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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少年行 ...

  •   两天后的一大清早,方家被围了起来,但来的不是顾司令手底下的兵,而是巡捕房。

      巡捕房的总巡捕是方家一门亲戚,他亲自来抓人,气得方老爷破口大骂。

      对方也很无奈,偷偷把方老爷拉到一边,把事情原委告诉了他。

      方家的一批货出了问题,被查出了违禁品。方家现在由方云深当家,货源都由方云深一手采办,如今货出了问题,方云深当然难辞其咎。

      “当时我手下这么多双眼睛看着,那东西的确在方家的货仓里,你说,我能怎么办?”

      方老爷问:“到底是什么东西?”

      总巡捕对着方老爷的耳朵眼说:“大烟。”

      方老爷喜欢和女人打交道,大烟他不感兴趣,这东西从未进过方家。

      方老爷连声道不可能不可能,这一定是有人陷害方家!

      “这是显而易见的,我当然也知道,”对方叹了口气,“可那人我得罪不起啊。”

      方老爷追问:“那人是谁?谁要害我们?”

      躲在花丛间的方无隅真想给他爹当头一棒。

      连总巡捕都有点想笑,硬是忍住了,说:“方家近期还得罪过谁,不就是那……军阀。”

      方老爷恍然大悟。

      “那军阀蛮横啊,我要不照他的意思做,我这总巡捕也坐不长久了,我万一下了马,谁还能来帮你们?如今我先把云深带回去,然后你们尽量去和那军阀转圜,我想他也就是图财图色,满足了他,他一高兴也就不计较了。至于云深在巡捕房,放心,我总不至于让他吃亏的,保证和他在家一样舒坦。”

      事已至此,奈何方云深也只能跟着巡捕房走。他爹急得像热锅蚂蚁,生怕这辈子没了送终的人。虽说自从四姨太怀孕后他成天笑眯眯地对着那肚皮念叨儿子,可到底也没十足把握这一定就是个儿子了。至于方无隅他是从来不指望的,能别来气他就谢天谢地。方云深就不一样,能者多劳,还敬老爱幼,不止对他这个爹好,还对他那几个娘也样样周到,这个儿子是方老爷唯一认定了的,将来要指着他养老送终。

      巡捕房前脚走,方老爷后脚就叫人赶紧再去给顾司令送礼。

      然而,这礼送去如石沉大海,顾司令一方面客客气气地收了,一方面却又毫无放人的念头。按顾司令的口气,他说这是巡捕房要抓人,方云深犯的是国法,怎能说放就放。

      方老爷只好拉拢那些云城有头脸的权贵,让他们为方云深疏通关系说说话。毕竟方家在云城人脉关系足,后台硬,并非轻如鸿毛的小角色。

      不过人脉这种东西,趋炎附势,看你有钱有势,自然与你关系好,若你被一朝打趴,不跟着踩上两脚,都算心地善良了。

      偶有几个真心与方家交好的,在尽力而为之后,也只能对方老爷摇摇头。

      祸不单行,方云深还没从巡捕房放出来,方家三姨太紧跟着也出了事。

      年前三姨太在首饰铺子里订做了一副蝴蝶耳环,如今到了要交货的时间。三姨太记着方云深对她们说过不要出门的嘱咐,如今方家不太平,她纵是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出门。可耳环还是要拿的,三姨太便派人去首饰铺子里拿货。

      谁想那天另有一个女人逛铺子时看中了这对蝴蝶耳环。这蝴蝶耳环要订做的,做工繁复,要三个月才能交货。那女人当场就闹了脾气,指着柜台里那对说:“这不是现成的吗?”

      老板解释道:“这是方家三姨太早早就订做了的,只不过还没来取货而已。”

      这打扮精致的女人非要,老板两难。刚好三姨太派的人来了,便取走了这对耳环,气得那女人怒火中烧,回头就和顾司令告了状。顾司令被这妮子缠得不行,笑道:“你要有手段,让方家三姨太主动让给你,那就是你的本事。”

      等一封请帖送到方家邀请三姨太的时候,才知道这抢耳环的女人是顾司令的一方姨太太。

      三姨太把下人臭骂一顿,疾言厉色地说他没有眼力劲,人家非要,你给人家就是了,拿回来干什么?!那下人委委屈屈地站着,心想,若真给了人家,回来还不被你骂死?

      可请帖来都来了,不去更没礼貌,尤其现在还要求着顾司令把方云深放了。

      于是方老爷便陪着三姨太赴约,那女人派头很大,笑说自己不愿意横刀夺爱,今天只不过来认识认识方家的三姨太,有缘便做个姐妹。

      三姨太当场便把蝴蝶耳环送了出去,毫无怨言。那女人假意客气两句,欢欢喜喜地收了。

      散席后,送走方家两人,那女人打开隔壁房间的门进去。顾司令跨着长腿慵慵懒懒地坐在一把太师椅里,软玉温香抱满怀后,女人揪着他耳朵说:“还过你的眼不?”

      顾司令笑而不语,眼底光芒沉郁。

      岂止是过眼,三姨太模样漂亮,艳光四射,是他最钟爱的那一款。

      “若我帮你得了人家,你怎么谢我?”

      “你想要什么,都行。”

      这顿饭吃完后,这女人便打着结交的幌子三番两次去请三姨太小聚,感谢她那对蝴蝶耳环,还要和三姨太做姐妹。刚开始那几回方老爷总是陪着,后来发现对方只聊家长里短,都是些女人家的话题,倒是听得他频频觉得尴尬。

      直到对方又来请人,方老爷刚好出门在外,三姨太便只让一个下人跟着,去赴了约。

      桌上布了酒,三姨太多喝了一杯,便不省人事。她的酒量自然是没这么差,只不过酒里下了药,连那跟着的下人也一并被人放倒。

      饭店打烊后,看方家的人莫名其妙地晕了,便把他送回了家。

      但三姨太没回来。

      方老爷派了人去顾司令那儿要人,可顾司令笑着让人传话回去,人怎么可能会在他这儿?方老爷是亲自看见他带走三姨太了?不然凭什么找人找到他家来?空口无凭,方老爷可不要乱说话。

      方无隅在家里看到他爹瘫软在椅子里,他那几个后妈脸色发呆地陪着,几个人都一言不发。

      三天后的晚上,下人敲响了方老爷的房门,方老爷压根也没睡,就像预料到会有事发生,睁着通红的眼睛起身开门。

      家里灯火通明,方无隅也被惊动,听说来的是孟希声时,他惊了惊,连忙出去。

      三姨太居然被金大班的班主送回来了,旁边还跟着孟希声。

      这也是巧合,让两人刚好在一处被废弃的草丛堆里发现一具女尸。班主和孟希声去方家唱过好几回堂会了,都是见过三姨太的,大惊之下,连忙把尸体放在一辆推车上,送还给了方家。

      这具尸体便是三姨太。

      方无隅看清他三娘死后一片青白的面孔,手脚冰冷,呆呆地抬起头,正对上孟希声遗憾又柔和的眼神,对他说:“节哀。”

      一向张灯结彩的方家上下,马上便飘了白,满目素缟。

      方老爷没请医生来验尸,他一个人躲在房间里给三姨太清理尸体,发现她全身淤青,不止是被人侵犯过,还受过一顿毒打。

      三姨太究竟受了怎么的待遇不得而知,方家的下人只听方老爷那几天不停地念叨:“你们三姨太烈性,烈性啊,几房人里,她脾气最不好,最顶真,你们都不知道啊。”

      念叨完后就发呆,然后去方家祠堂,把自己关在里面不出来,路过时总能听到里面传来呜呜的哭声。

      方老爷都不知有多少年没进过祠堂了。

      要是放到从前,方无隅看他去祠堂,大概是要笑死了。

      现在方无隅看着祠堂内亮着的灯,脸色沉得和牌位上的漆色一样,并没有心情笑一笑。

      孟希声也来给三姨太上一炷香。两人一去厅堂,各捻了三根香,跪在蒲团上拜祭完。厅堂正中央摆一副檀香木的沉重棺椁,堂上两根粗壮的白蜡烛幽幽烧着,风吹进来时晃出迷乱的光影,除却风声一切都静默无言。

      方无隅在这时候突然想起一事,对孟希声道谢。

      城南失火那天他听医院的救护人员说是金大班的孟老板给他们打的电话。方无隅觉得孟希声想得很周到,如果不是他,救护人员晚到一会儿,又要多几个人死。方无隅倒不在意那些与他无关紧要的人的死活,他就是很自恋地觉得孟希声打这通电话是怕他出事。

      方二少爷一向很会给自己找自在。

      孟希声问:“害怕吗?”

      方无隅没答,害怕是肯定的。他转过头,面向孟希声:“你在担心我吗?”

      孟希声一怔,想起那天炮弹掉下来的时候,方无隅不顾一切冲上来抱住自己的场景。

      事后回想,说不感动是假的,尤其这是发生在千钧一发时的行为,纯粹是凭本能做出的反应,因而更加珍贵。孟希声并非真的铁石心肠,其实他是心肠极软的人,他的硬气是在骨头里,是一种面对不公时不摧眉折腰的做派。

      方无隅就不一样,方无隅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硬心肠,只对自己看得上的人软一软。

      孟希声侧头不语,方无隅眼里映着他如玉的白皙容颜,眸光突然凌厉起来,想把这人打横抱回屋揉搓一番叫他从头到尾变成自己的,再不能分离。他眼底再次翻出血色,每次邪性上头的时候方无隅都这样,但这次还添了许多难以说出口的欲念。

      方无隅极少有这种情绪。因为有他爹的榜样在前,他虽年纪不大,却很早便通了人事,知道上床是怎么一回事。孟希声不是第一个叫他产生欲念的人,可从未有个人,让方无隅有过这样肆虐又柔情的欲念。他总是想着把孟希声按在床上折磨他,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可念头到这里,又总会变得柔情万状,在孟希声真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时候,他又想舔着他的眼泪轻声细语地给他说情话。

      别人都说方无隅是个神经病,方无隅此时此刻觉得自己大概的确是有病。

      方无隅被这欲念逼得嗓子都有点哑,他说:“如果方家要逃,你能跟我一起走吗?”

      方无隅突然起来地擒住孟希声的手,问出了这句话。孟希声发了怔,方无隅五官绷紧,不是说笑。他挣开方无隅,心情复杂,甚至有点哭笑不得。

      方无隅就像求欢的一头兽,威风凛凛,气势凶狠,前爪抬起,就要把孟希声身上所有与这尘世千丝万缕的关系都一并斩断,让他独独只能仰仗自己依赖自己。

      半晌,孟希声问了方无隅一个问题:“如果方家真的不得不逃离云城,以后你们这一大家子,该怎么生活?”

      方无隅笑起来:“你以为方家逃了方家就倒了么,你想多了。方家在外省还有店铺和生意的,只是云城待不下去而已,换个地方方家照样能风生水起。”

      “是么。”孟希声不大懂这些,听他这么说,倒也为方家松了口气。

      “那你呢?”过一会儿,孟希声问,“你还是继续当你百无一用的少爷么。”

      方无隅脱口说:“这有什么不好?”

      孟希声想了想,笑起来:“对,也没什么不好。”

      方无隅生来便坐拥一切,他根本也不需要打拼什么,这是他修来的福气,别人眼红都眼红不来。

      可他没义务陪着这少爷吃喝玩乐。方无隅有他的生活方式,他也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他不想像方无隅这样活。

      孟希声祭拜完后起身走出灵堂,方无隅看着他背影在月下行远,看久了,眼神愈发凌厉,他想无论如何,这人他绝不要放走。

      方家的确是要逃了,三姨太的死让方老爷认清现状,顾司令全无放过方家的可能,送再多的东西也是有去无回。

      方老爷想尽办法,把几房姨太太先送出了云城,再联络巡捕房,让总巡捕把方云深秘密放了。对方原本不肯,虽说是亲戚关系,可方云深若是不见了,顾司令怕要对他问责。可他听说方老爷预备跑路,便同意了对方云深放行。

      其实顾司令的目的就是方家,得到了方家的宅子,得到了方家钱财,他也就满意了,可笑方老爷一直想不通。总巡捕让方老爷别动方家的一砖一瓦,全都留给顾司令,说不定顾司令就会放过方家,不会派人去拦截。

      方老爷终于醍醐灌顶地明白了这个道理,流了几滴心酸老泪,那几天夜不能眠,不停地围着方家宅院走走停停。

      方无隅看不惯他爹这个样子,觉得他爹很没气派,输了便输了,东山再起就是了。

      方老爷要是知道他这么想,定会骂句竖子无知。

      方无隅从来不管家里的生意,连算盘都不会拨,有很多事情方无隅不知道,方老爷是假装不知道,现在方老爷发现自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逃走的那天选在深夜,一拨人派去接方云深,方老爷这一拨先出城。方无隅在跟他爹出城前叫了两个人,暗暗对他们嘱咐了几句话。

      半个小时后,这两人扛着一具晕过去的瘦长身体向方无隅交了差。

      方无隅把人小心翼翼地翻过来,看到孟希声漂亮的容颜。

      方家老少就此趁夜逃离了云城,半个小时后方云深赶来和他们会合。

      方无隅把孟希声也一并搞上了离开云城的火车。

      火车的鸣笛正响,烟囱喷薄出灰黑的雾,一直绵延拉长。出站之后,明亮的长窗在加速度中变成一排白影。

      方云深过来时,正好看见方无隅蹲在软卧旁,撑着下巴注视躺着的孟希声。他不安分,不时地摸一下孟希声的脸,碰一下孟希声的手,又闲来无聊地把孟希声手腕上的一根金链子摘了下来给自己戴上,再把他的德国名表给孟希声,像交换信物。

      从前孟希声冷傲,他眼巴巴怎么都得不到他的亲近,因这一闷棍敲下去,把人给弄晕了之后,便叫他都得了手。

      可方无隅并不是那么开心。他也不知这是为什么,拿手表换完金链子后,便呆在卧榻旁一动不动,仿佛要看着孟希声石化。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方云深叹气问。

      须臾,方无隅说:“我喜欢他。”

      “他不可能跟你走的。”方云深堵死方无隅的路。

      方无隅就算把人弄上了火车,可那又如何,孟希声可以下车,即便是到站了,他也可以坐回去,孟希声不想走,方无隅奈何不了,他能强逼得了一时,不能强逼一世。

      方无隅当然懂得这个道理,可他不管,他就要强逼,就要强迫,他怕这一走,再也见不到孟希声,他从未对谁有过这样深的迷恋,即便是无缘,他也要强撑出一星半点的缘分来。

      方云深摇摇头,从走廊过去了。

      孟希声在天亮时分醒来,他头疼欲裂,眼睛还没睁开就先觉出了疼,摸着后脑勺在床沿撑了一下,没撑住,眼见要倒下去,幸好被方无隅挽起。

      天灰蒙蒙的,太阳还没露面,一片小月牙还在将亮的天空里挂着。

      孟希声迷迷糊糊,任方无隅给他喂了点水,他囫囵吞下,听到火车响动的辘辘声,惊得人都抖了一下,怔怔地抬起头。

      五分钟后,方无隅痛呼出声,惊动了躺在上铺还在熟睡中的方云深。方云深拉着床杆望下去,就见方无隅跌坐在地,捂着发了青的眼睛,一声不吭。

      方云深连忙披衣而起,打发走了车上的管理员,说这是家事,转头看见孟希声全身狂怒地站着,拳头捏得极紧,眼角一片鲜红。

      方云深对孟希声的印象不算太深,只记得对方清风秀雅,如湖水清凉。现在孟希声面如红纸,怒极的模样竟也骇人。怕他再打,方云深挡在弟弟面前,代方无隅给他道歉。

      哪知方无隅死不悔改,偏要爬起来给他拆台:“我是真的喜欢你,你也喜欢我的,为什么你不跟我走?”

      孟希声不可置信道:“谁说我喜欢你?”

      方无隅点点胸口:“感觉。”

      “……”

      孟希声怒极而笑,似乎什么都不想再说了,他深呼吸了一次,挡开这两兄弟,找到列车管理员,询问到下一站还要多久,他要下车。

      从管理员那儿,孟希声了解到这是一趟去南京的列车。方家在南京有分店,方老爷已经提前支会了南京,到时会有人来接他们,安排他们的饮食起居。

      管理员告诉他,到下一站还有一个多小时。

      孟希声转头看见方云深走过来,把几张钞票放到他手心,算是给他回去的车费。他连道好几声对不起,孟希声看着这钱,紧紧攥住。直到方云深发觉他不对劲,看到他气得牙关都在打颤,他终于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方无隅追过来时,方云深把他拦住,可方无隅力道竟出奇得大,疯了似的要抓住孟希声不给他走。隔着方云深这堵人墙,孟希声鲜红的眼睛直视着方无隅,周围一切场景在这时都消失无影,只剩下一个张牙舞爪的方无隅。他看着这人像个神经病,看着这人惊动了半车的人探头张望。他看清了方无隅眼底的癫狂,也一并把方无隅的心也看清。

      这一刻,孟希声突然相信了,方无隅说喜欢他,的确是真心的。

      方无隅的喜欢历来是这样,他看上什么,就把什么抓到手里。可孟希声看到了方无隅的真心,却气得更加厉害。他气方无隅怎么是这样一个人,耍阴招下绊子,掳人劫掠的事情都干出来了。

      如果这是喜欢,未免也太不堪了。

      方无隅不堪,孟希声不想陪着他不堪。他随手抓起什么,朝着还在叫嚷的方无隅就砸了下去。
      管理员吓得喊了出来,方云深一把抱住弟弟,惊讶地回头。
      一片纷乱中,唯独孟希声握着那铁质的茶壶,冷冷地站着,算是给自己的后脑勺报了个仇。

      一个小时后,火车进站,停靠五分钟。方无隅晕在床上辗转反侧,孟希声头也不回地下了车。

      他走到出票口询问最快回云城的列车,说是要到今天下午才有。孟希声买了票,把票据仔细地收进口袋。他没离开火车站,一个人坐在门房外的木板长凳上。清晨露水重,何况这还是初春,料峭得很。门房大爷看他人长得不错,不由定睛了一下,请他进来喝口热茶,挡一挡风。

      孟希声道谢,捧着热茶看到墙上的挂钟,现在是早上五点五十八分。

      看完时间,他才感觉到手腕上有什么东西,抹开袖子,是方无隅的手表,他时常见他戴的那块。他解开表带想还回去,可门房还没出,火车响动起来,哐当哐当地驶出了站头。

      他握着那块表,目送列车在眼前消失。

      他突然想起那天晚上方无隅冲上来抱住自己的刹那,那个刹那方无隅放弃一切自私自利,只凭本心。

      孟希声闭起眼睛,那一幕颠来倒去,不停在脑海里上演,忘都忘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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