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三十六章 ...
-
暮色四合，厚重乌云遮住月色，星辰黯淡。
深秋的夜里，房间里漆黑一片。路灯散发出微弱光芒，树影投映在地板上，照亮一隅角落。窗帘流苏无风自动，于静寂中悄然摇摆，一缕烟气流出半开的窗户，卷携着往天边绕去。
那缕白烟飘飘悠悠，缓慢往另一边的公寓楼而去。
一个纤细的人影从照不见的黑暗中走出，昏暗的灯光映出白皙的面孔，树影婆娑，洒下一片阴影，辨不清神情。
她安静地仰望烟气飘去的方向，伸出指尖，无声敲点，语带呢喃。
1……
2……
3……
*——*
门铃只响了一声。
随即重新恢复死一般的寂静。
宁陶宛只觉得身体僵硬，浑身发冷，脑袋里空白了片刻。
她住在公寓二楼，距离楼下大门不近，按理说，就算听到铃声也应该比较微弱，可刚刚响起的一声门铃却像是就在耳边一样清晰。
她紧了紧薄被，一时不知道是该下去开门，还是抱住自己装没听见。
一直睡在一旁的小白猫突然悄无声息的睁开双眼，像是收到感召般钻出被子，一双异色的瞳孔在灯光下流露出琥珀般的明亮色彩，它伸长身体打了个哈欠，抖擞精神跳下床铺。
下一秒，客厅里响起了甜甜圈的叫声，尖利刺耳。
宁陶宛：“……”
都说猫咪通灵，比人类更容易感知到一些异样的磁场，可小白猫显然不害怕，灵活的身体轻巧绕过房门，和甜甜圈互相应和，像是在用共通的语言交流沟通。
很快，甜甜圈的叫声逐渐偃旗息鼓，客厅里又恢复了一片宁静。
大约是两只猫给了宁陶宛勇气，她放轻动作下床，一路尽量减少发出声音，下楼按亮了客厅的灯。
她缓步走到门边，显示屏里只有明晃晃的灯光，再透过猫眼望向门外。
走廊上静悄悄的，空无一人。
难道……听错了？
宁陶宛皱了皱眉，不愿意往恐怖的方向多想，便回头准备上楼，却在转身的那一刻，耳边传来“叩叩”两声。
是敲击大门的声音。
大片的落地窗外，不知何时起了风，呼啸的冷风刮过城市上空，如同低沉的呜鸣，席卷着砸在那片薄薄的玻璃上。
暖色灯光的照耀下，两道叩击声像是悬在高处的铡刀，重重锤在她的心尖，连带心脏扑通扑通的狂跳。宁陶宛顿时感觉血液凝结，身体关节仿佛上了锈的机器，她用力的喘出一口浊气，僵硬着脖子回过头来，看向玄关处的显示屏。
却只看到一片空白。
高清镜头里，还是一样的走廊，明亮的灯光静静洒在大理石砖上。
时间仿佛静止了。
不知过了多久，宁陶宛感受到脚踝处突兀的温暖，垂下头，对上她的视线，小白猫轻柔的喵呜了一声。
她微弯下身子，将这一团鲜活的生命紧紧抱入怀里，小猫伸出舌尖，讨好的舔了舔她的手背。
宁陶宛声音压抑中带着紧涩：“不怕啊不怕。”
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谁。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女人的声音：“开门啊，开门啊……”
宁陶宛微微一愣，这个声音……
她再度望向显示屏，一道女人的身影竖在门前，头发披散，头半垂着，看不清脸。她的指甲似乎很长，触到门上响起尖锐的刮擦声，低吟道：“开门啊，开门……”
宁陶宛往前走了两步，疑道：“梁小羽？”
那道身影没有回复，而是机械的重复开门的话语，声调平直没有变化，指甲从上至下划过门边，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利声响。
看不清长相，但是这个声音绝对不会认错。梁小羽的声音清亮偏细，很有辨识度，此刻像是刻意压低了嗓音在说话。
既然是熟人，宁陶宛第一反应就是对方在恶作剧，害怕的情绪一扫而空，顿时怒从心来，骂道。
“你有病吧梁小羽！”
大半夜的专门跑回来吓人？还专门讲个鬼故事铺垫。
她又是气又想笑，收回盯着显示屏的目光，抹了两把汗湿的手心，按在冰冷金属门把上，正准备开门，脑中倏地闪过一个念头，顿住了动作。
余光瞥过显示屏，女人的身影静静伫立在门前，走廊灯光倾泻而下。
她终于发现哪儿不对劲了。
门口那个女人……没有影子。
宁陶宛的脸色顿时血色全无。
那人还在继续刮门，不知疲倦道：“开门啊……”
宁陶宛咽了口口水，踉跄着后退两步，绊倒在玄关的台阶上，她顾不得爬起来，眼睛直勾勾盯着显示屏，颤抖着手掏出手机给梁小羽打电话。
“嘟嘟嘟……”
一连串的嘟声贴合心跳，宁陶宛瞪着双眼，大张着口呼气。
“喂？喂……”
电话接通了。
几乎是同时，刮门声突然停止了。
宁陶宛猛的抬起头来，却看见门外的女人停下了重复的动作与言语，缓缓抬起头来。
屏幕里，女人的双眼如同两个血洞，漆黑看不见底的洞里流出两道血泪，顺着毫无血色的脸颊流淌，
原本应该是下巴的位置空无一物，白色的皮肉翻出，唾液混合血水，滴落在洁白的白色的瓷砖上，在脚下积了一滩暗红。
阴森的目光透过血洞，钻进镜头，死死盯着宁陶宛，她的嘴角越咧越大，笑容狰狞，尖厉的叫喊道：“开门啊……”
客厅的灯光短路般开始一闪一闪，不消多时，便彻底陷入了黑暗。
宁陶宛的呼吸越来越轻，手机从无力的指尖滑落，啪嗒砸在地板上。冷白色的屏幕照亮她的脸，她徒劳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恐惧的说不出话，泪水止不住的流下，已然爬满脸颊。
小白猫瞬间炸毛，整个身子弓起，瘦小的身子挡在宁陶宛面前，冲着大门的方向低吼，尾巴却不受控制的抖动。
宁陶宛发觉自己完全动不了了，极度恐惧下，失去了身体的支配权，只能眼睁睁看着，瞳孔中反射出门外发生的一切变化。
女人的身影逐渐淡化，像是被打散一般，化作一团黑气。接下来，从门边缝隙涌进，黑色的气体渐渐凝聚成形，在她面前显现出一个模糊的女鬼模样。
那女鬼抬起头，怪笑着，疯狂地朝宁陶宛冲来，冰凉的手腕如同铁钳，不由分说地就要掐上宁陶宛细瘦的脖颈。
千钧一发之际，凄风拂面，宁陶宛狠狠拧了一把大腿内侧，随即感受到身体再次被掌控，用劲往右侧滚去，躲开攻击，顺势就要跌爬着站起。却在此时，只听--
砰!
突如其来的巨大声响下，宁陶宛扭头看去。
只见一道金黄色的东西飞速闪过她的眼前，精准贴在女鬼身上，女鬼登时嚎啕起来，以那金色为中心，一团蓝紫色的焰火凭空燃起。
痛苦骇人的哀嚎声极具穿透性。火焰中发出噼啪的折断声，女鬼疯狂扭动，神色凄苦绝望，但那火光却如跗骨之蛆，毫不留情的燃烧她的身体。没过几秒，化作一团黑气，在空中渐渐消散。
金色的一片翩然落下。
是一张符箓，符上用红色写了一通看不懂的复杂咒语。
泪痕尤挂在脸上，此时冰凉一片，湿漉漉的黏着皮肤。
宁陶宛坐在地面上，愣愣看着眼前这一切，耳边嗡嗡作响，似乎还不能及时反应过来现在是什么情况。
过了半晌，才察觉到门外有灯光洒进黑暗的厅堂内。
她缓缓侧过头来，只见屋门大开，一个穿着随性的女人站在门口，面色一如既往地沉静。
她的眼角有一颗小小的红痣，藏在眼尾阴影处，不仔细看很难发现，但在橙黄色灯光的映照下，却红的如同火焰一般。
像是又要燃起一阵大火。
宁陶宛颤抖着道：“乔……”
那人跨进门来，蹲在宁陶宛面前，沉声道：“别说话。”
冰凉的指尖抵在额间，乔鸾闭上眼睛，快速默念了几句听不懂的咒语。
宁陶宛抬起头来，盯着她张合的浅色唇瓣，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视线逐渐被一只苍白的手心遮住，而后，世界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看不见任何的事物，魂魄好像被催了眠，瞬间陷入了黑暗。
乔鸾接住她倒下来的身体，原地顿了顿，然后一言不发地扶起她。
窗外的风不知何时停了，又恢复了安静地深秋夜晚。她背起宁陶宛一步步走在楼梯上，客厅里只余一小团黑色灰烬，以及掉落在一旁的符箓。
回到房间，把宁陶宛放在床上，乔鸾关掉顶灯，只留床头一盏小夜灯，暖洋洋的灯光只照亮了房间里的一小片角落，却恰好包容了彼此，将她们圈在光里。
乔鸾站在床边静静看了一会儿，俯下身用手指轻柔拭去了对方眼角的泪痕。
想了想，保险起见，还是在床脚贴上一张符箓。
但愿今晚能好好睡一觉，做个好梦。
摸黑回到客厅，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线路彻底被弄坏，灯是不亮了，乔鸾走到落地窗前，俯视眼中的万家灯火，随即毫不犹豫的拉上了窗帘。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