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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一回 玄烨力主撤三藩 曹寅供职銮仪卫(下) ...

  •   待玄烨走后,孝庄对着苏麻喇道:“皇帝呐,还是年轻气盛,凡事就想一蹴而就,可有些事偏是急不来的。”苏麻喇道:“皇上想乾纲独断,也是因那满腔热血无法得以畅快挥展,但到底是为了做个明君的。您该为皇上高兴才是。”孝庄端起玄烨未喝的那杯茶,神色忽而转哀,又轻抿了口道:“玄烨这点倒是跟福临一模一样,一急起来茶水就一滴不沾。”苏麻喇忙劝道:“格格,先帝爷虽走得早,但好在皇上跟您亲近。您有这么个好孙子,心里也该宽慰些了。”

      孝庄又忧心起来道:“可玄烨现在既没这个能力独揽朝政,又不肯听人劝,凡事只顾自己痛快了来。我是真担心他随了福临的那个犟脾气!就说当初擒鳌拜,若不是我暗中调遣给他兜着,鳌拜底下那帮人早冲进紫禁城了。他当真以为几个布库小儿就能剿了鳌拜?如今行事怎么还是这般瞻前不顾后。”

      孝庄放下茶盏又想了会子道:“我隐隐觉得,此次冒然撤藩,日后必成大祸。”苏麻喇道:“那格格您可是要再想法子劝阻?”孝庄摇头道:“在福临身上我已经错过一次了,不能再错第二次。可怜天下父母心,哪个愿意自己的孩子走错路。当初对福临,我是百般相劝,万般相阻,可结果呢?母子生隙,早早的他便撒了手。”孝庄一想起直到儿子临终前母子间才解开心结,一时难忍悲思,拿帕抹泪。

      苏麻喇上前抚背相慰,孝庄缓了会子,才接着说道:“可见呐,有些苦头,有些错路,得放他去尝、去走。我今日已劝过玄烨,他执意要撤藩,我便不再相劝,但我也不可毫无准备。日后待他撞了南墙我再出手,才能让皇帝长点记性。”孝庄又握过苏麻喇的手道:“苏茉儿,你立刻传信给索额图,就说我要见他。此事,还得好生商议一番。”苏麻喇领命出去后,孝庄盯着那杯茶,又自语道:“玄烨呐,你可千万别学你阿玛,我已经禁不住折腾了。”

      且说这玄烨回到乾清宫,脚刚踏上殿外月台,就瞧见三交六椀菱花门窗上插着一枝腊梅,虽未走近,暗香已至。小武子见皇上回来了,连忙为其推开殿门又行了礼。玄烨走过去摘下那枝素心梅,向小武子道:“曹寅可是在偏殿候着了?叫他进来吧。”小武子边去宣曹寅边纳闷着:“皇上难道有通天的本事?自己还未禀报,皇上是如何得知是曹大人来了?”

      玄烨进了殿走上御座,将那梅花插入御案上的仿汝窑花觚内,又取了本书方看了四行,曹寅已和顾问行一道进来了。顾问行从旁侧上,曹寅则跪地拜道:“奴才参见皇上。”各位看官,你当这位年方十六的少年郎是谁?其乃雪芹之祖父也。曹寅的嫡母孙氏原为玄烨幼时的保姆,而曹寅六岁时又入宫为玄烨伴读,两人相伴读书五载,情谊深厚。去年八月,曹寅参加顺天府乡试中举后,玄烨特许其归家报喜,今年三月方回京师。

      玄烨笑道:“不必多礼,快起。”又说道:“你昨日才从江宁(南京)归来,我想着你该休养几日再进宫呢。孙妈妈近来身体可好?你父亲正经得很,上的奏本里对家事是只字不提,你又常留京中,我许久未闻孙妈妈的近况了。”曹寅起身道:“回皇上话,家母托庇康健,一天能听好几场杂剧呢!”玄烨听了心中甚喜,笑着连说两个‘好’。曹寅又说道:“奴才今日进宫复命后便要潜心读书,以期十五日后能会试中第。日子颇紧,休养不得了。”

      玄烨不知曹寅原来有志高进,听完此言后心中虽感惋惜,但仍说道:“我已有别的安排,你不必去参加会试了。”曹寅不解忙问道:“奴才愚笨,还请皇上详言之。”玄烨道:“你本是内务府包衣,按祖制是只可为内务府差使,不许外任部院的。除非科考高中,才可与缙绅伍。当初让你参加乡试,也是为了换个科目出身,日后好出任官职。”

      玄烨略顿后又说道:“但祖制还规定,若内务府官员参加会试中进士者,一律不得留任内务府,须改分六部。”曹寅听此心中已大明,遂说道:“皇上之意,是想让奴才日后接替家父出任江宁织造。可这织造是内务府专差,奴才若中了进士,便不可再出任江宁织造了。”玄烨接道:“正是!所以,你不可参加会试。我想着让你入宫,入职銮仪卫。待时机成熟,再将你调去出任织造。”

      说来曹寅归家这半年,日日苦读,一是为了能过会试进殿试,从而金榜题名天下知,再出任为官,好施展一番抱负。二是为了能在汉人文士中摆脱自己尴尬的身份。曹寅是汉人却是旗籍,满人认他为汉人,汉人又认他为满人。夹缝中生存的愁苦,让他对这次科考寄以厚望,但此刻皇上的一句不许,便草草封结了这一切。曹寅心中着实不甘,却又不敢言明。

      玄烨见曹寅发着怔不动不语,起身走下去道:“我与你自幼相识,虽为主仆,但我一直把你当手足看。江宁织造必得由我最亲最信之人出任,我方安心。”曹寅忙跪地道:“奴才一介庸人,如何担得起‘最亲最信’四字。皇上让奴才承袭父职,奴才还恐会有负圣恩。”玄烨扶起曹寅道:“你一自谦,我便知你心中不愿了。庸人?庸人可不会识香赏梅。”

      曹寅抬头望见那枝黄梅正绽放于案上,笑说道:“不过是为皇上带来点野趣罢了。”玄烨又说:“你别嫌江宁织造官小,它可不是只干些织布上贡的活。我派你去,是要你替我笼络江南文人,查探民情民生的。”曹寅尚小,又居江宁日少,不知在江南一带满汉冲突的尖锐性,遂问道:“皇上为何如此看重江南文人?”玄烨轻拍曹寅的肩膀道:“得民心者得天下,得士人心者得民心,而得江南文人心者得天下士人心!”

      曹寅听此才恍悟皇上是何等的信任自己,方肯委托此等重任,这‘最亲最信’四字深击在他心上,让他感动难言,只能道:“承蒙皇上器重,奴才定不辱所托!”玄烨见他已知其中深意不再介怀了,便舒心笑道:“你再歇养几日,待调令下达便进宫吧。我日后骑马射箭,也好有个伴!”曹寅也笑道:“只望皇上别嫌弃奴才。”待曹寅告退后,玄烨回落御座,因见那寒梅之姿别有一番趣味,况那鹅黄又与天青瓷甚是相配,当即便提笔描摹了张小画,下书:回赠子清(曹寅字子清)。不在话下。

      再说这秀敏想着今日无事,便一路慢慢悠悠地晃荡着回辛者库。可巧在路口遇到了一脸倦态的灵芸,秀敏问她道:“你怎么才回?”灵芸叹口气说:“别提了,昨儿值到后半夜,又说有个管水运的姑姑病了,让我去替一班。我这夜还没守完呢,又赶去察验水夫们运进宫来的水,还要分配到各宫各殿,就忙到这会子了。”

      秀敏纳闷道:“运水?宫里不是有井么?”灵芸道:“你以为主子们会跟咱们一样喝那又涩又浊的井水?运来的都是玉泉山的泉水。你是没看到那阵仗,车轱辘声隆隆如雷响。”秀敏偏要说:“我还就爱喝井水。”灵芸笑道:“等你喝过泉水再来说罢!”两人说笑着进了辛者库,姑姑见秀敏平安无事地回来了,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下,又问她道:“你怎么才回来?”秀敏一愣,说:“姑姑问我还是问灵芸?”

      姑姑道:“问你。问你怎么在乾清宫呆了这么久!”灵芸一听乾清宫,面色急转,心里也七上八下起来。秀敏笑道:“姑姑放心,我惹出事了也绝不拖累您。我去时,顾总管跟着皇上上早朝去了,我等他下了朝才交的账册。”灵芸忙问道:“等他?等的谁?皇上吗?”秀敏道:“顾总管呀!你想什么呢。”灵芸又问道:“那你没有见到皇上?”秀敏道:“没有。连个影儿都没瞧见。”灵芸听后叹了口气,额上还浸出了层细汗。

      秀敏未瞧出灵芸的异样,可舒姑姑全都看在了眼里,她向灵芸道:“你来我屋里一趟,秀敏先进去。”秀敏回屋后,也不知舒姑姑跟灵芸说了些什么,只知灵芸回来时,脸上是按抑不住的喜悦。又过了没几天,灵芸便被安排去做了份大家都不愿做的苦差事。秀敏和保官则仍旧每天做些杂使的活。秀敏时而见叶落随水出城,时而见白鸟盘旋在天,日日都在想着何时才能出宫去。

      道是:唯有落红官不禁,尽教飞舞出宫墙!

      欲知灵芸被调去做了何事,秀敏又将有哪番奇缘,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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