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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58,刺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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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转眼,已过了一年。
现下正是秋日,殷红色的夕阳照在远处的西山上,映得群山自顶到底,由染了火红颜色的树木渐变成常年翠绿的岭树。湛蓝湛蓝的天空上浮动着大块大块的白色云朵,它们在夕阳的辉映下呈现出火焰一般的嫣红。
一处院落,各处的东西都收拾得整齐。
墙的一边,头顶灰瓦帽子的朱红小门开了个缝,一只纤细、莹白的手伸出来,一个少年,一个倩影身姿的少年慢慢踱进院,轻轻合上门。细看少年面容,面容白皙,原是个生得花容月貌扮作男子的女子。
房子还有个后院,里面种着生长地枝繁叶茂的花花草草。在缠着紫藤花的架子下,一个中年妇人逗着坐在婴儿车里生的白嫩可爱的婴孩。
先前男装打扮的女子此时已换了一身浅蓝女装,头上插了一个玉珠钗,发型未变,泼墨般的黑发还是高高束在头顶。来到后院,行走之间,浅蓝的纱裙飞舞摆动,甚是漂亮,是个美人。
美人正是一年前生了孩子的徐彤,她径直向紫藤花架子走去,喊着中年妇人,喊道:“娘。”又冲婴儿车里的婴孩,笑喊着:“莞莞。”
小家伙不大,看起来一岁左右,白嫩、胖胖的小手扶着婴儿车边沿听到熟悉的声音,立马扭头,一见到他亲娘,竟立马伸出一只胖乎乎的小手,朝她娘方向伸去。
看着那空中伸手要她的白乎乎的小手,徐彤惊诧之余又欢喜,伸手从婴儿车里抱出来。
“莞莞。”
莞莞听到,笑笑,害羞似的藏到徐彤的怀里。
笑看着她一年前来到她生命里的儿子,心里甚是欢喜。这一刻,徐彤为她曾经犹豫要不要这个孩子的想法懊恼。莞莞这么可爱,当时她也是猪油蒙了心,才会舍得一个这么可爱的小家伙来到世上。
姜徐娘看到这一幕,不由吃她女儿的醋,她一个上午都在带着小莞莞,可也不见他露出这样可爱的举动,忍不住笑说:“哎呀我们的莞莞才多大,就已经害羞了,还知道伸手要她娘呢。”
徐彤听着又笑弯了眼。
徐莞莞还小,可听不懂他奶奶的话,但也自娱自乐,圆月的眼睛弯起来,露出一个米白显眼的小乳牙。
姜徐娘想起女儿出门的目的,问:“哦,对了,你哥中午回来不回来啊?”
时间匆匆忙忙,快到了中午。姜徐娘、徐彤,连带着趴在徐彤身上睡觉的徐莞莞,三人一起去市集买菜,遇到了徐青所在医馆的刘大夫。闲聊几句得知,医馆收了好几个重病的人,一时之间医馆忙不过来,徐青连带着其他医馆的人可能中午不回家。
于是徐彤将孩子递给她娘,一人坐了马车去了她哥所在的天河医馆,关心关心她哥,顺便问问午时是否回家。
徐彤掀了一侧的衣服,喂着一闻到奶香就直伸嘴的徐莞莞吃饭。看着闭上眼,留了一道可看到瞳孔的缝,仿佛在睡觉的徐莞莞,徐彤笑说:“大哥中午不回来,因为医馆的事,所以他们指不定什么时候吃上饭。想来到时候是一起去对面的酒楼吃饭。”
姜徐娘放心儿子吃饭的问题,又想起在集市上,刘大夫所说的医馆一下收了几个病人的事,问:“那医馆上几个病人都是怎么回事啊?一下子收几个?”
徐彤眼睛闪了闪,想起那些人惨白的脸,干瘪瘪的身躯,心忧这看似不正常的事,以及在医馆的大哥:“我当时还没问大哥呢,他就把我赶出来了。那些人都苍白着一张脸,身体干瘪,不似生病。”
医馆估计是怕城里传出不好的传闻,那些人都被放在医馆后的单独包厢里。她当时看到那些人,吓了一跳,那干瘪的身躯像是一辈子没好好吃饭才会有的,只有一层皮覆盖着骨头上。好不容易打探到她哥在哪里,还没说上几句话,就被她哥一脸严肃地赶走了,临走前还不让她将医馆这事往外说。
徐彤觉得这事很不妙,太不正常了。她莫名想到邪修,以前听闻过邪修的事迹。她觉得蛮像是他们这等坏透了心眼的人做的。
姜徐娘想像着她女儿所说的‘苍白着一张脸,身体干瘪,不似生病’,忧愁着脸,她活了几十年,什么病没见过,她就怕是什么要人命的、能会传播给她儿子的病。“你哥没说什么其它的话?比如那些人得了什么病?”
徐彤摇头,她哥可没和她说几句话呢,就把她赶走了!
看娘担心,徐彤开口:“娘啊,您别担心了,哥,他精明着呢。再说医馆上那么多大夫,哥不会很和他们接触的。”
听了女儿这话,姜徐娘的心稍微好了些。
在医馆喂着汤药给徐彤所说的‘只有一层皮覆盖着骨头上’的病人的徐青,认认真真的模样,让暗自观察他的黄大夫心里点头。
黄大夫全名黄天河,正是这医馆的当家的。
医馆的事很快落下了帷幕,而那几个病人在休养了个把月后,身体又如吹气般的恢复了他们先前的身材。
……
姜徐娘走进屋,怀里是被她哄睡着的徐莞莞。圆润的小脸上是恬静的睡颜,睫毛长而翘,红樱桃似的嘴巴微微张开,是个精致的五官。
屋里女儿靠着窗,任着微风拂面,正在拿着衣服一针一线地穿过。姜徐娘将外孙轻轻地放在婴儿车上,揉着自己因抱孩子太长时间而酸痛的胳膊,定睛看向女儿,发现她手里一针一线缝着的衣服赫然是她前几天又给莞莞新做的衣服。
来到女儿身旁,轻声问:“彤彤,你在做什么呢?这衣服是我前几天刚做好的,是哪里没做好吗?”姜徐娘以为是衣服上有个没缝好的口子。
她娘一进屋,徐彤就看到了怀里睡颜恬静的儿子,压着声音:“没有。是我在缝莞莞的名字呢!”说着,展开她刚刺着名字的一片,最后一个字还没绣好,只秀了个草字头。但也不妨碍姜徐娘看出她外孙的名字。
姜徐娘拿起,仔细看着,夸赞女儿在孩子上一面的细心,“你这绣的真密。做你自己的小衣服时,你可都没这么用心!”姜徐娘调侃徐彤,还拿指腹点了下她莹白的鼻子。
徐彤娇笑道:“娘,哪有!”又道,“哦,对了,娘,一会我把莞莞所有的衣服都拿出来,刺上他的名字吧!”
姜徐娘觉得在莞莞的衣服上刺他的名字没什么,不过因着家里所有人都对莞莞的到来很是期待、欢喜,以致家里面莞莞的衣服有一个大箱子那么多。姜徐娘蹙眉,“莞莞的衣物太多了!你这么个绣法得多长时间啊!”
徐彤笑,扭头看了眼睡着的儿子,脸上尽是一种名曰母爱的东西。“我自己的儿子嘛!给他做事我喜欢。”
姜徐娘一笑,无奈,女儿如此疼外孙,她正希望这样,道:“好,到时候娘和你一起刺好不好?”
徐彤笑道:“好。”
……
厨房。
锅台上的锅冒着腾腾的热气,吹着一个个热滚滚的泡。锅内煮着白色的米粒,一个个白嫩、发胖至出了内里的米肉的米粒。忽然混白色的米汤里出现了白色密稠的汤沫,它正以着肉眼可看的速度向上叠加着。
而这一切正醉心沉思的姜徐娘不知道。
徐青闻着米香进了厨房,首先看到了倚着锅台沿正出神的娘,以及娘身后一旁的即将要溢出来的米汤。
徐青几个跨越他平常步长的步子,三两下动作把溢出来的米汤事件扼制于未发生状态。
一系列的动作惊醒了沉思中的姜徐娘。
徐青拿着勺子搅拌着米汤,米汤里的汤沫很快下沉消失不见,白胖至崩裂的米粒又重新出现在锅中间,发着咕嘟嘟声音。
“娘,你在发什么呆呢?!”
“想到了一些以前的事。”
突然姜徐娘透着厨房的窗户看了看外面,又透着厨房的短短蓝布帘子下看了看。
没人!
姜徐娘这样子,似要做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般。低声道:“儿子,你还记得你哪一天把彤彤捡回来的吗?”
徐青停下手中动作,也和姜徐娘一样看了看窗户,看了看帘子。
彤彤不在,同样也没人在外面。
凑在娘旁,也低声道:“娘,都多长时间的事了!你怎么还提这个!?”
“你别管,先回答我的问题,还记得吗?”
徐青将锅的盖子重新盖上,后退了几步。下面还正烧着小火,温度直逼他的腿,烤得他不舒服。
蹙着眉,思考了一会儿,后摇头。“不记得了!”
多长时间的事了,他还记得才怪!再说当时又没特意去记过,他早忘了一干二净。
姜徐娘脑子里思考着话,道:“儿子,你觉得我把彤彤的身世告诉彤彤怎么样?”
“这”徐青显然对这事犹豫不决,“娘你确定?”
自从女儿刺外孙的名字在衣服上,她就总是想起那件绣着彤彤名字的襁褓。
“我这些天老想这个,总觉得彤彤她有权力知道这个。”
“可是,现在彤彤和我们生活地蛮好的,告诉她,兴许平白生故。”
“可万一彤彤的父母一直想找到彤彤呢?”
“这,,”徐青拿不准这个问题,道“随便吧!娘您想和妹妹说,那就说吧!”
“不过,娘您怎么突然想起这个问题了?”十几年的事了,怎么如今突然想起来了,莫不是和他可爱的小外甥有关?
还别说,徐青真的猜对了,就是和他可爱的小外甥有关。
姜徐娘将女儿在外孙衣物上刺名字一事告诉了儿子。
徐青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