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女装经营后[无限]》质谱仪

131、【云梦泽·黄昏海】

　　事物的发展并不是顺遂人的意志而改变的。
　　正如如今被迫留在神庙的上官卯，遥远注视着这只从地下钻出的、仿若地狱神魔的树状巨怪，他的思绪顺着那些蜿蜒悚人的藤蔓以及随着炽热空气呼啸而起的吸盘状结缔物，回到了数年前的往昔，他在高台上宣誓成为菁英社领袖的那个日子。
　　那时也是一个天气不太明媚的日子，甚至研究站外也是虫群成灾，他从上一任领袖手里接过黄昏海全部秘密资料的钥匙时，也曾幻想过依仗自己所拥有的力量创造出这样一头完美无缺的神话生物。
　　可是碍于自身所限，纵使得到了犹格·索托斯的相助，人类所能创造的，不过也是能够被一眼看穿的赝品。
　　自幼他就是出身显赫万众瞩目的天才，然而他对于父母与导师的教诲并不怎样感兴趣，却痴迷于人类联合体边疆之外的神秘物种。
　　上官卯天资聪颖，早已懂得潜藏在基因里上帝为种族所设置的天花板。他知晓人类的智慧始终是有极限的，如果想突破极限，必须寻找到超越人类的存在。

　　上官卯不知道这位叫作“风间绚”的女子是如何得到如此稀有的宝物；如今，他梦寐以求的生物降临到他的眼前，却不属于他。
　　他离几十年的梦想仅相隔不足几十步，他只觉得连心脏每一下的搏击与管中泵出的液体都沸腾起来。

　　这个三十来岁的中青年男人眼神迷离，神色怅惘，在充盈着整座神庙的眩光里站起了身，颤抖的五指从口袋里摸索出一只漆黑的哨子。
　　诸葛冰察觉到他的不对劲，立即将他扑倒在地。
　　“你疯了？！”诸葛冰在他耳边咬牙低喊，“那种怪胎……你一旦过去，命都要没了！”
　　她憎恨道貌岸然的上官卯害了自己的老师，但不意味着她会放任着任何人去送死。
　　上官卯扭过头来。面对触手可得的梦想彼岸，他早已失去理智，眼里闪动着疯狂的光火。

　　“蠢材！放开我……”他口中念念有词，有些语无伦次，“那是怪胎？怪胎就该和怪胎在一起。我也是怪胎！”

　　说罢，上官卯挣扎起来，诸葛冰身板瘦小，哪里是一个正负春秋的大男人的对手，一下子便被撂倒在地，头肩撞上神庙石坛的台阶，顿时昏死过去。
　　上官卯没有回头看她。他的注意力完全为黑山羊幼崽狰狞的线条所吸引。
　　他认识这头怪物，他也知道祂的名字是何等神秘与美妙。几年以前，他就曾听闻白小章偶然间一次浑噩不清的喃喃自语。
　　白小章的意志上升到了他们所无法触摸的高维空间，在那个光怪陆离的世界里，无法被归类到界门纲目的动物撑开了肉翼，大地上怪异的走兽与巨蛛交错匍匐，念颂着赞美神的祷歌；丑陋狰狞的蠕动树影、绽放猩红光芒的外表，以及漆黑的兽蹄……一切都与他记忆中的只言片语对上了号。
　　没有错，这就是神祇的后裔！
　　得到它，他们便能够距离《查拉斯图特拉》里遥不可及的超人更近一步！

　　可一旦过于激动就会坏事。
　　正当上官卯万分激动之际，他忽的眼前一黑。

　　一头黑豹般矫健的身形几乎贴着地面的阴影潜伏到他的身后，在他后颈落下一记手刀。上官卯栽倒在地，却没有失去知觉。他发疯似的咆哮，舞动四肢，但是他的脊背被人狠狠踩住了，无法挪动分毫。
　　黎爵弯下腰，取走了从上官卯手里滑落的哨子，垂眸往旁边扫去，看到同样昏厥倒地的诸葛冰，没说话。
　　“放开我！”上官卯目眦尽裂。
　　黎爵稍稍松开腿部的力量。
　　上官卯再次向前爬去，却感觉到头顶传来撕裂一般的剧痛。
　　黎爵抓住上官卯的头发，将他往地上一撞。上官卯瞬间眼冒金星，失去了反抗的力量。
　　“肃静。”黎爵慢慢地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待会儿有你和它亲密接触的机会。”
　　他抬起头，幽深目光望向另一侧。

　　黎爵其实很清楚，虞楚越不必如此大费周章，为了抓一个上官卯，将底牌都祭出来。
　　虞楚越的目标十分明确——他太想知道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一点，从他与犹格对话后就有所察觉。

　　另一边，莉雅看得目瞪口呆：“喂，这，这就是……”
　　她没见过黑山羊幼崽，不代表她不识货。
　　黑暗子嗣，孕育之森莎布·尼古拉丝的后裔！
　　这分明是神话生物里最让玩家魂飞天外的物种之一！
　　即使莉雅本身底蕴丰厚，又有李可生等人作为打手，但也没能得到过杀伤力如此巨大的武器。
　　这种异次元才存在的东西何等珍贵……她估摸着，这就是虞楚越的底牌。
　　莉雅感到有些奇怪。
　　虽说琼斯特实力超群，也的确能够以一当百，可是云梦泽的副本并不牵扯到英雄计划晋级的任务，把这张底牌用在这里，未免过于大材小用。

　　她的盟友并非不理智的人，如果说只是为了救她冲冠一怒为红颜，就连她自己也不信。
　　还是说……
　　莉雅悄悄将目光转向琼斯特身后的某个点。
　　果不其然，她在那里看到虞楚越姗姗来迟的工具人。
　　黎爵把诸葛冰和上官卯叠到了角落里，坐下来开始看戏。
　　见到莉雅眼神扫来，他报以一个轻松的笑。

　　莉雅瞬间感觉到浑身肌肉僵住，下意识别开目光。
　　不知怎么的，她十分惧怕黎爵的笑容。
　　人类对于同胞的微笑、讥笑、冷笑都不是这样的，AI的笑也并非如此。她总觉得这个男人深邃而含笑的眼里藏有深意，但并不敢去深究。
　　兴许直到英雄计划完全结束，她心里的谜团最终也只能石沉大海了……
　　不，也许这个谜题仍是能够被某个人解开的。

　　面对琼斯特面色不改，眼神却变得凝重。
　　他很清楚，出现在自己眼前的这头怪物，不再是能够轻松策反的赝品。那位先生所给予他的能力与武器，在完全丧失了三维理智的神话生物面前仅仅是一声轻软无力的口哨。
　　斟酌过后，琼斯特果断收回□□，两手举高，做投降状。

　　对面，虞楚越右手张开五指，朝上摊开。
　　在他的掌心处连接着一层蜻蜓翼般的薄膜，这层透明的胶质薄膜一直连接到黑山羊幼崽分泌黏液的蛇状触须上，其中不时有静电似的闪光流过，那是在薄膜里流动的精神介质，操控着黑山羊幼崽的意识与行动。

　　虞楚越问：“你不是喜欢笑？怎么不笑了？”
　　“我倒是很想知道，你为什么会不惜放出祂来……”琼斯特沉声问，“为了要封我的口？”
　　“想多了。你还不配站在这里让我封口。”
　　琼斯特脸色阴沉：“虞楚越！你不要欺人太甚！”

　　虞楚越？
　　莉雅心里呢喃着这个名字。
　　照正常的运营思路来讲，为了便于玩家记忆，换装手游的主角名基本以昵称为主，日月星辰、树木花草等等，或者积极阳光的形容词，很少真正拥有姓名。“楚月”已经算正式的名字了，“虞楚越”则更甚。
　　而且，这不像是女孩子的名字，倒像是——
　　一想到这儿，莉雅倒吸一口凉气，默默后退。
　　她察觉到自己似乎发现了足以被灭口的秘密。

　　趁着在场几人的注意力都不在自己身上，莉雅正想沿着通往实验室的过道溜之大吉，后背冷不防撞上一人。
　　莉雅整颗心一凉，以为自己撞上提枪来灭口的黎爵了，本能地蹦回原地，几乎同时掏出五把银光熠熠的刺刀来。
　　结果她看到一个陌生的白胡子老头身穿防护服，揪着脸色惨白的李可生站在过道口，向她打了个招呼。
　　白小章：“你是这小子的同伴？”
　　莉雅知道这是走不了了，犹豫片刻，点点头。
　　白小章闻言，松了一大口气，把李可生一扔，瘫坐在地板上。白小章的骨头喀到地面的时候，莉雅甚至怀疑她遇上了一个要讹她粉碎性骨折医疗费的碰瓷老人。
　　事实证明她想多了，白小章精神抖擞地掏出烟斗来，开始抽烟。
　　“我的事儿待会儿再聊，主角们可还没退场。”
　　李可生还在大口喘气，见到老朋友出现，向莉雅抱了一拳，权当是打招呼。

　　虞楚越朝白小章的方向瞥去一眼，随即收回目光，五指收拢，黑山羊幼崽发出震天咆哮。
　　他说：“琼斯特先生，把别人的基地搅出那么大的动静，也是时候收手了。”
　　琼斯特眼神阴沉地盯着他：“我猜下一次，你可没这尊守护神了。”
　　“倒也是。”虞楚越轻笑，“帮我带个话——斯蒂尔·文森很自大，你也是。”

　　琼斯特听到“带个话”的时候，还以为虞楚越会让他向那位先生传递重要的消息，熟料只听到了一句嘲讽。
　　他气极反笑：“别让我再遇到你。”
　　虞楚越没给他放第二句狠话的机会，食指一抬，琼斯特便被黑山羊幼崽粗壮的纸条一撕为二。
　　与此同时，在琼斯特的身影化为光沫即将消失殆尽时，一声微不可查的哨音响起，琼斯特的肩头迅速跃上一抹猫状的黑影。
　　这抹黑影快到几乎无法已肉眼捕捉。可是白小章用他浑浊的眼睛看到了，在缭绕的烟雾后面，他看向虞楚越的眼底升起一丝戒备。

　　虞楚越似乎未曾察觉到身后警惕的目光，牵着黑山羊幼崽，来到上官卯跟前，笑吟吟地蹲下来。
　　“来谈正事吧，上官先生。”他说，“研究站的一切，我大概也看得差不多了……”
　　莉雅想得没错。虞楚越来到这里，解救她只是顺势而为。
　　虞楚越的目标始终只有一个——上官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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