闲聊。

　　“听说咱们厨房还要再来一个新人……”

　　“是谁啊？感觉咱们现在也不缺人手啊。”

　　嘉言插话：“原本是不缺，我走了，可不就缺了吗？”

　　此言一出，在场诸人俱是一怔。

　　徐嫂子笑了笑：“周妹子说什么胡话呢？你要走去哪里？”

　　老范不说话，只睁开眼睛瞧了过来。

　　“刚才王管家找我，让我从明天起去正院洒扫院子。”嘉言不紧不慢将方才的事情说了。

　　“怎么这么突然？新来的什么来历？这不是把你给挤出去了吗？”徐嫂子甚是不忿，“在厨房多好啊，大家相互之间有个照应。”

　　高婶也跟着附和：“是啊，你在厨房好好的，怎么要调走？”

　　这两人初时看不惯嘉言，后来相处时间久了，又喜欢她的厨艺，倒日渐融洽。现下还为她抱不平。

　　老范也双眉紧蹙：“真是乱弹琴。”

　　他霍地站起身：“我出去走走。”

　　一定要问问王聚忠，到底发的哪门子疯癫？好好一个学厨艺的苗子，竟被打发去扫地。

　　还真给他见到了王管家。

　　老范开门见山，语气不善：“老哥，怎么回事？我好不容易想收个徒弟，你要她去扫地？”

　　“你徒弟？哦，你说那位周姑娘？”

　　老范轻轻哼了一声：“你说呢？”

　　“老弟，你听我说，一般这种事情，老哥我是不管的。既然已经安排进了厨房，除非有重大事情，否则我是不会调动的。”

　　老范眯了眯眼睛：“那这回是什么重大事情？”

　　“这回没重大事情。”

　　“那你——”

　　王管家压低声音：“是王爷的意思。”

　　老范脸色变了几变：“王爷？！王爷他……”

　　他不明白，王爷为何两次针对她？

　　先是不喜她做的饭菜，后是将她调离厨房。

　　王管家做个噤声的动作，拍了拍老范的肩头：“老弟，咱们也是奉命行事。你放心，她离开厨房后，月钱只多不少。”

　　“我是替她可惜月钱吗？”老范哼了一声，心绪复杂。

　　若是王聚忠的主张，那他还能试着改变。但既然是王爷的意思，那他也无法改变什么。只是感觉惋惜，明明是个好苗子。

　　犹豫了一下，老范轻声问：“她得罪王爷了？”

　　王管家微微一笑：“这我就不知道了。”

　　老范不再说话，拱一拱手，告辞离去。

　　嘉言还在厨房门口陪着徐嫂子择菜。

　　说也奇怪，先时她不喜这种细碎活计。如今要离开后厨了，反而觉得择菜也没什么麻烦的。

　　老范在她身前数步外站定，盯着她瞧了一会儿，慢吞吞问：“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嘉言颇有些受宠若惊。

　　老范这人傲气得很，偶尔也给他们做菜，但都是随自己心意，不接受点菜。这会儿看她要走了，竟然主动开口询问了。

　　她想了想：“糯米鸡，红烧狮子头，翡翠烧麦，粉蒸肉、酱黄瓜，鸡丝卷……”

　　“我是问你吃什么，不是让你报菜名！”老范没好气道，“鸡丝卷和翡翠烧麦，你爱吃不吃。”

　　嘉言有些委屈：“是你问我想吃什么的嘛。”

　　老范狠狠瞪了她一眼。

　　嘉言莞尔一笑，先前因为突如其来的变动而产生的焦虑，奇迹般地消散了一些。

　　她对自己说，有什么可怕的？走一步看一步。实在不行还能逃走呢。

　　只可惜，目前钱攒的还不够多。

　　在厨房帮工的最后一天，嘉言吃的非常丰盛。

　　晚间回西侧院时，她还特意给尤月清带了一些食物。

　　尤月清心情极好：“言言，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今天王管家说，以后我每个月能有三两银子，三两啊。”

　　嘉言点一点头：“我也是。”

　　“那可真是太好了。”

　　“不过，从明天起，我就不在厨房了。”

　　“什么？”

　　“我也要去洒扫院子了，去正院。”

　　尤月清呆愣一瞬：“那真是太可惜了，以后你再给我带好吃的，可就难了。”

　　想了想，她重又打起精神，柔声安慰：“你也别难过，打扫院子很简单的。每天早上起来，用扫帚扫一下，清理落叶就可以了。既然是洒扫院子，就不用管房间里面。空闲时间多的是，你以后就没那么累啦……”

　　她声音柔婉，清润动听，仿佛一阵清风，柔柔地吹进人的心里。

　　嘉言微微含笑，边听边点头。

　　她想，不管怎么样，她在齐王府这段时日，还是认识了几个真心朋友的。

　　次日一大早，嘉言就起床了。

　　洗漱完毕，收拾停当后，她和尤月清作别，前往正院。

　　正院的管事交给她一个大扫帚、一个小笤帚，另有一个畚箕。

　　他虚虚用手一指：“就这些，扫干净。”

　　嘉言点一点头：“好的。”

　　她粗略扫了一眼，院子虽大，但是看上去挺干净。她整个院子打扫下来，也不过是一刻钟的事情。

　　最多两刻钟。

　　这活计比起在后厨，还是要轻松很多的。

　　院子四四方方的，东南方向有一棵高大的银杏树。此时正值九月，树下铺满落叶。

　　嘉言首先要解决的，就是它们。

　　大扫帚着实威武，刷刷刷几下，就扫得七七八八，又用小笤帚聚拢，装进畚箕中。

　　一通忙碌下来，嘉言感觉有些热，鼻尖渗出了细细的汗珠。她轻轻呼一口气，啧啧两声，对自己的成果还算满意。

　　唔，其实如果是她自己的院子，那就不扫落叶了。任它们堆在那里，也挺好看。

　　可惜了，现下不由她做主。

　　萧遇站在门口，远远看着她。

　　真奇怪，明明身形、容貌无一丝相似，可是神情、语气，甚至是小动作都几乎一模一样。

　　天下真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

　　他关上门，向外走了几步。

　　嘉言听到动静，暂时停止手上动作，安静站在一旁。

　　她早想到，打扫正院时不可避免会见到他。但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样早。

　　路过她身边时，萧遇脚步微顿，开口吩咐：“傍晚再扫一次，别教院子脏了。还有，院子里的花记得浇水。”

　　“是。”嘉言轻声应下。

　　很好，目前看上去没太大异常。

　　萧遇瞧了她一眼，大步离去。

　　嘉言悄悄皱皱鼻子。

　　萧遇蓦的回眸，正好撞见这一幕，呼吸一窒，心神巨震。

　　方才的画面仿佛和记忆中的画面重叠在一起。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怀疑是不是那个人改头换面，出现在他面前。

　　但这仅仅是一瞬间的痴念，很快他就否定了这个堪称荒唐的想法。

　　不可能，人只能长高，不可能变矮。

　　何况她已经不在了。

　　他双目微敛，努力驱走心中杂念，大步离去。

　　做个鬼脸，竟被他恰好捕捉。嘉言尴尬极了，实在是不够端庄，有失身份。

　　不对啊，她都不是长宁县主了，只是一个洒扫下人，还管什么身份不身份的？

　　于是，她尽量若无其事，继续低头扫地。

　　见萧遇走远，嘉言才悄悄松一口气。

　　洒扫的活计相对而言，确实简单。

　　嘉言清扫院子、浇了花后，才堪堪到用早膳的时候。

　　吃过早饭，她就真正空闲下来，重新找了个隐蔽的所在练习武艺。

　　——

　　萧遇这几日忙碌，连早膳也不在府中用。

　　前一段揪出的余党不少，需要一一处理。

　　皇帝心情甚好，午间特意留他在皇宫用膳。

　　闲谈之际，皇帝随口问：“如今你年岁不小，可有想过娶个王妃？”

　　“没有。”

　　皇帝睫毛掩下：“其实……”

　　他只说得这两个字后，便不再说话。

　　萧遇偏头看向皇帝，等他示下。

　　皇帝静默一会儿，笑了笑：“没什么。以后会好的，肯定会好的。”

　　像是在对他说，又像是自言自语。

　　萧遇有点莫名其妙，但也没有追问。

　　他和这位堂兄少时关系平平，现在君臣有别，更是不会多亲近。

　　简单用膳后，萧遇就告辞离去。

　　他出宫没多久，一顶青呢软轿便挡住了他的去路。

　　轿帘掀开，从中走出一位熟人。

　　这人一袭宽大长衫，肤白如玉，气质温润。不是阳陵侯周景云又是谁？

　　一看见他，萧遇就露出不耐烦的神色：“让开，别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