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女装经营后[无限]》质谱仪

23、【鹿群迷失之地】

　　虞楚越回到周俊才家，却没有躺下休息。
　　他倚坐在床上，凭月光凝视一只手表。
　　时间随月影缓慢推移。半小时之后，他再次轻轻推开了门扉。
　　这一次，他绕了个大圈，踏入院里。
　　他听到外边打更人走了，将手脚化为狼爪，轻捷地翻出高墙之外，跃到地上，朝村口悄无声息地前进。

　　虞楚越在村口停驻一会儿，朝三点钟的方向走了十几分钟，进入伸手不见五指的森林。
　　他将下半部腿转化成狼形，顺着河流往下游飞快地跑去。
　　很快，他听到流水的声音。
　　在河流巨岩旁的一棵树上，他发现了那支羽箭。

　　虞楚越正要将那支箭折下来，陡然见面前的草丛动了动。
　　他浑身戒备，转化为【辛杜瑞拉】，五指化针，往那处刺过去。

　　体型庞大的棕熊从丛林里钻出，冲天咆哮。
　　虞楚越一针刺中了它一只赤眼。

　　这头熊站起来有两个虞楚越那么高。
　　虞楚越花了半秒时间分析出敌我对比。
　　他更菜。撤。

　　他正要抹脚开溜，一抹刀光舔上棕熊的脖颈，血光喷涌而出。
　　一抹俊挺的影子落到他身旁。
　　“解决它。”黎爵说。

　　虞楚越没多说废话，一根针继续跟上去，刺中巨熊的鼻梁。
　　那里连接着哺乳动物巨量的敏感神经。痛到疯狂的棕熊扭过头去，仇恨的目光锁定在虞楚越身上。
　　虞楚越迅速后撤，棕熊朝他一扑，黎爵借机绕到它身后，将一柄军用□□刺入棕熊后心，转动手腕，剜了一百八十度。
　　剧痛促使棕熊栽倒在地，虞楚越甩出小刀，跪坐在棕熊身上，刺开它的喉咙，以防声音吸引周围的同类。
　　这头熊被两个人类惹怒了，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朝虞楚越挥去一掌。
　　虞楚越来不及反应，余光看到一抹阴影盖到脸上。
　　黎爵将虞楚越扯到怀里。棕熊一掌挥空，乍然断了气。

　　他们滚到草丛里。
　　虞楚越从黎爵身上起来，掸落围裙上的草根。
　　两人配合默契无间，此时也默契地对此绝口不提。

　　虞楚越问：“你怎么在这儿？”
　　黎爵的回答很直白：“我担心你是间谍，过来看看。”

　　担心是间谍，所以在他墙角下悄无声息地守了三十分钟。
　　虞楚越沉默了一会儿，将箭从树干上拔下来。

　　黎爵看见虞楚越后颈上有道血痕。
　　他掏出一枚创可贴，递给虞楚越。
　　虞楚越转头，意味深长地瞧他：“外冷内热啊？”

　　黎爵心里明白，虞楚越并不是在打趣。
　　虞楚越是在嘲讽他在给直播间的观众卖暖男人设。
　　这臭小子的脾气，他可最清楚不过了。

　　“郑叹警告过你了。村庄外围，有已经绝迹的生物。”
　　“不仅是那只熊。”虞楚越慢条斯理地打开手电，向河流的方向一照。
　　黎爵顺着光看去，瞳孔一缩。
　　那道极光一般的屏障悬于两岸山崖之间，在夜空中流转着五色水光，宛若天罚。

　　虞楚越拆下了羽箭的后半段。
　　如他所料，这支羽箭内部暗藏玄机，里面有一张纸条，被卷成了圆筒。
　　虞楚越眼前再度浮现少年那张坚毅黝黑的脸庞，以及他炯然有神的眼睛。
　　为了传递消息，宋抓罗才向他射出这一箭。
　　彼时，宋抓罗已经遭遇村里人的围剿。
　　对素昧谋面的外乡人，宋抓罗想告诉自己什么？

　　带着疑惑，虞楚越将圆筒展开。
　　纸条上龙飞凤舞地写了两个字——
　　漆树。

　　这座村子里到处都是鹿角树，只有村口长着漆树。
　　虞楚越记得很清楚，那棵树生得很高，头一天他能顺利与玩家汇合，也多亏了它。
　　但漆树周围并没有值得在意的地方。
　　如果有，只能在脚下。

　　虞楚越蹙了一下眉头。
　　他直觉这件事单靠他自己解决不了，便将事情始末简化后告诉黎爵。
　　距离天亮还有段时间，两人决定先去探查一番。

　　虞楚越绕着漆树走一圈，瞥一眼黎爵，抬抬下巴，示意树根底下有东西。
　　棕发少女下颌削尖，神色冷清高傲。
　　黎爵愕然：“你让我来？”
　　虞楚越诧异：“你让我来？”
　　两人同说一样的话，语气截然不同。

　　黎爵想起虞楚越那句“我是弱势群体”。
　　很好。
　　手起刀落划开一头熊喉咙的弱势群体。

　　黎爵在附近拣了块扁平的枯树枝，开始铲土。
　　虞楚越靠在旁边的树下，打了个哈欠，觑着新来的免费苦力。

　　午夜宁静。一只云雀停在虞楚越的肩头。
　　少女的肩背挺拔瘦削，被它当成了一段漂亮的枝条。它小跳着凑近虞楚越的肩窝，衔起一根头发。
　　真香。它在心里想。
　　虞楚越仿佛这才察觉似的，转过头去。
　　可怜的云雀吓得飞走了。
　　它看到的是一张狼脸。

　　虞楚越收起技能，看到黎爵将木头一扔，站起身来。
　　他脚下的土壤被铲开一尺深，底下似乎有东西。
　　虞楚越打开手电筒一照，里面是一个金属把手，已经有些生锈，外表附着许多铜绿。
　　与把手相连的是一面圆形木板。

　　黎爵将木板上的碎土清理干净，让虞楚越站到一旁。
　　他握紧把手，用力一拉。
　　木板被轻而易举地掀开了。一口深不见底的深井暴露在他们眼前。
　　边缘有架熔铸进管壁的梯子，一团恶臭的气体从井底散逸而出。

　　黎爵挖得并不费力。土壤质地松软，显然经常被人翻弄。

　　虞楚越用手电照进入口。
　　“我还以为会挖出一口棺材。”他说。
　　地上与井的另一端距离很远，但能依稀看到路面。
　　这是一口旱井，尽头还有一个与之相连的进出口。
　　黎爵：“你很会讲鬼故事。”
　　虞楚越站起来，替黎爵打光。黎爵沿着梯子攀向井底。

　　现实世界的麋鹿行迹罕见，但如果麇集，也会引发鹿灾。
　　何况是深山老林，村民依靠庄稼为生，居然能任由这些东西出入村庄。
　　虞楚越猜测，村民应该是被要挟了。

　　虞楚越见黎爵到达井底，也跟了上去。

　　当虞楚越踩到旱井的地面，他觉得周围温度正在上升，仿佛深入火山的核心。
　　与进出口相连的是类似大型鸟笼的空间，从中传来巨大的噪音，以及些许灯光。
　　虞楚越关掉手电，跟在黎爵身后踏入鸟笼。
　　透过脚下铁丝编织的网面，两人逐渐发现，他们正走进一座宏伟的地下工厂。
　　这地方很像近代被废弃的蒸汽厂，顶端是弧形的铁穹顶，其中有一些重型机器，淡黄的漆褪得只剩一小块。数十条通道纵横交错，宛如迷宫，组成地面与隔离墙的金属丝攒成细网格。
　　中央是一座类似熔炉的装置，往顶部喷散热气，底下是一片广阔的岩浆。
　　不，并不是岩浆。
　　那是散发着红光与热量的巨型麋鹿。它们的身体足有人类十倍之大，数量大概在几百来只，整个地下显得异常拥挤，仿佛红色的海。
　　当它们为了某个目的而推搡，就会有红浪从海洋上掀起，一圈圈地往周围漾开。
　　麋鹿身上发酵出一股浓郁的酸臭，那气味令人熟悉，却又叫人想不起曾在哪里见识过。

　　两个玩家躲在暗处，悄悄地将一切收入眼底。
　　“伊赫乌蒂……”虞楚越低喃。
　　虞楚越想起麋鹿女神的名字。
　　它来自于田汉中书房里那本匪夷所思的书册。

　　这里与村庄的建筑风格截然不同，地上与地下，仿佛两座不相关的城镇。
　　有的炉子爬满了锈迹，却还在奇迹般地运转。
　　虞楚越的目光随着从巨鹿群上升的火星移动。他的视力很好，发现远处金属穹顶上刻着一圈壁画。
　　这是记录人类劳作的图画。在火光的印照下，有些人正在浇水栽树，另一些人则撑开油伞，向伞中盘绕加固用的绳索。
　　虞楚越打开手机的相机对准画像，将画面放大到最高倍数。
　　他发现这些人像的脸上并没有彩绘，并且绘画的风格和那本书籍上的插画十分类似。
　　既然鹿神早在第一批住民时期就已现世，地下空间的存在大概早在村民乔迁之前。
　　不过那时人类的建筑水平没有这么高超，大概是鹿神自己也参与了建设。

　　地下工厂被分为两层，虞楚越和黎爵站在靠上的一层。
　　在两人面前，有条通道通往处于中央的高台。他们小心避开麋鹿的注意，顺着楼梯往上走，来到一块平地上。四面是铁丝编织的围栏，中间除了巨塔熔炉，还树立着一尊铜铸的塑像。
　　虞楚越和黎爵很快就认了出来，这是关公庙地下密室的图腾所描绘的神鹿。
　　祂头颅高昂，神情傲慢，金属之睛目披上红光，鹿角如树木般狰狞茂盛，它们盘绕在伊赫乌蒂头顶上，好似一尊亵渎圣灵的邪恶王冠。
　　支撑铜像的四方台上，刻有图像与文字。
　　虞楚越走近，发现这些文字与记录原住民的书籍上的文字相同。
　　但这次他看得懂了。
　　因为在每一段落的下方，都有完整且通顺的翻译。

　　文字讲述的是田氏一族的历史，以及对神鹿的赞颂。
　　这座村子祖先姓田，与当下村长一样。
　　他们原是东汉末年巴蜀地带的养鹿人，后来遇到战乱，举族逃亡，看到鹿苑里的鹿向他们下跪。田氏祖先于心不忍，赶着鹿群一同来到森林。
　　山野物资短缺，不足以供养全族，山外又是乱世的战火。
　　举步维艰之际，那头下跪的鹿失踪了；过了几天，它回到这里，角上挂满包裹。
　　众人将包裹取下，发现里面全是干粮、种子以及金银珠宝，足以让他们撑过数年时间，因此将这头救世的灵鹿奉为鹿神。

　　黎爵摸了摸铜像的表面：“和我看到的差不多。”
　　虞楚越转过头：“你看到的？”
　　“负责监管我的人家有在学龄的儿子。”黎爵说得很随意，“村里学校分发的历史教科书有这段内容。”
　　虞楚越眯了一下眼睛。
　　这个他可没听黎爵说过。

　　黎爵又问：“你相信吗？”
　　“你指什么？”
　　“相信好人有好报，这座村庄被庇护到现在。”
　　虞楚越忍俊不禁。
　　也许童话会这么写。
　　可惜这里是邪恶之神的世界，纵使是童话也会变成令人恶心的存在。

　　真相的谜底已隐藏在这段虚构的历史之中。
　　由于第一代居民发现离去的办法，出于某种原因，鹿神伊赫乌蒂必须招募一批新奴隶。
　　于是伊赫乌蒂将目光转移到了战争时代下的难民们。
　　如今住在这里的居民，只是受到欺骗，接过这座村庄的继任者。

　　虞楚越仔细地观察原文字下的翻译。他发现这些刻上去的小字无法与在田汉中那本书里任何一种字迹对上。
　　他沉思良久，忽然醒悟。
　　这些小字，极有可能是那名叫作章小白的外来者刻下的。
　　章小白来自以神秘学著称的密大，假如他师从对此有经历的教授，掌握神祇的语言也在情理之中。

　　他能翻译这段历史，那么对于有关原住民的书籍的理解也是手到擒来。
　　或许正是由于他看懂了那本书，才能找到这个隐秘之所。

　　但问题又来了——
　　章小白来到这座地下工厂后，又去了哪里？

　　黎爵忽然拽住虞楚越的胳膊，把他拉到塑像身后。
　　虞楚越回头看他，黎爵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他们听到车轮在网格路面上滚动的声响。
　　有人推着一辆小推车，从另一条通道慢慢地走来，正向熔炉靠近。
　　小推车在距离他们不到五公尺的地方停了下来。由于鹿神塑像阻挡的缘故，来者并没有发现虞楚越和黎爵。

　　但两个玩家能看清楚小推车里的东西。
　　车里是一堆碎尸块。

　　尸块上方放着一尊首级，正对着他们，五官清晰，眼睛大睁，死不瞑目。
　　那个人，他们都再认识不过了。
　　任定川！
　　他死了。
　　死后还被肢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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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不会真有人觉得恐怖吧（悄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