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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求情 ...

  •   知夏被卖出府了,厨房的人也换了一茬,尤其是何姑夫妇。

      其实就算以孟绣的角度来看,何姑和他丈夫还是有可取之处的,宋三的父亲是前朝宫里的厨子,一身好厨艺尽数传给了儿子宋三。

      舒王难道是为了自己?

      孟绣摇了摇头,连忙将这个荒诞的想法甩出脑子,她昨日晕在了书房,新换的管事特意派人来告诉她这两日都不必再到厨房帮忙了,她也乐得清闲。

      “孟姑娘,求您行行好,是老婆子我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您,可我和他爹就指着这份差事养活一家人,我小孙子上月才出生,媳妇身子还虚弱,两个儿子又不争气……”

      大老远的便听见一个妇人在门口嚷嚷,知秋替大宝来送东西,见了何姑,皱着眉道:“你这妇人,赶你的是周管事叨扰我孟姐姐做什么。”

      何姑哭的撕心裂肺,捶胸顿足如泼妇般岔着腿坐在门口:“哎哟,大姑娘诶,我老婆子虽蠢却也还懂这个道理,只消孟姑娘替我求一求王爷,周管事便不会再赶我了……”

      知秋进了屋子,将大宝托她带来的阿胶随手放在桌上,小声地呸道:“这厚颜无耻的老虔婆,还妄想姐姐你去替她求情。且不说她将姐姐你害成这样,便是她平日里在厨房的盘剥,各种欺压旁人,便是立时打死也不为过。”

      她倒是义愤填膺,果然还是年纪小。

      孟绣垂着头,顺着纹路在绣绷上刺了一针,知秋好奇地探过头去,惊道:“这是凤尾竹,王爷最喜欢了,孟姐姐你绣得可真好。”

      她微微笑了笑,故作好奇地问:“原来王爷喜欢凤尾竹么?”

      她自然知道的,孟绣给舒王做了一年的丫头,她又素来细心,虽然舒王平时没有特意显露过,可是凭着她一年多的观察,早将舒王的喜好熟记于心。

      知秋打开了话匣子似的:“是啊孟姐姐,大宝哥哥曾说过的,王爷最喜欢竹,就连院子的名字也是修竹院。”

      孟绣臻首娥眉,浅笑低吟:“我却是不知道呢。若是……我去求王爷,王爷当真会放过何姑夫妇么?”

      知秋毫无其他想法,点头如捣蒜:“那是自然,大宝哥哥说……”却仿佛是要说漏了什么,立刻住了嘴,讪讪地站在一边,不敢看孟绣,改了口道:“这我就不知道了。”

      大宝哥哥说了,主子的事不是他们这些奴婢能过问的,她也不过是个小小的奴婢,承蒙大宝哥哥从小的情谊愿意照顾她,她可不能罔顾大宝哥哥的告诫。

      知秋颇为自豪,看下回大宝哥哥还说不说她是口无遮拦的笨蛋!

      梁朝方立,边境流寇时常侵扰,舒王少年时便随父出征,建功立业,是以执掌兵部。

      这还是能绣头一回主动找舒王,她等在舒王书房边,大宝随着舒王上朝还没回来,平安见她衣衫单薄便劝她进屋等。

      修竹斋的人都心知肚明,这位孟姑娘不同寻常。

      凉风一吹,陡得生起一股冷冽的寒意,孟绣抱紧了双臂,肩上一重,身上暖了起来,却是一条玄色披风,孟绣惊愕地回过头,盈盈欲跪,意料之中的,被舒王拦下了。

      他头戴朱翠庆云冠,一身绯衣更衬得其面似冠玉。

      她认真地看着他的脸,企图从那张脸上找到她想要的情绪。

      他生得高大,孟绣仰起头注视着他那无悲无喜的面容,良久她听见他说:“既然抱恙就该好好躺着。”

      大宝不住的使眼色,孟绣低下头,眼泪砸到地上,舒王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哭什么?”

      他行伍行军,流过血撒过汗,却从未落过泪。

      孟绣小声抽泣:“今日何姑来求奴婢,叫奴婢给一条生路,奴婢想着......”

      头顶的呼吸声沉重些,孟绣不自意去瞧他,舒王挑了挑眉:“本王以为你睚眦必报,不落井下石就已是大发慈悲了。”

      孟绣心头一跳。

      她的确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她能忍耐,是因为她认得清现实,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六岁时,你初到太子府,有个姑姑诬陷你偷了太子妃的珠钗。”他顿了顿,似是要故意吊她的胃口,叫她煎熬。

      舒王似笑非笑:“后来证实珠钗不是你偷的,而是这位姑姑监守自盗,你不过恰好经过太子妃的房门口,见房门大开,疑心有贼便忍不住进去查看了一番却瞧见了不该看的事......所以你猜这位姑姑后来怎么了?”

      他在问她,孟绣扯了扯嘴唇,吞了一下口水,强作镇定道:“这位姑姑......”

      “这位姑姑被赶出了太子府,就在你成为温衡最信赖的婢女之后,所以”舒王攥住她的手腕,凑近她耳边:“不要同本王耍花招。”

      孟绣闭上眼,“砰”得一声,直接伏在地上:“王爷,婢女不过是想谋得一条生路,婢女愿意伺候王爷,只愿待王王爷厌倦之后能放婢女回扬州!”

      竟是打得这个主意。

      齐彧一向知道,孟绣从来都不是个坐以待毙的女人。

      孟绣十三岁的时候,他亲眼看见她把那个姑姑赶出太子府,脸上露出计谋得逞的笑,像爱恶作剧的小女孩。

      那时候他就知道,他们是一种人。

      所有一切都需要自己去争,孟绣能凭着一己之力掌控太子内宅,仅仅是因为背后有温衡么?

      齐彧忽然觉得心情很好,连日色也明朗了几分:“知夏犯了错已被赶出王府,正好缺一个贴身侍女,便由你来代替吧。”

      大宝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孟绣瞪大了眼睛,若是让她来伺候舒王,还不如回厨房受罪!

      “王爷,婢女尚未痊愈,怕过了病气给王爷。”孟绣转了转眼睛,又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她本就虚弱,这么迎风立着,十足的娇弱,齐彧打量着孟绣纤细的背脊,不由想起前些日子,他的手曾肆意流连......

      脑海中是她隐忍的低吟,他的阿绣总是这样,怕羞得可爱。

      齐彧突然单膝蹲在他面前,两人视线平行,齐彧又抬起她的下巴,摩挲了一下:“既然病着,便等病好了再来,本王不急。”

      他朗声笑起来,撩起袍子进了书房,大宝没有跟上去,反而小跑过来将孟绣扶起,嗔怪道:“孟姑娘,我真是越来越瞧不透你了......”

      这孟姑娘被折腾个半死仍是一声不吭,就是为了等到今日,赌一赌王爷对她的决心到底几何么?

      难倒她从一开始便知道自家主子必不忍心不闻不问么?

      那么知夏推她落水呢?

      大宝揣着一肚子疑惑走到书房前,齐彧正在忙公务。

      当今圣上夺得天下不过数载,前朝余孽未清,北方瓦剌人总不消停,想趁火打劫。

      从前跟着皇帝征战的老将死的死,老的老,竟无一人可用,太子坐镇东宫,是国之未来,又不能置于危墙。舒王跟随圣上东征西战,军功赫赫,是这次平复北域的最佳人选。

      齐彧扔出来一叠书愤愤道:“容越老儿屡屡弹劾本王,如今朝堂之上根本无人可用,他为了防本王竟对边疆百姓的性命置之不顾,这岂是为人臣,为父母官之道!”

      大宝也听过这个容越,太子伴读,陪着太子一起长大,如今又是皇长孙之师,往后必是封爵拜相,凌然众臣之上,说不得连舒王也得礼让几分。

      “王爷,容大人同太子情谊深厚,视您为眼中钉肉中刺,怕不是太子的意思。”话是这么说不错,可是这些年太子对众兄弟都甚好,太子年长他九岁,如兄如父,幼时更是多亏太子关照,自己才不至于同母妃一起饿死。

      后来先皇后将他养在膝下,如亲子般照料,若不是这母子二人,自己也无法报效朝廷,封王封地。

      齐彧下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

      “四弟,本该是宝剑赠英雄,可为兄未寻得合适的宝剑,只找到这一块温玉,父亲说玉能养人,母亲还特意为你去求了大师庇佑,有这块玉保佑,你往后必能平平安安。”

      那时候,齐襄刚受了伤,军医说他可能这辈子都无法拿剑了,彼时自己就要上战场,齐襄怕他出事,特将自己原先辛苦寻来的宝玉拿去寺里开了光送给自己。

      军中人皆知,齐襄爱玉成痴。

      “大哥,你这回怕是信错人了。”齐彧将玉佩扯下来,握在手上,人说温润若玉,齐襄便是这样的一个人,他生在尊贵的皇后的肚子里,天资聪颖,能握刀可提笔,谁不赞他是天纵英才,即便是受了伤,也是众人爱戴,就连自己对他也是敬爱若父。

      “大宝,将这玉佩收起来吧。”

      可惜齐襄早已病入膏肓,容越虽是个值得信赖的臣子,却不是个好臣子,温衡软弱,容越迂腐。

      大宝将玉佩收进一个匣子里,舒王走出了书房,四四方方的院子,庭院里种了一棵合欢树,花已谢完了,光秃秃的,齐彧抬头看了看天,叹了句:“山雨欲来。”

      “王爷该添衣了,奴才瞧着近日是要下雪的,今岁还未下过雪呢。”

      齐彧“嗯”了一声,道:“下了雪就该过年了。”但愿太子能挺过这一劫,也算是他这个做弟弟的一点心意了。

      大宝多了句嘴:“爷要不要给孟姑娘送些过冬的衣裳,奴才瞧着孟姑娘穿得甚是单薄,你瞧瞧,方才她的嘴都冻紫了。”他边说边看着齐彧的面色,只见他张了张嘴:“那你便去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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