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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6、286 求死 ...

  •   大庆走后,赵云澜收拾心情静待沈巍苏醒,他嘴上说不想见任何人、不想听任何人,但至少没忘记交待林静去办的事,料他没胆拖延,于是午后就主动联系查问结果,林静果然不负使命,没叫他失望,赵云澜在电话里头又重新盘问了一遍整个事发经过,在沈巍清醒之前,他反复咀嚼细节、分析对话,做足了应对“谬论”的准备。

      差不多一整日又过去了,沈巍迟迟不见起色,赵云澜难免坐立不安,只有在喂药的时候他才显得格外有耐心。

      沈巍的反应相当迟钝,赵云澜连滴管都没舍得用,每次都是抱起他嘴对嘴慢慢喂服,交换着呼吸感受他有否吞咽,解决掉小半杯药水往往要耗上十来分钟,饶是如此细润谨慎,最后沈巍还是在一次服药过程中直接被呛醒了。

      说呛醒并不准确,事实上他不是被呛到了,而是对药物终于开始有了强烈的不适反应,人也还没清醒,除了呕吐未见有任何意识行为。

      幸好赵云澜早有准备,临阵不乱,只是这一折腾沈巍怎么都安稳不下来了,迷迷糊糊又是发抖又是冒冷汗,眉头紧蹙呼吸粗重,时不时地全身紧绷仿佛在强忍着极大的痛苦,赵云澜不停地帮他变换睡姿,要不然就是抱着他捂着他,但都没起到什么作用。

      然而依照阿洛的咐咐药是不能停的,于是吐了喂、喂了吐,循环往复好像汹涌的海浪,一拍还未退尽一拍就又卷土重来,直至把人硬生生从昏迷中折磨醒。

      沈巍清醒的时候正在翻肠倒肚,他的第一反应是自己居然还活着,然后就是正在给身边的人制造麻烦又无法控制,他顿时就被难以抑制的负面情绪占据搅扰,那一刻几乎是愤怒的、对自身厌恶至极,继而只剩下了一个急不可耐的念头,就是结束自己,以同时结束对挚爱的伤害、结束这旷日持久永无止境的□□伤痛。

      由于之前沈巍偶尔也会睁眼,加上他身不由己说不了话,因而赵云澜并未察觉他已经完全恢复意识了,便也没张口;沈巍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不知道此前喝醉了的赵云澜酒醒没醒,从而胡乱猜测正在照顾他的是林静,反正就是没敢往最想见的人身上想,不过要不要见这时似乎又不重要了,不是“那个人”反而让他觉得眼前是个不能错过的“机会”!

      生理状态限制了沈巍的行动能力,可他满脑子想着的都是下一步要怎么个死法。

      赵云澜无从得知沈巍的心理活动,只顾着替他接吐擦拭,他准备充分、经验十足,一点也不慌乱,床上和彼此身上都保持得干干净净的,直到沈巍这一波吐停了,他才撤回支撑着他的手,为以防万一暂没让他躺下,而是用好几个靠垫垫着,给他稳着坐姿。

      沈巍闭眼瘫着,暗地里收拳提腿,发现自己可以动了,而且“碍手碍脚”的人似乎走开了,于是便打算立刻行动,他觉得自己多余不是一天两天了,加上正处在头脑发热、冲动得什么也顾不上的状态下,对于该不该死,不愿也不能深思熟虑了。

      赵云澜其实没离开,只是在离床有段距离的水盆边搓拧毛巾,谁能想到安安稳稳坐着的沈巍突然一个侧翻滚落在地,继而摸爬着撑起上半身……显然他是醒着的!

      “沈巍!”赵云澜撂下毛巾箭步扑了过去,抓住他挥舞的手臂往自己怀里带。

      沈巍悚然一惊,几乎给吓愣了,但他很快作出了反应,在赵云澜还没抱上的时候,反手揪住了他的衣袖:“林静……林静……”

      赵云澜也愣了愣:“是我,是我啊沈巍!”

      两人手攥手互相牵制着,沈巍无力挣脱,他抬起头目光游移寻找焦点:“林静,你帮帮我好不好,看在……看在我救过你的份上,帮我这一次,就这一次……”

      赵云澜疑惑又好奇地蹙起眉头——他也会拿“恩惠”来要求别人帮忙吗,那该是怎样急切又重大的忙?

      沈巍:“离开这个房间,别来看、别来管,让我自己解决掉自己,我保证会是显而易见的自杀,谁也不需要负责任!”

      “什么?”如此直截了当地说出“自杀”两个字、堂堂皇皇地求死,亲耳听到的一瞬间赵云澜头皮都炸了,脱口道:“你怎么敢说这样的话,你怎么敢!”

      沈巍只觉得手臂上压迫感陡增,对方似乎激动了起来,想着他必然会拒绝,于是继续努力拼凑更有说服力的说辞:“我本来就已经没救了、不会好了,早一日死便是早一日脱离苦海,这对大家都好,所以你帮我是在做好事而不是坏事,不要犹豫了,别把事情搞复杂,现在就离开,躲得远远的……”

      赵云澜一下子被惹火了,从脑门到脖根憋出一片红,他发狠似地扯开沈巍落地时带下来的盖被,咬牙扣住他的双肩把他提了起来,又是心痛又是不屑地冲他低吼道:“你连站都站不稳,有本事寻死吗?”

      沈巍确实站不稳,全靠赵云澜的支撑和钳制才勉强没有倒下,但他一点也不示弱,相反因为对方不配合、拖延了时间,他生怕节外生枝也开始有了怒意,不禁拔高音量有些气急败坏地嚷道:“你们谁都无法体会我有多痛、多难受、多无力,为什么就不能让我解脱?或者你们以为这样做是在为他尽忠,不是的,那叫愚忠,根本就是在害他!”

      他说着不自量力地开始挣扎脱身,这时候赵云澜心下一跳,抓着没放、凑近了清晰地唤了一声“沈巍”——果然不出他所料!

      沈巍没意识到是赵云澜在喊他而依然把对方当作林静软硬兼施:“我是黑袍使啊,曾经以一抵百战绩辉煌,今日却要依附着他人没有尊严地活着,你替我想一想,这岂不是比死更痛苦千万倍,所以林静你就成全了我、随我去吧……他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不会真跟你们过不去,你们替我好好照顾他、帮衬他才是真正的忠义之举……”

      赵云澜心疼得当下落泪,原来他从头到尾不是不够清醒,而是听力又出了问题;平时三脚踹不出一个闷屁,现在为了求死滔滔不绝、言之凿凿,如果不是被错当成了另一个人,只怕他也听不到这番“肺腑之言”!

      原本赵云澜对表明身份释放爱意还是有些顾忌的,想好了要试探着沈巍的接受度慢慢发挥,可对方似乎总能打破他的计划、令他措手不及,这不一下子叫他又没了选择——若有人能阻止沈巍此刻的肆意疯狂,只能是他了。

      沈巍还在徒劳地挣动游说,赵云澜忽然松开手,在他失重的刹那间换成了揽腰的手势,强而有力地把他一下子收束到胸前,低下头一吻封唇,终止了他令人发指的喋喋不休。

      意外、震惊,林静是不可能做这种事的——沈巍完全没被带入这一吻,只是瞬间反应过来,自己口若悬河的对象居然是最不该听到他这番话的人!

      赵云澜强势拥吻,实际却操作得十分温柔,沈巍没有推开他他也没有因为饥渴而纠缠不休,他学乖了,知道即便是用“手段”也要适可而止。

      沈巍整个人都是懵的,定格在那里呆滞地“盯”着赵云澜,他求死心切冲动过了头,把赵云澜错当成林静犯了大忌讳,此时就像个做坏事被抓了现行的人,心虚得一动也不敢动。

      赵云澜颇有耐心地等着他接受现实,过了一会儿又小心翼翼地在他额头上落了一吻,更像是在自言自语地说:“现在至少该知道是我了吧。”

      沈巍眨了眨眼,缓缓地偏过头侧耳捕捉话音,但赵云澜说完这一句后就闭嘴了,沈巍没再听到他张口,不过他清楚自己的状态,连是谁的声音都分辨不出,说不说又能有什么区别?再则,眼下他还能辩什么做什么,就算赵云澜不阻止,他也总不能当着他的面血溅三尺、到死都还要陷他于不义!

      终于,沈巍提着的那口气身不由己地泄了,整个人轻飘飘的哪儿都不着力,连同思维都像被打乱的涟漪涣散开来,尽管,他还想多坚持一刻,思考一下要怎么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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