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章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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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无月出来的时候，不过半个钟头。妖力爆发引动灵气动荡，黑色蜃气与另一股黄色妖气凶狠缠斗，遮云蔽日，极其骇人。奎与应垒停了对话，缙云也将注意力放在山里，几个人心思各异，但都希望魇魅能够一举成功。
“可惜，我还未恢复。”奎有些郁闷，辟邪都是好战之辈，当初他在魔域随心游历，就是碰到始祖魔也敢上去硬刚，结果虽然斩杀对手，却也不得不疗伤修养，养了十多年都没痊愈。若非身体缘故，他绝对抢着上前，毕竟回到原本的年代，对他也是不小的诱惑——当然，大妖比较潇洒，如果实在实现不了，他在现在这个年代，也同样可以得趣。
“她虽然失去声音，但收拾一只虎妖，却是绰绰有余。”巫炤淡淡道，虽然没有指名道姓，这话却是给缙云说的。鬼师翻过最后一页，指尖轻轻敲打在泛黄的书册上，心中多个念头翻动，引出诸多猜想。
“声音？”缙云不解。
“她没有告诉你？魇族最重要的武器就是声音，听了他们歌声的人，便会死。不过我正式见到云无月的时候，便发现她失了声音。那时候……她还拼命护着一个叫北洛的辟邪，虽然蠢，但值得尊敬。”巫炤略作解释，灵视之术看到正向这边走来的魇魅，鬼师忽然问道：“北洛与缙云互换，你可曾想过，他们之间是否有什么联系？”
“正要请教。”云无月道，她的身形有一点虚幻，蜃气不断逸散。奎招呼应垒去寻蓇芒草，魇魅便继续道：“按你的要求，我没有杀死它。虎妖身体太大，不好拖出，它待的那个地方足够隐蔽，或许施法可用。”
“我们去看看，先要布置阵法。”巫炤起身收起书册，拉回先前的话题：“我施法将北洛拉入梦境，本是要置他于死地。结果落入彀中的却是缙云，我一直以为，是北洛觉醒了缙云的记忆。”
云无月摸着下巴，思索道：“我当初以为，北洛进入梦境，是因为太岁，而你发现他的踪迹，便借机而为。”
“鸤鸠告诉我，缙云当初魂飞魄散，却不曾想，他还有这一世。”
“我曾经去过轮回井，没有找到缙云的命魂，也以为，他再无来世。”
“北洛……真是个惊喜。”
“嗯。”
巫炤和云无月走在前面，一路谈着缙云和他的转世北洛，虽然语气淡淡，但诡异的给人一种默契十足的感觉。反倒是缙云这个当事人被抛诸脑后，跟在后面一句话都插不进去。
战士稍微有些心塞，他保持惯常的沉默，只把目光放在巫炤身上，观察对方的一举一动。和印象中的鬼师相比，现在的男人总给他一种若有若无的疏离感，让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才能合乎巫炤的心意。
缙云笨拙的分析鬼师的心理，这不是他擅长的东西，而他以前也从不在意。他以为他一辈子只需要当好一柄武器就够了，但结果逼迫他不得不面对现实。缙云试图从自己给自己设下的界限里出来，像新生的雏鸟用柔软的喙去啄那道坚硬又削薄的壳。
但暴露在天光下的壳久了，就会变得坚固，他左冲右突，茫然失措，却一道裂隙都不曾叩开，而那壳外的大日由温暖到炽热、由炽热转凉薄，已是斜挂西山，唯剩余晖了。
……可最后这一点温度，缙云不想放过。
他怎么能让这个人，彻底冰冷下去呢？
“多谢诸位援手。”风里霜施礼道谢，凌星见摆摆手正想说什么，一只乌金燕飞过来叽叽喳喳的道：“小道长，你的同门让我转告你，天甲经阁示警。”
“……多谢。”凌星见眉头一皱，他笑着对风里霜道：“本来还想和风族长寒暄几句，但门派有事，只能先行别过。我会留一个弟子，若是再有魔族大举来犯，你们便可通过他向我等求助。帮你们也是帮人族，唇亡齿寒，不用太客气。”
“好。”风里霜点点头，目送凌星见带人离开，遥夜湾恢复平静，但沙滩各处闪烁着微光的碎晶，却见证了寄灵族的损失。她回头看了看月亮，只要经天轮平安无事，没有惊动那位大能，便算是值得。
梦域之中。
姬轩辕再次碰到前来买骨笄的战士，他略一思索，这次换了搭讪的方式。“小兄弟，我记得你是饕餮部的战士，你们统领正在召集人手，怎么不见你过去？”
“姬轩辕大人！”战士回头，他顾不上再和货人讲价，贝币一拍，便急匆匆拿着骨笄道：“谢谢大人提醒，我这就赶过去。”
“你走错了，破獍之战在东南。”姬轩辕眯起眼，故意道。
战士猛然驻足，他喃喃自语道：“破獍之战……破獍之战……这场战斗，不是已经打过？我……我的头好晕！”骨笄自战士掌心落下，他抱着脑袋半晌没有动作。热闹的轩辕丘开始水波一般扭曲，随后统统化为虚无。
“醒了？那和我说说，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姬轩辕平静道，虽然有些残忍，但梦终究是梦，不会变成现实。他不想再继续浪费时间，直觉告诉他，这位战士身上，有些关乎大局的奇妙经历。
虎妖所在的山洞，宽大而舒适，除了气温难闻一点，其他都挺不错。奎捏住鼻子，无语道：“这里也太臭了吧？亏那只老虎能住的下去。”
“因为那株灵草。”云无月示意道：“那坑里全是尸体，养分供给灵草，虎妖只管往里面扔，从不打理。山洞里面有通风口，并无异味，我们去那里。”
“这看着……挺像骸生花的。”奎打量了一下，但这株灵草发出妖异的红光，植株更高，两朵花呈半开状，一左一右，参商相隔，永不相见。
“也许是骸生花变异了也说不准。”云无月随意道，魔域各个空间的情形都不一样，同样的植物发生变化乃是常见之事。
巫炤细细感知片刻，开口道：“此花以妖类血肉为食，血气充裕，对缙云倒是大补之物。不过还未盛放，疗效差了许多。”
“那我们走的时候把它一并带走，虽然不能像虎妖那样养，没事放点血浇花还是可以的。”奎道，还别说，这花的香气真的十分诱人，怪不得有那么多小妖被它迷惑心智，跑过来送死。
一行人走到山洞深处，这里果然如云无月所说，有隐藏的通风口。灵视之术查验周遭情况，巫炤甚是满意道：“此地敛气藏水，是上好的阴地。”虎妖被捆着在一旁呜呜作声，巫炤取出一柄骨刀，一边走过去，一边吩咐道：“你们退出这个空间。”
鬼师毫不留情的割开虎妖的咽喉，那些血液喷洒而出，像是有意识似的，被引导着落在地面上，涓滴不曾浪费。巫炤很快绘制出一朵巨大的莲花，他示意缙云盘膝坐在莲心处，随即继续绘制阵法，并吟唱咒文。
繁复诡异的血红法阵在地上蔓延展开，约莫花了半个时辰，这阵法才初露成效。黯淡的红芒已经形成结界将巫炤和缙云包围在最中间，云无月等人候在外面，已经看的不太真切。
虎妖庞大的身躯缓缓飞到半空中，一直移动到缙云头顶。巫炤将骨刀抛出，只听虎妖不断发出惨叫，整具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活生生裂解，皮肉、血液、内脏簌簌落下，随即在阵法的作用下，“嘶嘶”化为红雾，充盈整个空间。虎妖的灵魂被困在阵法中无法离开，一股阴风吹来，显出影影绰绰的形状。
缙云看着巫炤，鬼师做到这一步，稍稍停顿。骨刀自空中落下，巫炤伸手接住，他冷淡道：“巫之堂的术必须以巫之血催动，但我一具尸体，远逊生前。”说着，鬼师慢条斯理的拉开衣襟，骨刀刃锋向内，与那袒露的皮肤相触。
缙云睁大眼睛，巫炤柔声道：“别挣扎，此时前功尽弃，岂非浪费？而且，这只是第一次，日后，为了维持你的性命，我需要支付更多的代价。”他带着一丝微笑剖下两根肋骨作为真正的媒介，尸体只有钝痛，像是隔着一层牛皮，对巫炤来说，远远比不上灵魂灼烧带来的痛。
此时他反而心生愉悦，因为缙云的表情……那种被刺到的、如有实质的痛苦眼神，对巫炤来说，极其美味。让他瞬间想到，当初缙云杀他时的模样，和现在如出一辙。
我救你，为了西陵，也为了……让你痛苦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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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洛扶住巫炤伸过来的手，昏头昏脑的站起身，这才觉得脚下有点发软。司危在远处又开始射出眼刀，但鬼师远远的给了一个警告，小姑娘只得悄无声息的退下，却又不甘心离开，远远的缀在后面。
月明星稀，今夜景色甚好。
北洛有大半身子依靠在巫炤身上，他嗅着空中隐隐传来的暗香，不由诧异道：“是梅花？”
“对，嫘祖爱梅，姬轩辕特意为她寻来的，只要有灵力，便可四季常开。”巫炤回答道，为了防止北洛栽倒，他不得不一手穿过王辟邪的腋下，环住对方的腰。两个人紧紧贴着，几乎一丝缝隙也无，鬼师被北洛带着，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的不甚稳当。
忽地，一道黑色身影幽灵一般窜过，北洛被吓了一跳，重心不稳，顿时扯着巫炤滚到在地，那里刚好有个斜坡，他们咕噜噜的一直碰到一棵梅树，这才止住身形。梅瓣不断落下，北洛正要起身，忽然听到有人问道：“谁在那里？”
黑色身影跳跃着跑过去，那人笑着道：“原来是阿玄，调皮。”随即有女声响起：“别闹，我们离开不宜太久，抓紧时间办正事。”
“你总是比我急躁。”男声无奈道，草叶在簌簌作响，还有低沉的喘息声隐隐传来。
北洛精神一清，他凑到巫炤耳边，细若无声的道：“姬轩辕和嫘祖。”王辟邪尴尬极了，他似乎撞破了人族祖先的好事，这个时候再走，定会被发现。
巫炤有些不虞，但很快，他没工夫再去想姬轩辕和嫘祖，因为酒精的作用，北洛的意志力本就降到最低，如今又遭逢刺激，顿时起了不该有的反应。大妖喷出的气息比方才滚烫炙热，他只觉北洛有意无意的，似乎亲了自己一口。
颈间有些潮湿的感觉，巫炤不适的绷起身体，低声道：“别乱动。”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章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