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莹子》萧雪鱼11

1、莹子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那个女人非常漂亮。
　　微翘的睫毛，长长的掩住耳朵的头发，颈部线条优美，一条精致的珍珠项链衬得她的皮肤更是润泽。
　　“喂！”
　　莹子的手重重拍到我脸上：“在看哪里？好好听我讲话！”
　　我微微一笑，侧过脸，仍然望着她。
　　她穿着麻质的长裙，这很适合她浪漫不羁的气质……
　　“封庭轩！”莹子拍案大叫：“整个晚上你当我不存在，你够了没？！”
　　我回过神，看着她。
　　莹子是我的女朋友，娇气的女孩子，你喜欢她的时候可以说她可爱，不喜欢的时候简直无法忍耐。
　　眼角瞥见经理朝这边走来，我轻声道：“莹子，和你在一起是种折磨，我早就受够了。”
　　不出所料，那丫头把一杯红酒泼到我脸上。
　　“小姐！”经理忙捉住她：“请注意你的举止，餐厅是公众地方——”
　　莹子刷的站起身，又是一杯水泼来，我也懒得闪，随她高兴吧。
　　由着她被服务生“请”出去，我转头寻找今晚美丽的女主角。
　　她正看着我，在那一方角落望着我，嘴唇噙一个别有意味的笑容。
　　我举杯向她示意，她指指我胸前，我知道那里有大片酒渍，那又如何，我的自由和她的注目足以弥补一点小小的损失。
　　“嗨。”我们隔着四张桌子，我用唇语说。
　　她用手指挠着一绺长发，只是微笑。
　　我说：“你很漂亮，这间餐厅能看到最美的夜景，而你比夜景美丽万倍。”
　　她还是笑，邻桌的客人开始议论纷纷。
　　我说：“传说真正的美女能闭月羞花，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今天晚上没有月亮。”
　　经理走到我身后，咳嗽一声。
　　我着迷的看着她的笑容：“我猜你有一个和人一样美丽的名字，如果你生在古代，那些王子会因为你的名字而坠入爱河——”
　　“先生！”经理低声道：“您打扰到其他客人了。”
　　我摊开双手，无辜的扫视四周：“我打扰到你们了？”
　　众人哄笑起来，一位女士掩嘴笑道：“是的，多情的王子，你的甜言蜜语让我们的甜品变得难以下咽。”
　　我装作大吃一惊，连忙站起来，绅士般弯身鞠躬：“诸位，我万分抱歉。”
　　然后直走到她面前：“亲爱的公主，为了避免你的王子犯下众怒，你是否愿意随我骑上白马，回城堡渡过这漫长的夜晚呢？”
　　她站起身，将手放在我掌中，我们相视一笑。
　　然后在众人的掌声中，缓缓步出门口。
　　我站在阶梯上吻她，吻她的眉，她的眼，她线条美好的颈项。
　　她没有拒绝，只是轻轻的道：“你看，月亮出来了。”
　　我知道，因为月光洒在我的肌肤上，忽然有一种沁骨的奇寒。
　　可我更留意到她的声音。这是她第一次开口说话，懒洋洋有些暖昧的音色，像老唱片里留恋的歌。
　　我咬她的耳朵：“去我家，嗯？”
　　她突然推开我：“别这样，我比你老很多！”
　　是，我刚才就留意到她眼角的细纹，她有三十三？三十五？比我大十岁以上。
　　“那又怎样？”我的手沿着她肩的线条滑落，缓缓抚上她的腰，蛇般缠住。
　　蛇的信子吐在她的唇畔。
　　她叹息，微微喘气：“你需要年轻的女孩子，如果我年轻十年——”
　　“嘘！”我把食指放在她唇上，拇指轻轻抚过下唇：“比起您那张少女的面孔，我更爱您被风霜摧毁的容颜。”
　　她怔怔的望着我，我牵着她走向我的车，服侍她坐进去，然后柔声问她：“去我家？”

　　我醒来的时候她已经不在了。
　　我的左臂还维持着环抱的姿势，奇怪，一点不觉得酸痛，反而浑身飘飘然。
　　像是……中毒。
　　一整夜的软玉温香，比我任何一个绮梦，任何一次艳遇更为销魂蚀骨。
　　我坐起身，深吸一口气，她没擦香水，但我记得她□□的芬芳。
　　外面传来一声巨响，立刻，卧室门被推开。
　　莹子气势汹汹的冲进来。
　　我悠闲的靠在枕头上，说：“嗨。”
　　必须承认，莹子是个美女，而且是个活色生香的美女，像这样愤怒的表情和肢体，我仍然觉得她很性感。
　　她一巴掌扇在我左脸上。
　　“你昨天晚上和谁在一起？”
　　我感觉到疼，所以说实话。
　　“一个美丽的女人，美丽的女人大都不可爱，比如你，但她是例外。”
　　一掌扇上我右脸。
　　“你和她上床了？”
　　我心满意足的“嗯”一声：“她非常棒。”
　　“你！”她跃上床，双拳没头没脑砸向我：“你这个变态！色鬼！连老女人都不放过！你去死——”
　　我由着她打，看着她，轻声道：“莹子。”
　　“我们结婚吧。”

　　结婚是一件很麻烦的事，繁文缛节一大堆，尤其当你有钱的时候，连带就多出七大公八大姨，简直应酬不完。
　　新娘可以躲进化妆间，新郎只好往洗手间钻。
　　我抽完整整一包烟才出来，长长的走廊连向大堂，正门开着，天光耀眼，那个袅袅婷婷的身影背着光走近，渐渐清晰。
　　我靠着墙，说：“嗨。”
　　她笑，一手抚上我脸：“你总是对女人说‘嗨’吗？”
　　我摇头：“只对一个女人。”
　　她温柔的拨弄我的浏海。
　　“这么说，你知道我是谁？”
　　我捉住她的手：“莹子。你是十五年后的莹子。”
　　“我记得你的气味，你在我怀里的感觉。”
　　她深情款款的看着我：“你爱我？”
　　我吻她。是的，我爱这个女人，爱她的□□，连带爱上她的灵魂。
　　我们的身体紧紧贴合，我疯狂的想要她。
　　她推开我。
　　“你爱的是我，还是外面的女孩子？”
　　我说：“我娶她，是因为我决定用十五年的时间来等你。”
　　她突然大笑，身体像柔软的柳枝一样不停摇摆。
　　手撑住我胸口。
　　我忽然低下头，看着胸口插入一柄小小的匕首，鲜红的血顺着血槽汩汩而下……
　　我的声音因痛苦而颤抖：“你……”
　　她敛起笑容，狠狠推开我。
　　“你这天杀的男人，不爱她就不该娶她！你以为我为什么回来？你以为十五年算什么？十五年后的你和现在的你难道一点没有改变？”
　　我站立不稳，身体软软的倚在墙上，眼前是同一个女人不停变幻的两张脸孔……直到陷入永恒黑暗。
　　“十五年后的你，爱的是活泼娇嫩的年轻女孩儿，爱的是……此刻的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